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问参商
当着所有祭天大典来客的面, 丹琼就这样,从一只凤凰, 变成了羽毛灰褐的鸠。
人群一片哗然, 谁也没有料想到, 凤族的祭天大典上,会出了这样的怪事。
一只凤凰,竟然在涅槃火的灼烧下, 变为鸠!
“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不是凤族的公主么,怎么会变成了一只鸠?”
“我倒是听说过,当年凤族扶玉殿下,服下了鸠果,生下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
“如此说来,她岂不是将鸠当做了自己的亲女儿?”
凤族中人更是惊愕万分,如果丹琼是鸠,那岂不是说,初七才是凤凰,是扶玉亲生的女儿。
可是前日,初七才被扶玉亲自求了凤王,将她赶出族中……
离央摸了摸姬扶夜的耳朵,神情不变,她大约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不觉得意外的人。
丹琼惊恐地看向自己的羽翼,不,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是鸠,她明明是生而高贵的凤凰!
在她背后,祭台之中的凤凰沐浴在火焰中引颈长啸,随着其振翅浮空,涅槃火消失在羽翼之上。凤凰五彩的翎羽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与丹琼灰褐色的羽毛形成鲜明对比。
“阿娘,不是的,是她施了幻术,一定是凤溪施了幻术陷害我!”丹琼看向扶玉,眼中满是希冀。
扶玉却没有如往常一样无理由地相信女儿所有的话,她站起身,踉跄着后退一步。
这怎么会是她的女儿,她宠了一千年的女儿,不过是只鸠占鹊巢的鸠!
扶玉满心惶然,怎么会这样,她视若珍宝的女儿,怎么会是一只鸠。
丹琼才是自己所憎恨的,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鸠——
会不会是误会,眼前这一切,或许只是误会,明明丹琼才是自己的女儿……
扶玉转身,慌乱地抓住凤王的手:“阿姐,这一切不是真的,对不对?”
她没有错认女儿,更没有亲手将女儿赶走。
凤王叹息一声,心中五味杂陈,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正在这时,东方传来一声嘹亮凤鸣,凤鸟携着熊熊烈焰升空,羽翼展开,每一片翎羽在阳光下都折射出璀璨华彩。
身上的涅槃火尽数消散,只留眉心一缕火焰,飞掠过云层,凤凰落在祭台前。长长的尾羽拖在身后,初七在离央面前低下头:“多谢尊上。”
初七很清楚,若非离央从凤族禁地为她取来一缕涅槃火,她根本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那是初七吧?”
“好漂亮的羽毛啊,我只在凤王陛下身上见过这样好看的羽翼……”
“所以丹琼才是真正鸠占鹊巢的鸠,是她占了初七的身份!”
见到初七,凤族中的议论骤然又大了许多。
大祭司看着初七,眸色渐深,她已经被自己剥除了血脉,怎么可能还活着?!
目光落在离央身上,大祭司眼中带上几分恨色,是她救了初七,打破了自己所有的计划!
事已至此,也只能放弃自己在凤族经营千年的身份,他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混乱之中,并未引起旁人注意。
离央的余光向这个方向投去一瞥,似并不在意。
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初七,她缓缓伸出手,初七眉心上跳跃的火焰便落了一缕在她指尖。
收起这缕涅槃火,离央抬头道:“无妨,你我如今也算两清。”
如此,她便也不用麻烦凤王出手,再欠下人情。
看到这一幕,凤王如何还不明白,她上前一步,郑重向离央拜下身:“此番多谢离尊出手,凤族定当回报。”
初七得涅槃火洗礼,如今浴火重生,血脉精纯不输自己,日后定是大有可为。
“不必了。”离央淡淡道,“她已经还了。”
凤王还想说什么,却被离央打断:“凤王难道不想知道,幕后之人,究竟有何谋划吗。”
凤王一怔,这位尊上言下之意,难道丹琼和初七身份错位一事并不简单?
当年,扶玉是亲自求了大祭司,目光扫过在场,大祭司已经失了踪影。
凤王心下微冷,见离央离开,示意凤溪跟上前一探究竟。而她自己,必须留在这里,继续主持祭天大典。
凤溪犹豫一瞬,在凤王耳边说了什么,又看了初七一眼,这才离去。
凤王抬起头,只见扶玉仍旧呆呆地站在祭台前,神情中只余一片茫然。她一心护着丹琼,不容许任何人伤她分毫,可到头来,她根本不是自己的女儿!
那个被自己恶语相加,憎恶厌弃的,才是她和所爱之人的女儿。
这真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祭台上的凤凰已经一个接一个完成了涅槃,化为容色出众的少年少女落下,众人的目光落在丹琼和初七身上,俱是复杂难言。
从前他们都隐隐以丹琼为首,自然是很看不起初七,有时见了厚着脸皮留在凤族的她,还不免会冷嘲热讽两句。
可没想到,初七和丹琼的身份,从一开始就错了。
现在再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这些心肠并不算太坏的少年少女当然会觉得羞惭。互相对视一眼,却是谁也没有勇气先上前对初七道歉。
感受到怀疑,嘲讽,甚至怜悯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丹琼挣扎着化为人形,跪在地上,膝行两步,抓住扶玉的袖子:“阿娘,我做了你一千年的女儿,就算,就算我不是凤凰,但我也是你的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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