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醮翁
“这个小贱人,她,不是侯府亲生女儿,姜漫才是。”
“啊!”众人惊呼。
人群喧哗起来。
姜柔面色虽有些白,却还能镇定,她红着眼眶:“就算是为了阿漫,你们也不能这样诋毁我。是不是亲生,我爹我娘自知。”
于大山幽幽道:“是吗?那他们知不知道,你的后背上有三颗痣,斜向右肩,连起来约有一指。”
姜柔眼睛猛地睁大。
人群里,红药惊叫一声,忙捂上嘴巴,脸色惨白,冷汗不止。
这下子,人群完全像炸了锅了。
“这不是姜大小姐身边的丫头吗?你方才惊呼,难道这人说的是真?”
众人将红药推出来。
红药白着脸,连忙摇头,神不守舍:“不是的,不是的。”她心里很慌,六神无主,求救般地看向姜柔。
于大山冷笑一声:“是不是真,一验便知。当年正逢大乱,她出生在荒郊野岭,我拎起来,一眼看到她背上三颗痣,她就是我于大山的女儿!”
他盯着姜柔:“于氏那个贱人,跟这小贱人一样毒,眼馋别人家富贵,趁我不在,将这小贱人跟侯府的女儿掉了包,就算你穿了凤凰的皮,你还是个山鸡!”
姜柔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她咒骂于氏废物,怎么没把他弄死。
她红着眼眶:“放肆。我侯府血脉,岂容尔等玷污,好,好,我们好心收养阿漫,你们非但不知感恩,竟屡次恩将仇报。于氏投毒害我,我放过她,如今你们竟想出如此歹毒的计谋害我!我侯府清誉,也容不得你在此侮辱!”
她猛地扭头,看着姜漫,一字一句道:“阿漫,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你怎么这样狠心?”
人群跟着姜柔,义愤填膺:“白眼狼,滚出侯府!”
“不知廉耻的白眼狼!敢害姜大小姐,去死!”
……
姜漫冷冷看了眼众人。
姜柔一直在向众人灌输她是收养的,她跟亲生父母意图谋夺姜柔的侯府地位,她心怀不轨这样的想法。她的目的昭然若揭。
人总是愿意相信弱者,哪怕姜柔并不是弱势的一方,她只是将自己扮演得很弱势。
这是她的拿手好戏,上辈子,她用这一招,借着无脑剧情的推波助澜,步步往上,让所有人相信她楚楚可怜。
萧随笑了笑,道:“倒是没想到牵扯出侯府旧事。按于大山所说,侯夫人当年在乱中与下人走散,于氏替她接生,姜大小姐背后到底有没有三颗痣,一验便知。”
“为了你的身份着想,验一下也无妨。不过,丫头红药从小伺候你,定然知道有没有三颗痣。”
他问红药:“有,还是没有?”
红药泪流不止:“奴不知道,不知道。”
姜漫看着姜柔,知道她如今心里定然呕死。姜柔的身世,其实很难解。
无论于大山拿出什么证据,只要侯府认定姜柔是他们女儿,只要他们不承认那些证据,便没有人可以证实。
她早就知道于大□□何不了姜柔。姜柔背靠永昌侯,只有永昌侯说她不是亲生的那一日,才是姜柔身份跌落之时。
不过,于大山打不死姜柔,却能让她麻烦缠身。
姜柔咬了咬牙,冷着脸道:“不必。”
她知道必须做一个选择。身上的痣瞒不过人,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不论验与不验,她否认不了。于大山这个老东西,好毒的心思。
她心里恨得要死,面上一片惨白:“不必,三颗痣,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如何知道的,我确实有。但是,此事只要向我贴身的丫鬟打听打听便知,你说我不是侯府女儿,纯粹是满嘴胡言。”
于大山冷笑一声:“那丫头不知你有没有痣,却一定知道你有没有害我!”
此言一出,红药脸色煞白。自打那日大小姐去牢里看了于氏,她便日日寝食难安,不知道心里在慌什么。早上突然听闻于氏死了,她只觉得脑袋里一阵天昏地暗,看见大小姐,她心里怕得要死。
姜柔目光转向红药。
红药泪流不止,身上只是发抖,脸色白得吓人。
“没有,没有,你胡说!”她神情慌乱,摆手摇头,连连往后退。
“大人,就是这个小贱人,跟于氏那贱人联手要害死我!”于大山声音嘶哑难听,众人听得心中发冷。
“我亲眼看见,这小丫头找那贱人说过话!他们说过话不久,我就病倒了,吃药不见好,反而下不了床,若不是那贱人死得好,我怕是早被他们娘儿俩折磨死了!大人你定要替我做主,咳咳咳咳咳呕——”
老大夫摸着胡须:“此事老夫确可作证。老夫那日见此人病了,替他开了药,普通风寒,料想几贴药便好。谁曾想几日后我恰好路过,见他反而病得更重。我还奇怪于氏怎地不来请我,他病得那般重,甚至卧床不起,再拖下去,必成大病。我又自作主张开了药,日日去看诊。”
“可他还是不见好。”老大夫眯着眼睛,“老夫的医术自然心中有数,时日一长我便发现不对。原是于氏给他喝了其他的药,风寒之药丝毫没有让他喝。”
“就算于氏要害你,与我何干?”姜柔冷冷道。
“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我最清楚,跟你娘一样,蛇蝎心肠。”于大山想起自己险些被这个两个贱人害了就恨不能喝其血啖其肉,不然他心里那股恶气难平。
“那贱人死得活该。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看不上我们穷,怕我们连累你,先要害了我,再害了那贱人,我们都死了,你的身份就没人知道了是吧?你就能心安理得当你的大小姐是不是?”
姜柔:“一派胡言!”
“于氏乃是自杀,你日日虐待于氏,她对你心怀恨意,有意报复也未必。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作孽无数,怨不得于氏心中不平。”
“你——”于大山咳得身体佝偻,一双眼睛恶鬼一般盯着姜柔。
在场众人不由打了个寒颤。他们也奇怪这于大山怎么这么恨姜柔。
姜柔拭了拭眼睛,站起身,对萧随道:“若大人要问的就只有这些,恕我已经全部交代完,不能奉陪,告辞。大人今日未必完全是秉公执法,此事我侯府定会记得。”
她威胁萧随适可而止。
有人进来,在萧随耳边说了些什么。
萧随挑眉,对姜柔摊了摊手:“姜大小姐,这下,可不是我不放你走了。”
姜柔:“何意?”
“此案牵扯较大,上达天听,都传到宫里去了,陛下也很感兴趣呢。”他笑眯眯道。
姜柔脸色一白:“什么意思?”
萧随清了清嗓子:“来人,将姜大小姐押了,入宫候审。”
他冲姜柔眨眨眼睛:“陛下亲令,不敢不从。”
姜柔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她忙回头去看,侯府怎么还没有来人,阿爹去哪里了?
姜漫看向萧随。
萧随走上前来:“姜二姑娘也请吧。陛下说了,侯府这桩真假千金之事,他早有耳闻,今日既然闹到眼前,他便断一断。”
人群哗然。皇帝竟然要插手!
红药听见皇帝,已经软了下去。两个侍卫拖着,将她拖了出去。
姜柔双手狠狠掐着掌心,掐得泛了疼,心里慌慌的。
她迅速思考对策,将方才所言全都过了一遍,阿爹没有出现,想必是被皇帝留在了宫里。
只要爹娘肯替她作证,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不会有事的。她的心定了定。
姜漫跟萧随坐在一辆车里。
她问:“皇帝真要审问此事?”
萧随:“那还有假?”
姜漫对皇帝的印象是他对林见鹤那些令人发指的行为。完全不配被林见鹤叫一声父皇。
从其他方面来看,此人体弱多病,皇子众多,多猜疑。没几年便死了,朝政上并没有什么建树。
这个人阴翳□□,上辈子姜漫只在他死的那一日见过。
皇帝既然多疑,在京城之中耳目众多不足为奇。侯府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皇帝听闻也不足为奇。
奇怪的是,上辈子他并没有过问此事。
何以这辈子,就要插手了?
而且,她并不知道此人到底想做什么。事情脱出掌控,很可能对她不利。
姜漫脸色有些凝重。
“皇帝,最重血统。”萧随想了想道。
姜漫承了他的好意:“多谢萧兄。”
“你我何必言谢。”萧随摆了摆手,“你家那个大小姐,可不简单,我本以为于大山出现能叫她慌了手脚,抓住把柄,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女人他奶奶的铁石心肠。”
萧随简直是大为吃惊了。狠毒的女人他没少见,姜柔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姜柔忍不住笑了:“她只是有所依仗而已。是人都有弱点,她早晚会露出来。”
萧随盯着她:“我就奇了怪了,你竟不生气?于大山这步棋你发现他病了便埋下了吧?今日没将她拖下水,难道你早有预料?”
姜漫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没料到于氏是自杀。姜柔确实狠。你看,我也不是神仙,也有猜不到的。”
萧随扇了扇扇子,有些郁闷:“我将牢里守得滴水不漏,就等着她自投罗网。结果她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于氏自己便了结了自己。嗤。”
“她确实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姜漫眯着眼睛。
姜柔利用人心,抓住了于氏为了亲生女儿什么都肯做的心理,轻而易举就解决掉了这个麻烦。
于氏这个女人,不知道该说她可怜还是可悲。
马车哒哒哒走过西牌楼,穿过州桥,绕过朱雀街,官兵开道,一路走到宫门前。
皇帝身边的太监早已在那里候着。
“萧公子,您可终于来了。”陈公公笑眯眯道,仍亲热地唤他公子。
他一头白发,带着官帽,面色却红润,慈眉善目的。
“陈公公怎么出来等了,打发个跑腿的便是,天寒地冻的,冷着了可不好。”萧随笑道。
宫里禁卫上前押了于大山和红药等人。
姜柔上前一步,对陈公公笑了笑:“陈公公身体越发好了。我爹爹是不是还在宫里?”
“是呢,侯爷与陛下议事后留在承平殿,这会子等着萧大人呢。”
“让陛下等可是我等的不是了,还不抓紧了。”萧随手臂搭到陈公公肩上,揽着他走,“我们快些吧,陛下该等急了。”
陈公公笑得合不拢嘴:“陛下面前可不敢如此,折煞老奴,再者,让萧大人瞧见,萧公子又要挨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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