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夏衣
桃桃扶额。
宋秩和冬生闷笑。
唐丽人唠叨了起来,“嗐你们这些小年轻懂个啥呀!裤衩子穿着舒服就行,反正也是穿裤子里头的,谁看得见啦!”
“那他洗了澡以后,不得洗裤衩吗?洗完了以后不得晾吗?这一晾换洗衣裳,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一个大男人穿花布的裤衩子了?”桃桃忍不住问道。
唐丽人一脸喜色,“那不是更好吗?人一看就知道是他的,谁也不敢偷他的!”
“裤衩子谁偷呀!”桃桃嚷了起来。
唐丽人,“你四婶偷呀!你忘了啊?以前我们晒出去的衣裳,但凡好点儿的她都顺走了!裤衩子她都不放过!”
桃桃有些不服气,“那四婶也没在部队上啊!”
唐丽人,“有你四婶这样啥便宜都爱占的女人,就是和她一样、什么便宜都爱占的男人!你怎么敢保证,部队里没有这种人呢?”
桃桃:……
二哥,我已经帮你争取过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唐丽人又抓着锅铲去伙房炒菜去了。
宋秩也拿出了一封信,交给冬生,“这是我写给南生的信,一块儿寄去吧!”
冬生笑道:“你跟他也就相处了几天,也有话说?”
宋秩,“主要是……看着你们都在写,就……我也写写吧!”
桃桃好奇地问道:“你写了啥?”
宋秩,“军校报读指南。”
“噗!”
“哈哈哈哈——”
桃桃和冬生放声大笑。
宋秩有些赧然。
冬生止住了笑,拍拍宋秩的肩膀,“说起来,我们一大家子加一块儿写了几十封信,可全是家长里短的,还不如你这一封重要啊!你是对的,南生的身体素质没问题,他那性格……可能也适合呆在连队。要是能考上军校……他的前途一片光明哪!”
冬生打包去了。
剩下桃桃和宋秩两两相望。
宋秩盯着桃桃看——在她小巧的桃唇上,赫然有粒小小的牙印,这是……
想着方才的绝妙滋味,宋秩忍不住心神激荡。
一想,她才十七岁……
他又恨自己是个禽兽。
再转念一想,要是他还不下手,那什么张见章的大儿子、周春生之流……一个二个的全都盯着她、守着她!可偏偏白正乾和冬生又死活不肯松口,不同意她和他的婚事……
宋秩有些心烦气闷的,一夜都睡不好。
第二天,唐丽人天还没亮就起来熬野山鸡汤。
——用的是前天晚上唐大舅送的那一只。
一只三斤多重的野山鸡,斩件洗净下油锅炒到七成熟,再加水、姜块和白酒,大火煮沸,再转小火焖煮上两小时。
一大锅香浓的鸡汤就炖好了。
唐丽人用两个装白酒的玻璃瓶子灌好了汤,让冬生带去镇上,白正乾一瓶鸡汤、红豆一瓶鸡汤,至于梨梨和杏杏么,她俩回来再喝。又吩咐桃桃端了鸡汤去山坎下的二叔家,给大嫂谈凤蕙当早饭。
冬生也吃了碗鸡汤面条,然后准备出发。
但他要带上硕大的行李、还要牵着黄豆……着实狼狈。
宋秩闷声不响地扛起了大包袱,直把冬生父子送到了村口,然后掏出一张纸条和二十块钱,交给冬生,又低语了几句。
冬生拿过纸条一看,点头,收了钱。
等了好一会儿,班车到了,宋秩让冬生带着黄豆上了车,他帮着把行李也搬上了车,这才下了车,朝着班车上的冬生父子挥了挥手。
黄豆也朝着宋秩挥了挥手。
冬生就心想,宋秩来家几个月了,其实他这人挺好的,对自家的傻妹妹也算不错,也三番四次提出想娶桃桃。但问题就是,他出身太好,自家的傻妹妹……好像总有那么几分高攀他的意思。
他和妻子谈凤蕙聊过这事儿。
谈凤蕙说,“嫁女嫁高、娶妻娶低,这话虽然封建,也不无道理。再说了,结婚成家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没理由给桃桃找个比咱家还穷的人吧!要是你害怕宋秩太厉害,怕他以后辜负了桃桃,你又没办法替桃桃做主的话……那咱们就多留桃桃几年,再好好观察一下宋秩的人品。”
“再一个呢,你要是能上工农兵大学的话,那就去!以后你出息了,去乡里、去镇上、去县里当了干部的,还怕不能给桃桃作主?再说了,你出息了,我们娘儿几个也才能跟着你享享福呀!”
冬生还挺纠结的,“我要真去上工农兵大学了,家里可就一个壮劳力都没了!”
谈凤蕙,“等我出了月子,我也不比妈差,我也一天能挣八个工分!再加上几个妹妹又都是听话的……不就是捱上两年吗?你放心去上你的学,我肯定会把这一家子老小照顾得好好的!”
妻子的贤惠,让冬生更觉愧疚。
他坐在摇摇晃晃的班车上,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直到去了镇医院。
当冬生扛着硕大的行李,带着黄豆赶到镇医院的时候,只有白梨梨守在病房里。
黄豆看到久未见面的爷爷和姐姐,眼睛一亮,蹬蹬蹬地先跑到爷爷那儿,喊了一声“爷”,就想扑过去——
白梨梨连忙阻止,“黄豆,你爷爷伤了腰,可不能扑他呀。”
黄豆顿住,趴在白正乾的床上,嘟着小嘴儿去吹他爷爷的腰,一连吹了好几口气,又转过头来问白正乾,“疼?”
“不疼啦!就算疼,也被黄豆给吹走啦!”白正乾笑呵呵地说道。
黄豆嘻嘻笑,又跑到了红豆的病床边,脱了鞋就往床上挤,因见姐姐额头上包扎着白纱布,纱布上还透出了黄色的药膏?
黄豆又冲着姐姐的额头吹气——
红豆盯着弟弟,“你傻了吗?怎么一句话不说呀?”
冬生愣住。
他没有想到,红豆居然这么敏感,一眼就看出了黄豆的不妥当!
这时,梨梨招呼一双侄儿侄女,“红豆黄豆,你俩可别闹啊,三姑和你爸出去找你们五姑去……爸你看着红豆黄豆点,我们就在外头的走廊上!”
白正乾点点头。
冬生就被妹妹推出了病房。
“哥,红豆失忆了!”白梨梨着急地说道。
冬生愣住,“失忆了?”
白梨梨,“走,咱们赶紧去找一下红豆的主治医生,昨天我们发现红豆失忆的时候,也跟医生说了这事儿,医生说要跟你谈一谈……”
说话之间,兄妹二人找到了红豆的主治医生。
医生告诉白冬生,说红豆的失忆,是严重脑震荡的典型后遗症之一。对于像红豆这样、脑部受过重创又刚刚才苏醒的病人来说,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可能会发生无规律的记忆混乱。
记忆混乱到什么程度,持续时间有多长,没人能说清,所以需要家人耐心的陪伴与解说。
不过,她很可能会遗忘当初受到伤害的那个场面。
目前还没有证据说明,这究竟是不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意识,所以会自动抹去让她感到最害怕的那些记忆。但根据医生的经验,他收治过好几个和红豆一样,严重脑震荡以后,完全失去了被害记忆的患者,最后都没什么大碍。
末了,医生又安慰冬生,“不幸中的大幸,就是孩子还小,你们好好照看她,失去的记忆是可以补回来的,其实那些不好的受害经历,忘了也没啥不好……”
冬生连忙把黄豆的情况也说了,问医生、这样的病要怎么治。
白梨梨听说黄豆不会说话了,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医生思索片刻,对冬生说道:“你说的这孩子的症状,很像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我们学医的时候,教科书上有过这学科。但实话跟你说吧,镇上的医院、县里、市里……的医院,也未必有心理科。要么,你们得上专业的精神病专科医院去治,要么,你们可能得上京都的大医院去查,要么,你们就自己耐心一点儿,慢慢引导孩子忘却当时的恐怖场景,诱奖他开口说话……这肯定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冬生点头,谢过了医生。
兄妹俩默默往病房走。
冬生顺口问了句,“杏子呢?”
白梨梨道:“不知道呢,一大早的就不知躲哪儿去了。”
此刻白杏杏正躲在医院门诊大厅的一处无人角落里,翻看着宋穗寄给她的信。
——她忘不掉,宋秩将信转交给她时,眼里那道洞悉一切的雪亮目光,仿佛他已知晓了她的把戏。
白杏杏当时挺慌乱的。
但那会儿家里突遭事变,宋秩没精力管她、估计也不想管太多……
杏杏自己也没顾得上太多,直接把信塞兜里,压根儿没空看。
昨天跟着三姐到镇医院来照顾老爹和红豆,姐妹俩也一直忙前忙后的。
——找主治医生了解情况、买菜做饭啥的,姐妹俩还抓紧时间把从家里带来的一些干菌子干笋啥的拿去黑市上卖了,后来又发现红豆丢失了部分记忆……
一直昏天暗地的忙到这会儿,杏杏才想起来还没拆宋穗的信。
她急急忙忙找了个无人角落,拿了信。
信封鼓鼓囊囊的。
拆开一看,里头是一封折叠好的,连着信纸在内的信封。
——赫然就是当初白杏杏写给“笔友”的那封介绍自己基本情况的信,信封还是颜娜倩写的。不过,杏杏夹在其中的那张照片不见了。
另外,里头还单夹着一张薄薄的信纸。
——信是宋穗写来的。他说,不清楚出了什么样的意外,为什么白杏杏的信、会套进他的朋友颜娜倩写给他的信封里。为了不要造成太大的误会与混乱,现他将白杏杏的信退还,也会再写信给颜娜倩、问问她到底给他写了些什么。最后宋穗在给白杏杏的信纸里,很简洁地写了句:很高兴认识你。
白杏杏笑了。
这可不就是机会么!
——宋穗是退还了她的信,可没退还她的照片呀!
白杏杏匆匆去了镇上了邮电局,掏出一角钱,买了信封信纸和邮票,坐在大堂的椅子那儿匆匆给宋穗写了封回信。
在信中,她“非常震惊”又“非常抱歉”地告诉宋穗,她和颜娜倩是朋友,上次颜娜倩托她寄信,不料她在邮电局寄信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以至于……有可能她和颜娜倩的信件被误调了包。
这件事,白杏杏已经深埋心底许久,早就已经将回信的内容,在脑海里反复推敲了百来次,因此下笔如飞、一气呵成。反复再推敲一番,但觉语气活泼可爱,惶恐之中又略带着些卑微……再想想他手里还有她的照片。
足够让他拿着信件、看着照片发挥想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