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青木
顾朝朝也扬起了唇角。
沈暮深默默看着两人,许久突然伸手去碰顾朝朝的酒杯。顾朝朝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警告:“不行哦暮深,小孩子不能喝酒。”
周仓含笑看了沈暮深一眼,便转身去忙了。
沈暮深沉默不语,已经碰到酒杯的手指停留许久,才默默收回去,揪住了顾朝朝的衣角。
顾朝朝:“?”就是不让喝酒而已,这也能让他没安全感?
她不明所以地哄了一会儿,等他状态好了就带他去了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吴畅敬了茶,拜师的事就算是过了明路。
果然如周仓所说,仪式一结束吴畅就跑了,只将场子留给了她。顾朝朝心里暗骂一声,却在周仓看过来时假笑:“吴先生真是性情中人。”
“想骂脏话就骂吧,我不会告密。”周仓一脸了然。
顾朝朝啧了一声,自然没真的骂。
折腾了一晚上,已经习惯晚九点睡的沈暮深开始犯困,可顾朝朝让他先跟管家回去,他又不肯,最后只能让他先到沙发上休息,她则和周仓一同应酬。
宴会上觥筹交错,沈暮深安静坐在沙发上,孤独得格格不入。他看着她与周仓并排站在一起,有人说了什么,两人同时大笑,灿烂的样子对他而言很陌生。
他不喜欢此刻的顾朝朝。一向懵懂的他这一刻却有了很清晰的认知,心里有一头小凶兽焦躁不安地撞击心脏,试图理解这一刻的不喜欢。
沈暮深沉着脸独自坐着,有刚来的服务生看到了,便体贴地送了一杯低度数果酒过来。沈暮深看到面前花花绿绿的杯子,像极了顾朝朝的那杯,他盯着看了许久,到底还是端了起来。
略微刺激的热流顺着喉咙下肚,他眼底闪过一丝困惑,于是又喝一口。
顾朝朝正倾听客人说话,好一会儿突然若有所觉地回头,就看到沈暮深拿着一个空酒杯,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顾朝朝:“……”
她明显一愣,旁边的周仓看过来,然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沈暮深,一时间忍不住笑了:“看来沈少爷的酒量不怎么样。”
才一杯,视线就失去了焦距。
顾朝朝无视他的打趣,放下杯子走到沈暮深身边,头疼地问他:“不是跟你说了不能喝酒吗?”
沈暮深定定看着她,像是辨认了许久,才看出她是谁:“姐姐。”
顾朝朝无奈:“对,是我,不然还能有谁?”
“小白眼狼。”沈暮深认真道。
顾朝朝:“?”
第160章 (习惯)
在沈暮深重复第三遍‘小白眼狼’时, 顾朝朝彻底确认他喝醉了,只能认命地提前带他离开,把收尾工作全都托付给了周仓。
上车后, 管家在前面负责开车,顾朝朝拉着沈暮深在后座坐定。才一会儿的功夫,沈暮深的脸颊便浮上一层薄红,眼神愈发涣散了。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好奇心这么旺盛?”顾朝朝没好气地问。酒这东西即便加再多东西调味, 也无法掩盖入口后的灼热与刺激,她不信他没尝出味道。
沈暮深面对她的指责,只是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 别的反应一点都没有。
顾朝朝看到他这副样子,也懒得说他了,脱掉高跟鞋放松地倚在靠枕上,闭着眼睛释放一整天的疲惫。
许久, 她的肩头突然一沉, 半边身子都被往下压了压。
顾朝朝顿了顿,勉强垂着眼眸看过去, 就看到沈暮深蹙着眉头枕着自己的肩膀。她在这个世界一米六五左右,沈暮深差不多比她高二十厘米,为了靠着她,长手长脚都蜷在一起, 看起来像一只委屈的大狗。
顾朝朝被自己的脑补逗笑,再看他抿着薄唇,像是真的不舒服,渐渐也开始担心:“很难受吗?是不是酒精中毒了?我带你去趟医院吧?”
负责开车的管家闻言, 终于忍不住开口:“顾总,一杯七八度的酒是不会导致人体酒精中毒的。”
“不一定吧, 他之前又没有接触过酒精,突然喝了一大杯,还是谨慎点好。”顾朝朝眉头紧皱。
管家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见她实在担心,便不再劝了:“那我们现在……”
“回家。”一直抿着唇的沈暮深突然开口。
管家和顾朝朝同时闭嘴。
短暂沉默后,顾朝朝小心翼翼试探:“你想回家吗?”
沈暮深又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继续揪她身上的布料。
顾朝朝今天穿的是鱼尾裙,从上到下都是贴身设计,只有最下方的裙边有多余的布料可以给他捏,他就捏着那点布料,专心地摩挲摩挲。
顾朝朝见他又开始沉浸自己的世界,不由得叹了声气:“你不回答的话,我可真带你去医院了。”
沈暮深总算肯抬头看她了,只是眼神迷茫,像是刚睡醒,也像是累极了。
顾朝朝想到他这段时间跟着吴畅学绘画,每天晚上都带回来一堆作业,便还是妥协了:“不愿意去就不去吧,回家睡一觉说不定就好了。”
管家默默赞同点头,然后一脚油门往家去了。
十分钟后,汽车停在了自家的院子里。
“顾总,到了。”管家开口。
顾朝朝应了一声就要下车,结果刚开了车门准备弯腰出去,就感觉到一阵牵拉感。她无奈回头,果然看到沈暮深揪着她的裙子不放。
“松开。”
沈暮深当没听到。
“你松开的话,我可以让你牵着手。”顾朝朝说完直接把手伸过去。
沈暮深视线落在她的手上,似乎在权衡利弊。
顾朝朝耐心等着,果然不多会儿他就松开了衣服,转而牵住了她的手。
顾朝朝扬了扬唇,牵着他往屋里走。
“你今天也累坏了,早点休息吧,明天上午还要去上课。”顾朝朝把沈暮深送回他的房间后就要离开,结果手始终被他攥着不肯放。
顾朝朝抽了两下没抽掉,一时间哭笑不得:“你今晚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相处这么久,她太了解他了,从他第一次碰她的酒杯开始,小小的不知名情绪就在不断发酵,只是她之前太忙,后来又觉得他喝了酒脑子不清醒,便一直没有过问。
现在看来不问是不行了,毕竟他连喝醉之后都不忘发小脾气,看来已经不是糊弄两下就能过去的事。
果然,她刚一问完,沈暮深就看向了她,虽然面上平静,可眼神却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只是因为太少开口说话,不知要怎么组织语言。
顾朝朝一向鼓励他多开口,见他嘴唇动了之后立刻引导:“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想通了再开口,我不着急,可以在这儿等你。”
她的话让沈暮深略为放松,斟酌许久后总算在她期待的目光里开口了:“小白眼狼。”
顾朝朝:“……”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硬,或者说僵硬的只有顾朝朝一个,某个骂了人的家伙一脸平静,仿佛这四个字已经精准地发泄出他全部的怨气。
顾朝朝不解地看着这小子,开始回忆今晚发生的一切。
一通头脑风暴后,她不确定地问:“你……是吃醋了?”
沈暮深定定看着她。
顾朝朝觉得吃醋这个词对他来说有点高难度,于是换了个说法:“你不喜欢我跟周仓说话?”
沈暮深眼眸动了一下。
“所以你还真是吃醋了啊,”顾朝朝惊讶之余,竟然觉得高兴,“沈暮深你可以啊,现在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竟然都连吃醋都学会了,看来把你送去跟吴畅学画画是对的,也就他能走进你的内心,引导你慢慢往外走了。”
她越说越开心,对吴畅也不酸了,只是一味地夸奖沈暮深厉害。沈暮深显然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夸,于是只是安静站着。
顾朝朝说累了,这才想起来他此刻需要的不是被夸而是安抚,于是捏了捏他的后脖颈:“别吃醋了,我跟周仓只是工作关系,连朋友都不算的,在我心里,只有我家暮深最重要,其他人都不能跟你相比,知道吗?”
沈暮深眨了一下眼睛,漆黑的瞳孔上反射出灯光碎片,仿佛眼睛里生出了星星。顾朝朝脸上笑意更深:“我怎么这么稀罕你呢。”
说着话,又伸手去揉他的脸,“难怪叫我小白眼狼,合着是把我之前的话听进去了是吧,觉得我不喜欢你了就是小白眼狼了是吧?小混蛋,记住了,只有我能叫你小白眼狼,你不能叫我小白眼狼懂吗?”
沈暮深已经把她那句‘暮深最重要’听进去了,其他的都没认真听,安静站着任她蹂躏半天,眼看着她要离开,又赶紧去拉她的衣服。
然而此刻的顾朝朝是站着的状态,能拉的地方只有下裙一点布料,他却习惯性地抓她腰上的,最终结果就是他不经意间捏了一把她的腰,顾朝朝顿时抖了一下。
“你你乱摸什么?”顾朝朝一阵激灵,捂着腰脸颊泛红。她也不想有这么大反应,可沈暮深下手太重,她被捏过的地方到现在还有点隐隐作痛。
沈暮深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心,又看看捂着腰的顾朝朝,静了许久后突然揪住了她肩膀处的吊带。
顾朝朝:“……”
“不走。”他还没醒酒,声音透着虚浮,意外造成了温柔的假象。
顾朝朝心顿时软了:“你该睡觉了。”
“不走。”沈暮深坚持。
顾朝朝捏了捏鼻梁,拿出杀手锏:“我不走的话,你明天就不能去找吴畅老师画画了哦。”
听到吴畅的名字,沈暮深眼眸微动,似乎开始动摇了。
虽然是顾朝朝主动提起的吴畅,可一看到他这种反应,她还是一秒泛酸,咬着牙小声嘟囔:“小白眼狼,你们才认识多久,现在他在你心里就能跟我相提并论……”
“不走。”沈暮深又一次坚持。
顾朝朝不想留下的,可一想到自己是战胜了吴畅才留下……她清了清嗓子:“行吧,你先等着,我回屋卸个妆换件衣服就来陪你。”
沈暮深这才松开手。
顾朝朝笑了笑:“你也去洗漱吧,待会儿我回来咱们就睡觉。”
沈暮深听话地进了浴室。
虽然平时的他就很听话,可执行命令绝对没有现在快,搞得顾朝朝心痒痒,总想多欺负他一下。她停止这种危险的想法,快速回屋洗漱一番,等重新回到沈暮深的房间时,就看到他已经换了睡衣,像个雕塑娃娃一样站在床边。
“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站着啊?”顾朝朝好笑又好气地走过去,直接把人按在了床上。
沈暮深听话躺下,她也在另一侧躺好了,两个人之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手却牵在一起。
“快点睡吧,”顾朝朝关灯闭眼,“晚安。”
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加湿器的轻微响动,以及彼此交错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响起沈暮深沉静而生涩的声音:“晚安。”
已经昏昏欲睡的顾朝朝唇角微微扬起,心想酒精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教会他说晚安了。
另一边,周仓本来计划十点回去,结果一直到将近凌晨才到酒店,恰好遇上出门散步的吴畅,他顿时无奈开口:“吴先生,这么晚也出门吗?”
“无聊,出来走走,”吴畅看他一眼,“怎么现在才回来?”
“沈少爷喝多了,顾总先带他离开,我留下善后用了一点时间。”周仓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