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团子来袭
董成抱着半截旗杆:“我去捡旗了!”
宋鹤卿想着他还不知后面诈退的计划,听他闷突突说出这句话,心中不免百感交集,道:“丢旌旗溃逃,是诱敌之计!”
董成这才想起楚承稷先前同他说的,还有一破敌之策。
……
陈国主将见楚军在他们的猛烈攻势下节节溃败,心下大喜,喝道:“追上去,凡砍下前朝太子首级者,赏五百金!活捉前朝太子者,赏千金!”
军师有些迟疑:“将军!穷寇莫追!”
主将指着不成阵型逃窜的楚军大笑:“你且瞧瞧,这帮前朝余孽,逃得毫无章法,不似有诈,方才还有名小将跑回来扛旗,被我方将士一路围杀才又弄丢了旗,可见不是故意撤退。 ”
方才的情形,军师的确也看见了,想着他们人多,楚军兵力不够,不敌溃逃也不无可能,兴许这真是个一举歼灭前朝余孽的好机会,遂没再反对。
陈军一路穷追不舍,被引入了秦筝事先带人设伏的有鬼火的那座山,才惊觉不对。
“将……将军,前方是一片鬼林,咱们还是绕道吧!”底下的将士明显对那山上蓝的绿的鬼火很是惧怕。
主将原本也有几分犹豫,却在林子边缘的一片荆棘丛里发现了一块明黄的布料,布料上绣有龙纹,显然是前朝太子逃跑时被挂到的。
主将冷喝:“装神弄鬼!点火把,随我上山搜寻!”
陈军将士们几乎是人手一个火把,壮着胆子走进了那座处处是鬼火的山头。
鬼焰阴森,空气里还有细小的蓝色光焰随着人走动而飘动。
有的小卒走着走着发现脚下“咔嚓”一声,打着火把凑近一看,竟是一根森白的骨头,当即吓得那名小卒大叫一声。
这一叫,在暗沉沉的鬼火林子里,就显得更惊悚了。
走在前方是主将沉喝:“大呼小叫什么!”
他冷眼瞥了一眼地上那根骨头:“战场上见的死人还少了?”
小卒们不敢再吱声,下一秒,却有个小卒尖叫起来,众人回头去看,借着火把的光,只瞧见那名小卒似被一串树藤给飞快地拖拽到了林子深处。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胆小的举着火把的手都在抖:“有鬼!这林子里有鬼!”
主将一巴掌扇了过去:“再敢说这些祸乱军心,本将军就地处决了你!”
他话音方落,又有一名小卒尖叫着被树藤拖走,林中的鬼火都追着往那边去,所有小卒脸都吓白了。
主将沉喝:“何人在装神弄鬼?”
林子上空响起尖锐刺耳的怪笑。
紧跟着四面似乎响起排盾声和歌声,是《楚风》,三军将士一起吟唱,像是古战场上的狂风卷起的沙石,低哑又悠远,但在这林间响起,莫名多了一股阴森。
“放箭!”主将下令,瞬间无数箭镞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射去。
歌声非但没停,头顶的树林还簌簌直响,陈军抬头一看,在树杈上瞧见一个骷髅头,顿时尖叫声四起。
树上似乎藏了许多楚军,隐约能看到他们身着残甲,主将下令放箭,那些楚军却半点不怕,反而身形诡异又僵硬地在林间飞蹿,中箭了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灵敏度,地上那些幽蓝色的鬼火都被引着飞向了他们,这场景实在是诡异。
“嗖嗖嗖!”
一片箭雨忽而射向陈军,有人细辨箭尾的标记,竟是他们刚才射向楚军的那些箭,仿佛他们刚才射出去的那些箭,都以这种方式被还回来了一般,四周吟唱《楚风》的歌声也越来越大,但细听又仿佛是哭着在唱,要多阴森有多阴森。
陈军兵卒们终于被眼前的异象吓到,惊恐大喝:“是阴兵!是前楚太子从皇陵里请出来的阴兵!”
第97章 亡国第九十七天
民间之前就有过楚承稷请了阴兵助阵的传言。
此刻眼前的种种诡异现象,可不就是阴兵作祟。
陈军兵卒们魂儿都快吓没了,扭头就没命地往回跑,任凭主将吼破了喉咙都没人再听他的。
“后退者杀无赦!”主将怒急斩了一名逃窜的兵卒的脑袋,总算是控制住了局面,他沉声道:“十人一组竖盾墙,莫要走丢!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把戏!”
他说着一手拿佩刀,一手举着火把亲自带路,林间落了不少枯叶,盖住了原本的地面。
主将警惕留意着林子上方,想观察那些箭镞是从何处射出来的。
小卒们举着厚盾战战兢兢跟在他身后。
主将一脚踩在枯叶上,突然整个人往下一坠,掉入一个深坑里,林中也再次射起了乱箭。
小卒们吓得尖叫连连,碍于乱箭,原本还想上前去搭救的,也自顾不暇,直接掉头逃窜。
有在后边不知情况的小卒问起:“大将军呢!”
逃命的小卒答:“大将军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在一片鬼林里,这话也越传越离谱,再有人问起陈军主将时,就变成“大将军被阴兵掳走了!”“大将军死了!”
最后陈军主将死了的消息不胫而走。
林子里到处都是鬼火,时不时又有兵卒在慌乱中触发了林中的机关,被树藤吊着倒挂起来,一脚踩空落入陷阱,撞上迎面飞来的树锤……
四周黑峻峻一片,压根看不清,传出的惨叫声是吓得陈军兵卒们面如土色,尿裤子的都有。
进了林子的兵卒好不容易逃出去几个,个个魂不附体,对候在外边还没来得及进林子的陈军歇斯底里大吼:“快逃!林子里有阴兵作祟!前楚太子请了阴兵助阵!”
守在外边的小将喝问:“大将军呢?”
小卒们哭天呛地道:“死了!都死了!咱们放了好多箭,都伤不了那些阴兵分毫!”
身后的密林里又有尖锐的惨叫声传出,随后跑出来的兵卒们哪里敢停,直接继续没命地往回跑。
被小将问话的兵卒顿时也不敢多停留,赶紧逃命去了。
一群人都仓惶逃窜,后边还没进林子里的陈军兵卒们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逃回来的兵卒都没了个人样,听他们嚷着有阴兵杀人,大晚上的,还是瘆得慌,便也跟着逃。
数万人的军队,彻底成了一盘散沙。
不等他们原路撤回,两边山翼又响起了震天的杀吼声,军心溃散的陈军哪里是对手,被恐惧萦绕着,都分不清此刻跟他们厮杀的到底是人是鬼,很快败下阵来。
等主将顶着一头枯叶从深坑里爬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脖子就被一柄利剑抵住了。
“哟,还挺能耐,自己爬出来了!”
几名楚军打着火把,陈军主将瞧见拿剑指着他是名红衣女子,不知是不是夜色的缘故,肤色看起来有些暗,眉宇间却有一股英气在,瞧着很是利落。
陈军主将狠狠唾了一口:“老子就猜到了是你们这些宵小装神弄鬼!”
林昭直接用剑在他脸上拍了拍:“老家伙,落到姑奶奶手里了,就给姑奶奶老实点!”
陈军主将何时被人这般羞辱过,当即就面露愠色。
林昭大手一挥,命人将他给五花大绑,看这将领肩背宽阔,约莫是有一把子力气在,她道:“这是牛筋绳,用的捆猪扣,专绑野猪的,路上可别浪费力气挣了。”
听林昭说这绳扣是绑野猪用的,陈军主将一张脸都快气歪了,挖苦道:“尔等前朝余孽是没个能光明正大打仗的人了么?女流之辈也只会使这些阴招!”
林昭可听不得这些,用剑鞘在陈军主将肚子上狠戳了几下:“女流怎么了?你这几万人马,可不就栽在了女流手里?还光明正大打仗,兵法玩的不就是阴招么?你们夜袭渡口就光明正大了?”
陈军主将吃痛,又被林昭怼得哑口无言。
林昭牵狗似的牵着绑在陈军主将身上的一截绳索,去同秦筝汇合。
远远瞧见秦筝,林昭就喊上了:“阿筝姐姐,我抓住了个当官的!”
陈军主将顺着林昭的视线看去,也在前方打着火把的人群里看到了她喊的那名女子,身材纤细高挑,着一身胡服,头梳高马尾,整个人显得格外干练。
待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只觉惊为天人。
月光从稀疏的树影间洒下,远处还有幽蓝色的鬼火在燃烧,她立于这天地间,似不染尘埃的仙人,又似山中精魅。
陈军主将一时竟看得呆了,林昭举着剑鞘就往他头顶敲了下去:“瞎看什么!我阿筝姐姐也是你能看的!”
秦筝听到林昭的声音便回过了头,她常帮楚承稷整理盔甲,对军中不同军职的将领所穿的盔甲也有所了解,此刻瞧见陈军主将那一身甲胄,笑着对林昭道:“阿昭抓住的这人官职可不小。”
林昭狐疑瞅了陈军主将一眼:“这蠢货直接掉陷阱里了,我瞧着脑袋不太灵光的样子,能有多大官?要是此番领兵的陈军主将也是这样的货色,那他们可完蛋了!”
陈军主将:“……”
秦筝道:“他若没跟底下将士换过军服,八成就是了。”
林昭又狐疑瞅了被自己五花大绑的人两眼:“应该是跟人换过军服了的。”
她说着踹了陈军主将一脚:“喂,你姓甚名谁,所任何职,速速报来!”
陈军主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士可杀不可辱!”
林昭大为不解:“姑奶奶就问你个名字官职,怎么就辱你了?”
陈军主将:“……”
他一张脸成功被气成了猪肝色。
秦筝道:“罢了,一会儿将他交与殿下,让殿下命人审问。”
她转头看向一旁从稻草人上拔箭镞的将士们:“大家手脚快些。”
那些稻草人套着残破的楚军军服,身上扎满了箭镞,后背还拴着一条绳,显然就是之前在林子上空吓唬陈军的那些阴兵。
陈军主将看着这些稻草人,也回过味来了,他就说那些“阴兵”为何在林子上空移动那般迅速,身形瞧着却很僵硬,中箭后也丝毫不受影响,原来本就是些套了军服的稻草人,靠人在暗处拉拽绳索来做出能动的假象。
至于放在树杈上的那些骷髅头,以及唱的《楚风》,显然是为了装神弄鬼吓唬人。
弄清其中原委后,想到自己竟败在了这样低劣的手段上,陈军主将气得险些没将一口牙给咬碎。
林昭见他面目狰狞,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大叫道:“他别是想不开要咬舌自尽吧?”
秦筝看过去,正好瞧见林昭两手扒拉着陈军主将下颚用力一扳,只听“咔嚓”一声,陈军主将下巴就这么脱臼了,嘴巴半张着,再也闭不上。
前来复命的杨毅光是听声儿就觉得自己下巴也隐隐做疼,他们大小姐,果然一如既往地凶悍。
陈军主将都快气得吐血了,下颚那一片剧痛,嘴巴合不上,他想说话就只能“啊啊”几声,并且还止不住地流涎水。
耻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偏偏林昭还分外得意地拍了拍手,叉腰道:“这下看你怎么咬舌自尽!”
秦筝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点头表示赞许:“这法子不错,都省了塞嘴的布巾。”
陈军主将:“……”
林昭难得被秦筝夸一次,当即就撸起了袖子:“很简单的,回头我教阿筝姐姐,一扳一按就能脱臼!”
她说着就想给秦筝再示范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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