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青木
他从前在狼族时,很小就开始跟着成年兽人一起出来打猎,也很早就展现了狩猎天赋,这样的兽人不论在哪个部落,都会得到无上的尊重,偏偏就他,连顿饭都吃不饱,还要跑到这里来吃这种东西。
沈暮深觉察出她情绪不对,一时间有些迟疑:“你如果实在想尝尝,那就尝尝吧。”
说罢,他接过圆疙瘩,干脆利落地用骨刀切成两半递给顾朝朝。顾朝朝看着发黄的芯,又一次确定了这是土豆。
她拿着被切成两半的土豆,一抬头就对上了沈暮深幽绿的眼眸,她抿了一下唇,对他笑了笑:“我如果能早点来就好了。”
至少不会让他饿到啃生土豆。
沈暮深不懂她为什么这么说,但也听出了话里的心疼与爱护,在他漫长的人生里,他还是第一次得到这样浓郁的爱意,竟然叫他生出一分不知所措。
耳边是轻轻的风声,眼前是最喜欢的人,他停顿许久,扬起唇角:“不管你什么时候来,我都会用生命爱你。”
顾朝朝心头一热,停顿片刻后笑了笑:“既然用生命爱我,那能不能帮我多挖些土豆?”
沈暮深:“……”
尽管再三强调不好吃,顾朝朝还是挖了一大包,用衣服裹着放到了他背上。沈暮深一脸嫌弃,却也只能牢牢带着。
两人在平原玩了一下午,直到天色将黑才离开。顾朝朝以为这次要回家了,结果她趴在狼背上绕来绕去,最后却停在了一个山洞前。
“……这个山洞有点眼熟哦,”顾朝朝无语,“怎么突然想来这里了?”
“为了让你不忘初心,时刻记住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不忘初心这个词,还是他跟顾朝朝学的。
顾朝朝闻言失笑:“你最近越来越会阴阳怪气了?”
“谁让你连做梦都在叫别的男人的名字。”沈暮深轻哼一声,却不怎么在意。
顾朝朝笑眯眯地在一旁坐下,等他找了干柴点上火后,又指挥他去山洞外挖点湿泥。
“要那个做什么。”沈暮深只想跟她待在一起,不想出去。
顾朝朝推了他一把:“赶紧去。”
沈暮深扯了扯唇角,见她坚持只好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就捧着一大块湿泥回来了。
顾朝朝让他把泥放在地上,自己挽起袖子麻利地给土豆糊上一层。沈暮深见状有些嫌弃:“你在玩什么?”
“不是玩,给你做好吃的。”顾朝朝头也不抬。
沈暮深顿时皱眉:“都弄脏了,还能吃……你不会要我吃泥吧?”
顾朝朝懒得搭理这个无知兽人,低着头把泥裹均匀后,便绕着火堆摆了一圈烘烤。沈暮深起初还嫌弃得不行,但见她一直拿个木棍戳戳弄弄,慢慢的也开始感兴趣了,自己折了一根树枝学她的样子给土豆翻面。
“你小心点,别戳破了。”顾朝朝提醒。
沈暮深含糊地应了一声,一只手拦着她的腰,一只手给土豆翻面。
许久,潮湿的泥逐渐烧成硬壳,又在持续的烘烤下裂开,顾朝朝这才取下一个,摔掉上面的泥后,用树叶包着剥皮。
被烤过的土豆皮轻易就被剥开,她轻轻吹了吹,小心地咬了一口,软糯的香味顿时充斥整个口腔,她舒服地呼了口热气,然后递到他嘴边。
“不吃。”沈暮深小时候吃了太多,到现在都还在厌恶。
顾朝朝又在他嘴边晃了晃:“快点,听话。”
“我不想吃。”沈暮深说着,还是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完全不同的口感和味道让他愣了愣,回过神后不由得再次确认,这东西是不是他以前吃的那玩意。
“好吃吗?”顾朝朝笑着问。
沈暮深表情微妙:“……嗯。”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自己长期以来的某个认知,突然被颠覆了。
顾朝朝看到他傻愣愣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
“好……”
顾朝朝看着他沉默地吃土豆,吃了一个又一个,吃着吃着眼圈便红了。她抿了抿唇,伸手与他十指相扣。
沈暮深顿了顿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后,以前所受的所有委屈像是突然找到了出口,铺天盖地地涌了出来。
“真奇怪,就是个难吃的圆疙瘩而已。”沈暮深自嘲一笑,眼圈却愈发红了。
顾朝朝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有我在,你以后不会再受苦了。”
沈暮深喉结动了动,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顾朝朝笑了一声,火光将她的脸照得温暖明亮。
“沈暮深,要接吻吗?”
沈暮深顿了顿,回过神时已经被她吻住。他眼底闪过一丝怔愣,回过神后立刻抱紧她反客为主,两人在山洞里紧紧相拥,不知不觉就滚到了地上。
迷迷糊糊间,顾朝朝摸了一把地面,发现是她曾经在这里铺的干草,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竟然还在原地。
热烈的吻在火的衬托下总是容易变质,而狼人在深夜也总是容易失控,等沈暮深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顾朝朝扒得差不多了。
“不行……”千钧一发间,他喊了暂停。
顾朝朝抱着衣服护住身前,听到他的话一脸不可置信:“都这种时候了,你要喊停?”
“我不能……轻视你。”沈暮深脑门上细细密密的全是汗,显然忍得很辛苦。
顾朝朝荒唐地笑了笑:“轻视个屁,你现在停下才是轻视!”
“……朝朝你不懂,这是兽人的规矩。”沈暮深说完就要起来。
顾朝朝哪会让他就这么走了,当即揽住他的脖子,沈暮深一时不察,竟被她勒到了怀里。
当鼻尖埋进柔软,他的理智险些断线,幸好关键时候还是忍住了:“不行朝朝,不能这么做,你不懂事我得懂事……”
“谁不懂事了,你不要搞得好像我强迫良家妇男一样,”提起这个,顾朝朝就哭笑不得,“我们结为伴侣都快一年了,快一年了!你竟然都没碰过我。”
“不是你说,可以柏拉图吗?”柏拉图这个词也是她教的。
顾朝朝看到他眼睛都忍红了,还在跟自己讲道理,便知道今晚也不可能更进一步了。她见鬼似的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叹了声气把衣服穿好:“把火灭了,睡觉吧。”
沈暮深当即连滚带爬地从她身上离开,熄灭火之后小媳妇似的缩在洞口,冷静了许久才默默回到顾朝朝身边躺下。
他以为,只要冷静下来,就不会再想那些事了,可事实上是只要碰到她,心里就会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回味刚才那个险些擦枪走火的吻。
顾朝朝在最初的胡闹之后有些挫败,这会儿安静下来,这点情绪很快就没了,等沈暮深一在身边躺下,她就开始犯困,于是打着哈欠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快要睡着时,耳边响起幽幽男声:“如果我人身狼耳,你能接受吗?”
顾朝朝刷地睁开眼睛。
“我还想再保留一条尾巴,”沈暮深弱弱开口,“其他的都是人形,这样也等于是兽形缔结,做完一次再做别的,就不算轻视你……”
他话没说完,某人已经吻上了他的唇。
沈暮深得到回应精神一震,当即冒出了耳朵与尾巴。
山洞里的气氛倏然热烈,黑暗中响着窸窸窣窣的暧昧动静,没过多久,顾朝朝便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不舒服要告诉我。”沈暮深挣扎着开口。
顾朝朝迷迷糊糊地点了点手,双手如同溺水一般迫不及待地想抓住点什么。她四处摸索,最后抓住了一截毛茸茸的大尾巴。
彻底沉溺之前,她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宝贝,野啊。”
兽人的体力天赋异禀,她这个劣等兽人自愧不如,第三次的时候直接昏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太阳恰好挂在山洞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声音沙哑,一开口就招来了大白狼,“太阳出现在这个位置,代表的是黄昏。”
“对,天快黑了。”沈暮深回答。
顾朝朝无语片刻:“我竟然睡了一天。”
“你太累了。”沈暮深说完,心疼地摸摸她的脸。
顾朝朝斜了他一眼:“我累是因为谁啊?”
“因为你身体不够强壮,”沈暮深认真回答,“需要锻炼。”
“……你别说话了,我怕被你气死。”
吃饱喝足的沈暮深立刻不说话了,安静奉上自己刚摘的果子,还有一早就烤好的兔子。顾朝朝这才感觉自己饿坏了,狼吞虎咽了半天总算舒服了。
两人在山洞又住了一天,直到顾朝朝体力恢复才回部落。
回去的路上,两人打打闹闹,半天的路走了快一天,远远看到部落时,也看到了围在部落门前的兽人群。
从雨季到现在,部落已经接受过将近十次挑战,顾朝朝一看到眼前的情形,就意识到部落这是又被挑战了。
“……自从豹族被打败,已经没有哪个部落来自取其辱了,这个部落怎么回事,”顾朝朝没有注意到沈暮深的异常,只是不停催促,“暮深我们快点,现在部落里强壮的兽人没有几个,只有你才能解决这些人。”
说完,就拉着沈暮深往前跑,看到族人后立刻摆手:“我们在这里!别担心,暮深会解决的!”
族人们闻言苦笑一声,谁都没有说话。
顾朝朝渐渐意识到不对,脚步越来越慢,即将停下来时,围堵部落的兽人们也回了头,带头的刀疤脸看到沈暮深后先是一顿,想明白怎么回事后淡淡开口:“暮深,你没死,还加入了别的部落。”
顾朝朝心里咯噔一下,总算知道族人们为什么会不惊喜了。
因为今天来挑战的,是狼族。
“我应该死吗?族长。”沈暮深冷淡反问。
刀疤脸扯了一下唇角:“当时族内怪病肆虐,有人预言是你招来不幸,我身为族长没有办法,只能放弃你。”
他说完沉默片刻,“后来查清,是一种植物引起的疾病,我们错怪你了,对不起。”
“他因为你们的错怪,险些死在无人知晓的山洞里,你一句对不起就算了?”顾朝朝突然生出一股愤怒。
刀疤脸看了她一眼:“这是你的伴侣吗暮深,一个差劲的劣等兽人?”
“劣等兽人也比你高尚。”顾朝朝冷笑。
刀疤脸直接无视她,继续与沈暮深说话:“你是狼族最强壮的兽人,也是狼族的希望,如果你愿意回来,我愿给你至高无上的尊重,暮深,狼族需要你,回来吧。”
说完,身后狼族集体变为兽形,对着沈暮深嚎叫起来。
这是顾朝朝第二次见到这样的阵仗,第一次时,是阿壮的豹族。
她顿时慌了:“暮深,你不能回去,他们是为了抢走住地,才会诱惑你回去,可心里却从来没有真正尊重过你,你就算回去了,也得不到所谓的尊重。”
沈暮深轻轻拂开她抓着自己的手。
顾朝朝一愣:“暮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