作者:慕夏衣
邓高云点头。
桃桃就带着儿子回了房。
为节省柴火,桃桃给邓高云和石玉溪立了规矩:每天烧早、晚饭的时候烧开水。如果想洗澡,也是在这两个时间段时烧水洗澡。
不过,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也用不着天天洗。
所以桃桃会在每天做晚饭的时候烧开水,把所有的开水瓶全都灌满。临睡前就用开水瓶里的水来洗脸刷牙泡脚什么的……
照顾着儿子洗漱,桃桃也洗漱完,就上床抱着儿子睡。
小飞白就像个火炉似的,还肥肥嫩嫩全身是肉,抱着就很舒服,而且没一会儿……桃桃也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临睡前,她还在想:好像邓师兄和石师姐有点怪怪的?
邓高云拿着手电筒去温棚那儿巡视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科研站里已经是漆黑一片。
他一声不吭地去检查了一下所有的门窗,全都紧紧关好,又检查了一下火箱里的炭盆、确认火已经全部塌熄,最后他打着手电筒朝着他的卧室走去。
在经过石玉溪的卧室门口时,邓高云站立住。
——因为他的鲁莽,不经大脑思考就问出那样的话,让石玉溪感觉难堪,也让她说出了那样……应该让她感到非常痛苦的话。
邓高云觉得自己很混蛋。
他有些心慌,想去向她道歉。
可站在她的房间门口,他又退缩了。
怔怔的,也不知站了多久,邓高云终是长叹了一口气,回到了他的房间。
科研站里一共只有两间可以睡人的卧室。
一间是桃桃一家三口的,还有一间临时客房让石玉溪睡了,邓高云就睡在仓库里。
仓库里有不少的木柴,邓高云把木柴堆成床那么高,在上头搁了个门板,再垫上铺盖……幸好下第一场雪前,小师妹因为怕冷、去城里买了两副全新的铺盖回来,再加上之前她还从京都打包寄了两副旧铺盖过来……
哪怕是科研站里多了他和石玉溪,但小师妹还是让他睡得暖暖和和的。
想必石玉溪在隔壁屋子也是一样。
邓高云的铺盖不但垫得厚实,小师妹还怕他冷,就把她准备好、夏天才要拿出来用的蚊帐提前给他挂上,用来遮风。毕竟这仓库太大,是整个科研站里最最最冷的一间屋子。
邓高云还挺感激小师妹的。小师妹的外表特别稚嫩,二十四五岁已经结婚生子的姑娘了,看着还像个大学没毕业的学生。很容易让人生出识会,觉得她就是个不懂事的、被人娇惯着的小姑娘。
其实她聪明又通透,体贴又细致。
也不知道……
那刚才,她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
邓高云有些窘迫。
他站在仓库里,看了看他的“床”,犹豫片刻,开始拆床拆蚊帐,然后把他的“床”移到了靠墙壁的地方。
这么一折腾,差不多快十一点的时候,他才躺在了床上。
劳累了一整天的邓高云被柔和的棉被给拥抱着,理应倦极而眠。
可他偏偏睡不着。
他心里乱得很,翻来覆去的……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睡去。结果睡着睡着,他突然展臂一捞……
没捞着。
邓高云心里莫名一惊!
他又张开了手臂,再次一捞……
还是没捞着?
他被吓醒,抱着被子坐起来,又因为在半梦半醒之间,没认出这床被他自己移动过,于是睁眼一看——
眼睛在适应了极度黑暗的环境以后,还是能勉强将这屋里的情况看清楚的。
但,十分陌生。
邓高云捂着心口,莫名其妙地喊了一声,“……玉溪?”
无人应答。
然而邓高云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怎会突然叫出石玉溪的名字?
他从枕头下摸出了手电筒,拧开,照了照这屋子……突然想起好像是他自己把床铺搬到这儿来的?
邓高云松了口气,关掉了手电筒,塞回到枕头底下,又重新卧倒在床上。
他为自己居然……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喊出了石玉溪的名字而感到羞愧。
然后他又伸出手一捞——
这回捞着了。
是……一堵墙。
到这时,邓高云突然明白了。
他总这么伸手一直捞、一直捞的……还捞到了一堵墙,是因为,这间仓库和石玉溪的卧室共一堵墙!
甚至他特意把床搬到这里,还贴着墙,是因为——墙的那一边睡着石玉溪!
邓高云低声咒骂自己:邓高云你这个禽兽!
他羞愧到浑身臊热,然后……好像起了些狂热的、他无法控制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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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桃桃醒了,小飞白还在睡觉。
她起身洗漱,然后用上灵力,问她种在温棚里的小葡萄藤,【小葡萄,早上好!】
【桃桃早上好呀!】只有桃桃能听到的细嫩声音响了起来。
桃桃带来了小葡萄的种籽,在温棚里种了一株、在宋秩的宿舍里也种了一株。
不过,宋秩那儿的那盆,是种在一个破了底的搪瓷杯里,估计也长不大。
能沟通就好。
桃桃与小葡萄互道早安以后,就问小葡萄,【……昨天宋秩的一日三餐正常吗?休息时间正常吗?】
小葡萄,【不知道呀,昨天他没回房间。桃桃桃桃,小葡萄好渴,想喝水、想晒晒太阳。】
桃桃,【好,我和宋秩说一声。这里的气候不好,你多体谅呀!】
小葡萄,【嗯嗯放心吧桃桃,我会努力适应哒。】
于是桃桃回了科研站,写了一张纸条给宋秩——你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一日三餐按时吃了吗?有准时睡觉吗?有空给我的葡萄藤浇水,你顺便补个觉。然后再带它去地面晒晒太阳、你也顺便晒晒太阳散散步。
每天给他写张字条,这是宋秩要求的。
本来桃桃还在担心不知写些啥好……
现在好了,这不就是现成的么?
写好了字条,桃桃回到房间里,把小飞白叫了起来。给他穿衣穿鞋、又给他刷牙洗脸。
收拾好了,桃桃就攥着写好的纸条,准备去绿洲找卫星城的运水车。
低头看到儿子,她就问他,“小飞飞,你有啥想跟爸爸说的吗?”
小飞白想了想,觉得自己和妈妈去爸爸那里的时候,爸爸总是不在,房间里老是只有自己和妈妈,又想了想爸爸上班的地方闹哄哄的……
小飞白稚嫩又笨拙地说道:“爸爸睡觉觉!上班轰轰轰!”
桃桃笑了。
她又拿着纸去了办公桌前,找出钢笔、在纸条上加了一句:飞白也让你多休息,说你工作的地方噪音太大。
桃桃收好了钢笔,将纸条拆好,这才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攥着字条准备去绿洲那儿。
这时——
石玉溪也正好从卧室里走出来,见桃桃母子要出去,就问了句,“桃桃,这一大早的,你俩上哪儿去?”
桃桃说道:“我给宋秩写了张纸条,让卫星城的运水车捎去……我们一会儿就回来啊!”
石玉溪应下,然后一看时间:天,已经七点了钟?
今天轮到邓高云做饭,他怎么还没起来?得抓紧时间!做完早饭还得先把日志顾好,所有的数据要记录、还有不少的实操工作要做,另外还得赶在九点半前完成所有的实操,不然就会耽误到十点整温棚上课的时间了!
石玉溪赶紧去敲邓高云的门,“高云!高云快起来……”
……
桃桃带着小飞白去了绿洲,找到了卫星城的送水队。
这些来取水的队伍,一般都来得特别早。
桃桃找到了司机师傅,拿到了宋秩给她捎来的字条,她也把字条拿给师傅,然后就站在一旁看字条。
不大的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许多字。根据这些字的墨水来看,应该是宋秩在一天之中的不同时间段里写下的。
他说任务艰巨,又说不畏艰辛。他抱怨饭菜不合口味,又说刚到如意村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想起这个就觉得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他说大意了,把她和儿子的照片全都收在她这边儿,害得他在那边想看看照片也是不能……他还抱怨她昨天的字条里,字太少,害得他只花了一秒钟就看完了……
语气絮絮叨叨的,像个幽怨的老太太。
桃桃卟哧笑出了声音。
等到她花了点儿时间看完这张字条……
突然听到一旁传来孩童们争吵打闹的喧哗声?
转头一看,不知何时,浅坡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孩子。而发生喧闹的中心,赫然就是——小飞白。
桃桃赶紧把字条揣进口袋里,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她有些愤怒。
在场的小孩子们,大的已经有十一二岁,大多数都是六七岁左右。这些大孩子为什么要欺负才一岁多的小飞白?
然而就在她走到孩子们跟前的时候,桃桃突然意识到——
那些孩子并没有欺负小飞白。
他们欺负的是花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