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鹿山
“怎么了?”
“道长...我......”玉照声音说不出来的难受。
赵玄下床点燃了床侧的烛火,伸手掀开帐幔,将烛火凑近玉照跟前。
玉照一头头发胡乱散着,她就着灯火看自己床下一滩血渍,捂着肚子疼的厉害,脸都泛起了汗水,“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你的衣服被我弄脏了......”
她替自己伤心起来,一次两次,这种丑事儿都叫人撞见了。
上回是在马车里,这回更是厉害,直接流到了床上,道长跟自己贴着睡,身上更是不能避免。
其实她都早有准备,可她小日子过的乱七八糟的,根本没个准数,
时而少时而多,每次来总叫她措手不及。
如这次一般,她□□一片湿漉漉的,方才摸黑拿手去摸,也蹭的一手的粘稠,她甚至不敢挪开,不知床上给她糟蹋成什么样子。
都说经血不吉祥,她大年初一天还没亮,出了这事儿,多少有些忌讳,她连哭都有些不好意思。
“跟朕说对不起做什么?”
赵玄目光落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若是她如往日一般无所顾忌赵玄还能当一回儿趣事,可偏偏这小丫头更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事一般,一脸心虚的模样,倒是叫他心疼起来。
他想抱她出来换衣服,玉照伸手阻止他,这事儿哪怕是做了夫妻,也还是有些羞耻的:“......别!我.....我衣服脏的厉害,你自己去换吧。”
赵玄没听她继续说下去,转身放好蜡烛,环过她的后腰打算将她抱下床,玉照一张泛白的脸叫赵玄心里发紧。
他皱眉看着她的脸:“衣服脏了朕随你一同去换便是,你脸色这般难看,给你宣个太医过来仔细看看。”
玉照又感觉一阵疼痛上来了,她眼睛白茫茫一片,疼的捂着肚子倒在赵玄怀里,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唔——疼死了......怎么这么疼......”
“宝儿!”赵玄深锁眉头,将她抱进怀里,见她藕粉色的睡袍裤脚都染上了血色,顿时惊慌失色,脸色比玉照还白。
到底是做了多年的帝王,他很快镇定下来,抱起玉照便朝殿外吼道:“快传太医,传太医!”
李近麟从未听见陛下那等恐慌的声音,陛下向来喜怒不辨的声音这会尾音打颤,一群宫人也顾不得尊卑,忙推了殿门入内。
第70章 恐怕是...是避子汤.……
寅时时分,太医署外忽的传来一阵马蹄。
守值的青年太医昏昏欲睡间一个错眼,便见一群禁军宫内纵马,转瞬来到了院前。
“你们!你们......”他语无伦次,宫内纵马,只以为是叫他遇到什么谋逆之事了。
为首的禁军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太医署都是男子,自然不会安插在内宫,自内宫往太医署路程遥远,若非纵马前去,等把太医送过去,真有恶疾人恐怕也早凉了。
此时他语气急促,生出一头的热汗,更顾不得太多,开口便催促:“快,皇后患疾!你们留守太医署的有多少人?!”
那青年太医入宫为太医不过三月多的功夫,何曾见过这等架势?
“今夜值守的太医一共十二位。”
禁军一拍桌子:“立刻全部叫醒!半刻时间来不了直接提着头过来!”
转瞬间太医署一片纷乱,许多太医正在睡梦之中被喊醒,睡眼惺忪人还没看清,就被人从被窝里捞起来塞到了马上。
众多侍女持着宫灯立在殿外迎一群人进入,皇帝尚未披着外袍立在床踏之上,俯身只顾着看着床上的人。
见他们来,皇帝眸低是无尽的苦涩惊慌,“快些过来给皇后诊断,如何会晕厥过去?”
医正打开医箱翻找起来,便要拿着金丝上前。
“都什么时候了,直接上前来!”
皇帝压着声音,眸光中似有火焰,即将压抑不住怒火。
医正一个哆嗦,心里默念了一句罪过,上前掀了帘子直接上手为皇后诊脉。
他伸手诊脉时眉头深锁,松手翻了一下贵人的眼皮,便也了解清了病症。
却也不敢妄加议论,往身后看了一眼,立即有另几位精通妇科点上前给昏迷的皇后娘娘再行一遍诊脉。
得出的结论几乎一致。便知这是大亏气血,腹部绞痛所致的晕厥。
“回禀陛下,娘娘是气虚统摄无权,血热流行散溢,使冲任不固,血随经泄所致。此外,尚有瘀血内阻。容臣僭越,癸水散溢腹内绞痛等症状,需施针方能缓解。”
皇帝这会儿倒是镇定了下来,约莫是被一群太医看过,心里也不像方才那般仓皇无措,连眨眼都不敢。
微颔首便同意了他们给皇后施针。
上前施针的是闻史,闻家针法名声在外,据传这针法祖传八百余年,能生死人肉白骨。
闻史更是青出于蓝,胆大心细,十七便四处行医,一次经一乡店遇一难产妇人,久产不下胎儿,眼见那妇人出气多进气少,家里人已经为其准备好了棺材寿衣。
路过的少年闻史听闻,不顾旁人阻止闯入产房。
找准位置仅只用一根银针刺入妇人肚腹,不出一刻,便顺利产下胎儿,母子平安。
后来别人问起此事才知,原是那胎儿在母亲肚里攥住了脐带,才导致久产不下。
闻史便是用针隔着肚皮扎了小儿的手指,使其吃痛松开了攥紧脐带的手。
如今闻史早已四十有余,扎针功法更是了得,他略一看皇后紧闭双目,晕厥中也不忘紧皱眉头,青白的面容,唇色与脸庞一色,白的如同那窗沿上的雪,十分骇人。
想必是十分痛苦的,也难怪陛下急成这般。
这在闻史眼里简直就是小病症,可他也丝毫不敢随意对待,念了一声得罪,将皇后左臂衣袖往上展去,露出半截瘦白胳膊,拿起银针往三处穴位一扎,效果简直立竿见影。
玉照晕厥中挣扎一下,被扎针的手指轻颤了颤,而后便见唇瓣上渐渐爬上血色,眉头也舒展开了。
皇帝自始至终垂着眸,眼底投下一片深暗。小姑娘挣扎一下,比猫儿还弱,却叫濒临溺水的他看到了一根浮木。
他想要将她揽入怀里,却碍于她手臂上颤动的银针。
只得转为轻轻抚着她的鬓发,目光一直凝视在她脸上。
闻史低声道:“皇后娘娘已无大碍,银针放置半个时辰,待娘娘醒来,再容臣取针。”
外头天色未亮,皇帝深邃的眸子倒映着殿内点点烛光,映的他神情仍有些苍白。
他立在床头瞧了里面躺着的人许久。
皇帝不发言,众人自然不敢打扰,一个个或跪或站,殿内充斥着极为恐怖的气氛。
一众太医大气不敢喘,只觉得有一方铡刀悬挂于头顶,即将落下。
今夜的事,一个不好就有人要掉脑袋。
毕竟皇后出这等状况,他们日日请平安脉,也没请出半点问题......
等皇后面色恢复过来,呼吸平稳了,皇帝方才迈出外殿。
果不其然,皇帝方才顾念着昏睡的皇后,如今一出殿,自然再无顾忌。
“一群废物,日日为皇后请脉,结果还能突发这病,怎么事先什么都瞧不出来?”
老医正摘了帽子,跪在地上磕头请罪:“臣方才把脉推断,许是那药物所致。那药方子有一味火性大,有娠女子不能服用,外有些女子体质原因,也会影响些癸水情况,只是如娘娘这般的,实乃罕见!”
说到底还是皇后体质比旁人差,耐不住药性,还有,老医正不敢妄言,他推断皇后有血晕之症。
见到了大块血渍,闻着味道,犯了血晕。
皇帝指节叩击桌案,眼中满是不耐,听到此话觉得是在推脱,已是动了杀心。
“如此大事,事先不说可是刻意隐瞒?皇后出事,你死有余辜!”
“此药方子百年间用的人少,七十一味药材,倒是无相克的,也找人试了方子,想来是老臣疏忽,老臣确实万死难辞其咎。”
一人一个体质,怎料这娘娘的体质异于常人——
一大把年纪,胡子花白的医正跪倒在地一副请死的架势,实在叫人心酸不已。
他身后跪倒的一排学生,有太医令,太医判,各个都跟着跪倒在地,纷纷替其求情。
“望陛下明鉴!老师他用药虽是凶险,可这也是未曾料到之事,皇后娘娘的病症这段时日已经是有所消减,说明这方子确实有用,许多药方子都是这般起死回生的,若是一点火性都没有的药方,只能充做温和调养罢了,如何能彻底根断娘娘的顽疾.......”
皇帝看向头发花白的老太医,神情冷肃,眸中泛起浓重杀意,“你可知不止是你一人,你们都有罪?”
“老臣请罪,只这方子确实使娘娘隐病好转,老臣恳请陛下再给老臣些时日,改善方子,彻底断除娘娘顽疾,老臣再以死谢罪!”
这话说得难听,却也是实话。
如今把娘娘折腾出这样,赐死了他,药方子撤掉从头再来过,能不能有效另说,娘娘岂不白遭这一番罪了?
门外忽的人影憧憧,清宁近来偷偷朝李近麟招手,示意他过去。
皇帝耳朵极尖,这会儿听到叫人心烦意乱的声音,转头凝视过去,吓得清宁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陛下,娘娘醒了......”不知谁传来的呼声,此刻在众人听来犹如天籁之音。
皇帝听闻,立刻抬脚往内殿走去,还不忘骂他们:“滚出去候着!”
众人也不知听陛下怒骂的是谁,只跟着一群大部队一块儿往外跪着爬行,好歹算是保住一条命。
——
永安宫中——
新年第一日,宫里白日四处亮着烛台,喜庆无比。
太后上了年纪,浅眠的很,天未亮就醒过来了,穿戴整齐往正殿里坐着。
靠着罗汉床唤几个女官给她捶腿,永安宫里的元公公满头的霜雪疾步走在丹墀上,一看便是在外头走了许久。
迎面刮来的刺骨寒风,他没心思记着面上的冰凉,擦了把脸,心里慌张的很,轻扣起殿门。
“太后娘娘,奴才进来了?”
太后眉头紧皱:“进来,是不是老三几个入宫来了?”
太后还以为是几个宫外的儿孙给她来拜年的,想想也不对,这会儿天都没亮,宫门还没落匙,哪儿进得来?
元升生着一张太监里少见的青俊面容,受过刑的男子,身材体力与一般男人无二,只是更容易发胖,面白生不出胡须罢了,并非话本中那些病弱腔调奇怪的公公。
他与天子身边那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李近麟不同,李近麟是内侍省自幼当成天子暗卫培养出来的。
而其余的太监,大多是家里年幼时条件不好,四五岁上头被卖了入宫做的太监。
元升三十来岁,细长眼,苍白脸,说话温和有礼。由于面容生的好看,在宫里一群歪瓜裂枣太监里,极有女子缘,许多宫女想找他做对食。
“宫门这会儿还没开呢,是奴才偶然打听到,昨夜宫里闹得厉害,据说坤宁宫那边昨晚请去了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