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此时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脚越来越疼,疼得她几乎没办法走,而且她现在满身是灰,衣裳上还有方才躲藏时蹭到的青苔,她要先找个地方先歇一会儿,处理掉身上的脏污和伤口,这样一来就算再出来被人撞见,也不怕了。
就这么想着,无双完全是靠意志力在走,看到前方有一栋小楼,她顾不得多想就闯了进去。
进去后,没撞见有人,她松了口气,往里走寻了间内室,就推门进去了。
把门关上,又从里面拴上,无双直接坐倒了地上。
她坐在那儿,看自己裙子上的脏污,再看看手,她的两个手掌都剐蹭破了,火辣辣的疼,一阵委屈感顿时上了心头,眼泪也忍不住出来了。
魏王本是用完席面,出来后有些内急,便让人领到了净房,未曾想刚解决完,就听见有人进来。
他以为是哪个下人不懂规矩,没想到出来后看到这种场面——一个小姑娘,模样狼狈地坐在地上哭鼻子。
魏王一只手还扶着蹀躞带,无双抬头也愣住了。
她以为自己是做梦,还用手揉了下眼,发现自己不是做梦,她委屈地叫了一声:“殿下。”
魏王这才认出是谁,竟是她。
无双委屈地喊着,就不顾身上还疼着,往他扑了过来。
魏王没提防,被扑了个正着,然后人就往他怀里偎过来了,拽着他的衣裳就开始哭。
这一看就是受委屈了,还是大委屈。
发髻乱了,衣裳也脏了,浑身脏兮兮的,她今儿不是来贺寿做客,怎生弄成了这样?
“发生了什么事?”
一听这话,无双更委屈了,抽泣着道:“我被人害了!”
魏王心里一惊,眉也蹙起来了。
“说清楚点。”
无双抽抽搭搭:“也不知谁害我,说二姐摔折了腿,领我来看,谁知把我领去了一个有人的屋子里,里面有个喝醉酒的男人,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他想轻薄我,我害怕就用花瓶砸了他,砸完才发现他是武乡侯世子,还流了好多血……我从门出不去,就跳了窗子,还有人在后面追我……”
磕磕绊绊,总算是把事情说明白了。
见她如此狼狈,手上身上似乎还有伤,魏王皱起眉,拉着她要出去。可这时无双根本走不了,全靠偎在他怀里才能撑着,最后无奈魏王只能拦腰将她抱起,也没走远,去了旁边一间屋子。
原来无双走错地方了,这间是净房,另一边才是供人歇脚的屋子。
他将无双放在床上,来到门前叫了声‘暗一’,很快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
“去找些水,再弄些伤药来。”
男子退下了,过一会儿再出现手中多了个水盆,还有一些白布和伤药。
魏王先用水将她手掌上的伤口洗干净,因为是剐蹭的伤,伤口里有很多灰尘和泥土,所以清洗得很慢。
这过程格外磨人,因为实在太疼了,无双咬着下唇,睫毛随着他动作一下下地抖着,以至于魏王将动作放到最轻,还觉得自己是不是重了。
清理好伤口,撒上药粉,再用白布包扎起来,因为是手心受伤,无双的两只手被包成了粽子状。
魏王又问她身上可还有别的伤,无双也说不清楚,只是摇头抖着泪珠说到处都疼,尤其是腿和脚。
魏王见她方才站立不稳,担心莫怕是伤了骨头,便一寸寸从脚踝隔着衣裳轻按上去。
按一处便问她疼不疼,这又弄得无双眼泪花直转,因为都很疼,最后两人都出了一身汗,才检查出无双是崴了脚,腿上还有些摔伤,不过没伤到骨头。
魏王又叫暗一,让他去找跌打活血的药酒来,再找一身女装。
无双对暗一还算熟悉,知道他是乾武帝的暗卫之一,此时她也意识到这个人不是纪昜,应该是魏王,可她不想让他察觉到自己知道他是一体双魂,便还如之前和纪昜那般相处,甚至还会没话找话说,言语里带着亲热。
其实到现在无双都还没弄明白,所谓的一体双魂是什么,就是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人?
那如果现在是魏王的话,纪昜在哪儿呢,他是否知道外面的事。同样,纪昜现在每晚都跑到她那儿去睡觉,魏王可知晓?
因为这个猜想,无双克制不住脸红起来。
这是她前世面对乾武帝时,最多的反应。因为每次看到乾武帝那张淡漠威严的脸,她总是会想起纪昜对她做得那些事,她实在想象不出用乾武帝这张脸,对她做那些事是怎样的,她觉得这种想法对对方是一种亵渎,却又每次都控制不住,大概这也就是一体双魂带来的烦扰。
因此,她只能尽量装作并不知晓乾武帝和纪昜是两个人,因为宋游当初也说了,这秘密当世只有不超过三个人知晓,因为知道的人都让先皇和陛下处理掉了,让她万万不要显露出自己也知道。
..........
药酒拿来了。
无双再一次感叹暗一真是厉害,魏王出现在这里大概也是来做客,找东西自然不方便,可暗一什么都能找到,还真顺带给她找了一套颜色差不多的衣裳。
“将鞋袜脱了。”
无双忙去脱鞋袜,可她手被包成了粽子状,实在不够灵活,扯了几下,把自己弄疼了不说,鞋袜也没脱下来。
魏王在床前蹲下,扯去了她的鞋袜。
小巧的莲足,白皙剔透,还不足他的手掌长,宛如白玉雕琢而成,只有五个指甲盖是粉色。可再往上,脚踝处却红肿起来,肿得有点高,轻按一下指尖就会陷下去。
“疼!”
她抖着嘴唇,眼泪又往下掉了起来。却又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太娇气,忙赶紧擦了擦。
魏王蹙着眉心,“不把这红肿揉开,你等会非但走不了,还会疼更久。”
这道理无双也懂,她闭着眼睛道:“那殿下你来吧。”
药酒在大掌上化开,温热了,才罩盖上她的脚踝。魏王尽量让自己动作放缓一些,一点点使力,这样才不会疼得厉害。
这样一个小姑娘,娇气得厉害,可看她细嫩的皮子和红红的眼圈,他又觉得这样一个小姑娘,娇气点儿似乎也正常。
无双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道:“殿下怎么懂得这么多?”
从方才给她包扎伤口,到探看她骨头是否受了伤,甚至是现在为她搓揉崴伤的脚踝,都显示出魏王十分精通她原以为他应该不会的事情。
“在军营里,每个人都懂简单的跌打损伤。”魏王淡淡道。
军医匮乏,有时候兵卒在外受伤,来不及回军营医治,便需要自己替自己做一些简单的治疗和包扎,这样才可降低自己丢命的可能性。
“殿下受过很多伤吗?”
无双想,以魏王身份,不可能去给别人处理伤口,所以只有可能是他自己受伤较多,才会久病成良医。
前世她见过纪昜身上很多细碎的伤疤,最重的一处在后背,只是除了那后背处,他身上其他的伤口并不明显,还是两人处久了她才发现。
低着想心事的她,并没有发现魏王看了她一眼,似乎诧异的她的敏锐,可面上魏王还是淡淡道:“行军打仗,难免会受伤。”
“也是。”
无双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方才她又受了那么一场惊吓,受了这么多苦和疼,精神早有些萎顿。
“也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死。”她心里还有些担心,怕惹祸了。
魏王眼神冷了下来,“不用担心,死了算他命好。”
无双还在想怎么死了算命好,可精神上已经支撑不住了,事实上她说出这句担忧之言时,就是处于半睡半醒之间,说完后人就睡过去了。
魏王停下动作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她身体微微蜷缩,小脸有些惨白,脸上还有些泪痕,已经睡着了,一只手却抓着他的袍摆不丢。
第32章
「让我出去!」
「你出来做什么?」
不必回答,魏王通过那股暴戾之意,就获悉他想干什么了。
「现在还未得知外面是何情况,你去杀了那人,就能解决问题?愚蠢!」
「你别过分,论带兵打仗你甘拜下风,还得求助于我,你武功也不如我……」
「你就是我。」
之后脑中那人喋喋不休,或是威胁或是耍狠,都未得来魏王的回应,那人也不再说话,只是魏王的头却疼了起来,他一边按着额头,一边又叫来暗一。
“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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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惠郡主和郿无暇既然设了这个局,自然不会亲自去抓奸。
郿无暇在得知明惠郡主为郿无双选的男人竟是武乡侯世子后,脑子已经转开了。她告诉明惠郡主,这个‘撞破’不能由她们亲自来,而是该找个合适人选。
为此,她们先找人把孙世显灌醉,让下人扶他下去休息醒酒,再让另一个下人假装看见某夫人也进了那栋小楼,紧接着让人去禀报陈管家。
陈管家一听说是武乡侯世子,当下觉得头疼无比。
无他,孙世显的名声大家都知道,他已经不止一次和有夫之妇搞出丑事,陈管家一听就觉得是不是孙世显借了宣平侯府的地方和有夫之妇幽会。
幽会不关他们的事,但不该在宣平侯府幽会,若事情被撞破,宣平侯府会里外不是人,还会落埋怨。而且也确实晦气,老夫人大寿,你们在这幽会,不是明摆着故意恶心人?
陈管家就打算派个下人过去,不着痕迹地在外面咳两声,就当是个提醒,赶紧散了。
想法挺好,未曾想‘某夫人’的丈夫闹了起来。
对,郿无暇就是想借这位丈夫闹大,只有闹大了,才有事半功倍之效。而人选是明惠郡主提供的,由于孙世显一直纠缠她,碍于孙贵妃和秦王的面子,她也不好当面发作,背地里却让人去查了孙世显的劣迹,拿去找太后告状。
就正好查到孙世显最近又勾搭上一个有夫之妇,此女丈夫是个四品武将,性格暴躁,由于妻子生得美艳,一直提防妻子背着他偷人,所以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而这姓马的武将,早就察觉出妻子不对,却又一直没捉到手脚,这次来宣平侯府贺寿,席间多有同僚,免不了喝起酒来,酒一喝多就想起这事,心中更是郁闷至极。
正巧有人给他送信,说他妻子在与人幽会,说得有模有样,连地点都指明了。这武将也是被酒冲昏头脑,当即拍桌而起,要去捉奸。
因此又引来他同僚数位,这起子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说要陪他同去为其壮势,看看到底是哪路宵小竟敢做下此事。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园子去了,自然惊动了陈管家,他忙一边亲自去劝阻,一边让人把事情禀报给了宣平侯。
其实到门前时,这武将的酒已经醒了一半,心中生了后悔之意,可此时已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做出一副抓奸的模样,带头冲进那间内室。
都想是时场面肯定不堪入目,跟来的人前扑后拥往里挤,却未曾想进去后竟是血泊中倒着一人,并未看到有人偷情。
陈管家忙命人将血泊中的人扶起来,这一看还得了,竟是武乡侯世子。
这般情形,陈管家已经控制不住往阴谋方面想了。
都说是偷情,偏偏来了后是武乡侯世子受伤倒地,孙世显是死是活未知,若真是死在宣平侯府,对宣平侯府来说,即使不是一场灭顶之灾,也是一场大麻烦。
又见后窗大开,窗下有逃走的痕迹,陈管家忙命人去追歹人,又赶忙把消息传给宣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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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明惠郡主的人自然瞅着这边动静,谁曾想并未撞破郿无双和孙世显‘奸情’,反而是孙世显受伤倒地,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