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青木
“少爷,将裹胸先拆了吧,您刚醒,不要束着自己了。”婵娟担忧道。
顾朝朝咽了下口水:“不急……不急。”
婵娟顿了顿,这才发现她的心不在焉,想了片刻后了然:“少爷是怕将军发现您的身份?”
顾朝朝不语。
“少爷放心,他应该是没发现的,”婵娟安慰道,“沈将军离开时与奴婢打了照面,他只是提着刺客离开,并未有什么异常。”
顾朝朝眼眸微动:“是么。”
“少爷还是别担心了,”婵娟叹了声气,“前院奴婢替您招呼着,您今日就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了,好不容易过次生辰,怎么还摊上这种事了……”
她越说越气愤,简直恨不得要冲进将军府,将那个刺客提出来碎尸万段。
顾朝朝听得好笑,安抚她几句后便重新躺下了。
虽然躺下了,却是毫无睡意,始终都觉得自己脑门上悬了一把刀,哪哪都觉得不安。
在床上躺了一下午后,她终于受不了,穿上衣服就往外走。
“少爷,您做什么去?”婵娟送完宾客又带人将院中清扫一遍,这会儿才坐下休息,就看到她往外走。
顾朝朝头也不回:“将军府。”
婵娟眼底闪过一丝不解,正犹豫要不要追问两句时,顾朝朝又折了回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怎、怎么了?”婵娟被看得紧张起来。
“如果我今日之后没能回来,”顾朝朝深吸一口气,“你便将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带着下人们离开这个地方。”
“……少爷。”婵娟一脸惊恐。
顾朝朝说完皱起眉头:“不对,我要是真回不来了,那你走不走都没意义了。”任务者和主角任意一方死亡,世界都会刷新重启。
“少爷您别吓我。”
“也不是,万一他暂时不打算杀我,只是要折磨我呢?”顾朝朝又念叨一句,这才看向婵娟,“就按我说的做,只要我今晚没能平安回来,你就想法子带着下人们离开,记住动作要快,切莫走漏风声,叫那群无良族老占了我的家产。”
虽然这些钱注定拿不走,可她辛辛苦苦装了这么久的男人才守住的,不能轻易被那些人给占了。
婵娟已经被她三两句话给吓得快哭出来了,顾朝朝却毫无自觉,又叮嘱几句后才匆匆离开。
她独自一人往将军府走,很快便到了府邸门口。
面对同以前一样紧闭的大门,她的心情比任何一次来这里都沉重,以至于在门口站了许久,都没敢去敲门。
一门之隔的将军府主院里,沈暮深坐在石桌前,不远处的地上,是被刑讯过后死狗一样的刺客。侍卫从外头匆匆进门,看到沈暮深后行了一礼:“将军,顾少爷在门口徘徊许久了,却迟迟没有上门。”
沈暮深眼底流露一丝阴郁:“不必管她。”
“是!”侍卫闻言便出去了。
又过了两刻钟,顾朝朝终于鼓起勇气敲门了,侍卫照常来报,沈暮深面色平静,将人传了进来。
顾朝朝忐忑地往里走,看到沈暮深的瞬间,也看到了今日追杀她的人,一瞬间后背都发紧了。
这人身上的奴才衣裳,已经被抽得像布条一样,混合着血肉和狰狞的伤口,连看一眼都叫人觉得发疼。他脸朝下趴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脸上手上,能露出的地方都是血淋淋的。
顾朝朝第一次见被施了酷刑的人,一时间腿都软了,提前想好的台词都忘得一干二净,脑子空空地看向沈暮深。
沈暮深抬眸,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淡,顾朝朝生生打了一个寒颤,这才赶紧跪下:“给将军请安。”
“倒是许久没见你行此大礼了。”沈暮深慢条斯理地说。
顾朝朝讪讪一笑:“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小的感激不尽,行大礼也是应该的。”
沈暮深扬了一下唇,眼底却毫无笑意:“你说得也有道理。”
顾朝朝咳了一声,尽可能忽略地上的血人,偷偷打量他的脸色。
看了好一会儿,都没觉得他与平时有什么不同,这才逐渐积攒起勇气:“……将军,小的当时昏迷了,是您将小的送回房的吗?”
“是。”
顾朝朝心头一紧:“那、那您是怎么送的?”
“什么意思?”沈暮深挑眉。
顾朝朝讪讪:“就……是背着,还是扶着抱着之类的。”
“这对你而言很重要?”沈暮深反问。
当然重要,扶着和抱着的话至少不太能碰到胸部,要是背着……以她当时昏迷的程度,恐怕整个人软得像面条一般,趴在他身上时会把胸口结结实实地压在上头,只要他不傻,定然能觉察出她胸口的不同。
这些话顾朝朝万万不敢说的,闻言只是将头低得更低:“是、是略微重要,毕竟……毕竟小的怕累着将军,扶着或者背着,都要比抱着要轻松些。”
听她胡说八道,沈暮深唇角勾起一点嘲弄的弧度:“你说得倒有几分道理。”
“那……”顾朝朝小心翼翼试探。
“叫你失望了,没扶没背没抱。”沈暮深眼神微凉。
顾朝朝一愣,显然不太理解。
沈暮深眯起眼睛,遮掩了其间恶意:“我将你丢在了轮椅上,叫人将你推了回去。”
顾朝朝眼睛一亮,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欣喜:“当真?”
“看来你果然喜欢我的轮椅,只是昏迷中坐一下,便值得如此高兴?”沈暮深挑眉。
顾朝朝连忙克制:“不是喜欢……当、当然也不是不喜欢,就是知晓没劳累到您,小的松了口气罢了。”
说话间,地上的血人已经不会动了,旁边的侍卫见状上前查看,很快便抬起头来:“将军,死了。”
沈暮深不悦:“晦气。”
侍卫闻言,连忙叫了两个人来,拖死狗一般将人拖走了。
顾朝朝有上辈子捏丧尸脑壳的经验,这会儿看见死人已经没有从前那么怕了,但还是膈应得不轻,看到地上血印后一脸膈应,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
“将军,您可查出此人是谁派来的了?”她将话题引回正事。
沈暮深抬眸扫了她一眼:“顾清风父女。”
顾朝朝一愣,随即又皱起眉头:“这二人当真是不叫人省心。”
“你将他们父女驱逐出矿州城,又将人挪出族谱不再给予供养,步步紧逼,旁人想反击也属正常。”沈暮深没什么反应。
顾朝朝抿了抿唇:“这二人狼子野心,小的不将他们驱逐出去,怕是要惶惶不可终日。”
“既然知道他们狼子野心,就不该只是驱逐。”沈暮深冷嗤。
顾朝朝无奈:“那该如何,小的不过是一介平民,又是晚辈,总不好杀了自家大伯吧。”
“提及晚辈,”沈暮深唇角扬起,“我也是你的晚辈,按辈分该叫你叔叔才是。”
“……您怎么又提此事了,小的可担不起。”顾朝朝哭笑不得。
“只是觉得有趣罢了,你是我的叔伯一辈,顾清风是你的叔伯一辈,都是叔伯辈的,”沈暮深停顿片刻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不知我的叔伯,是否像你的叔伯那般狼子野心呢?”
顾朝朝愣了愣,对上他的视线后突然心虚。
第135章 (女装?)
面对沈暮深的质疑, 顾朝朝咳了一声:“怎么会呢,小的一片丹心向将军,自然不会像顾清风那般得寸进尺、不安好心, 将军放心,小的永远不会做伤害将军的事。”
“听起来倒也忠心,”沈暮深慢条斯理,“既然你这么忠心, 今日又是你的生辰,我若不送你一份厚礼,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顾朝朝勉强笑了一声:“将军肯赏脸参加小的生辰宴, 小的已然感激不尽。”
沈暮深只当没听到:“我晌午时,本是要送你另一份贺礼,可惜你临时被叫走,又被贼人所害, 这才没能送上, 如今看来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连老天都在提醒我, 不该送你这份礼。”
他说得玄乎,任凭顾朝朝脑子如何转,都想不通其中关窍,最后只能谨慎地问:“敢问将军, 是要送我什么生辰礼?”
沈暮深盯着她看了许久,唇角浮起一点莫测的笑意:“原先那份礼就不提了,我送你一份新的。”
“……送什么?”顾朝朝只觉得今日的他更加难以揣测,一时间都不敢直接谢恩。
好在沈暮深也没叫她多猜, 静了片刻后道:“送你顾家一片清明。”
顾朝朝:“?”
没等她仔细询问什么意思,沈暮深便叫她退下了。顾朝朝一脸莫名其妙地离开, 一直到走出将军府,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少爷!”
一道凄婉的声音响起,顾朝朝下意识抬头,就看到婵娟一脸悲怆地朝她扑了过来,她赶紧伸手将人抱住。
她在这个世界比自己的原始身高高三四厘米,有个一米七出头,而婵娟一米六左右,扑进她怀里后显得小鸟依人,乍一看完全是一对恩爱小夫妻。
将军府的侍卫与顾朝朝早就熟了,先前也见过婵娟几次,看到两人抱到一处,当即轻佻地吹了声口哨。顾朝朝哭笑不得地摆摆手,拉着婵娟赶紧离开了。
侍卫笑了一声,叫人关上门后便回了主院。
沈暮深正坐在院中沉思,听到脚步声随意看了眼,看到侍卫克制的笑意后眯起眼睛:“瞧见什么了?”
侍卫忙答道:“回将军的话,卑职方才在门口,瞧见顾少爷的通房丫鬟了。”
沈暮深沉默地盯着他,无声示意他继续说。
侍卫清了清嗓子,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是在汇报工作、而不是在跟主子八卦:“顾少爷一出门,那丫鬟便冲了过去,直接扑进了顾少爷的怀中,行事当真是大胆,与寻常女子不大相同。”
沈暮深想起今日所见那张脸,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另一边,顾朝朝直接将婵娟拉回了家中,这才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怎么跑那儿去了?”
“……少爷走时说得吓人,奴婢实在不放心。”婵娟说着眼圈又要红了。
顾朝朝失笑:“都叫你在家等结果了,当真是不听话。”
婵娟轻哼一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顾朝朝哪还敢开她玩笑,赶紧安慰几句。
两人携手往主院走,婵娟一边走一边问:“少爷,您和将军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可否告诉奴婢?”
“我与他的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还是不知道的好。”顾朝朝叹了声气。
婵娟一向聪慧,平时跟着她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世面,见她一脸不知该怎么解释的表情,突然想起她当初被顾清风父女陷害时,沈暮深恰好在城外驿站。
婵娟有了某种猜测,当即脸色一白:“少爷,您当初……真的是淋一场雨就把毒解了吗?”
顾朝朝:“……”
婵娟看到她的表情,顿时急了:“那、那他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