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毁灭吧 第78章

作者:昔邀晓 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挽霜还保证:“我不会同任何人说的,就是夫人你,莫要再错下去了。”

  岑鲸:“……你为何会觉得,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挽霜抿了抿唇,像是难以启齿,却还是凑到岑鲸耳边,告诉她:“你今日出门穿那身衫裙,回来时裙带很乱,系法也变了,还有前几日出门那身衣服,里衬乱得起褶子,你肯定在外面、在外面脱过衣裳……”

  挽霜越说声音越小,脸也因为无端的联想红得不像话。

  岑鲸无语凝噎,她这破身子,连个燕兰庭都吃不下,哪还有能力跑外边去偷食。

  只是她没想到,她自以为把衣服整理得还算整齐,但原来在挽霜眼中,还是很乱吗。

  等等,燕兰庭帮她穿也没好到哪去,难道之前挽霜都以为他们俩是到外面……“玩”去了?

  饶是岑鲸,也不由得为此感到尴尬。

  她对挽霜解释:“误会了,我是出门看大夫,大夫要在我背后施针,所以我才脱了衣服。”

  挽霜将信将疑:“真的?”

  岑鲸:“那大夫今晚过来,日后就住府里给我调理身体,你去跟林嬷嬷说一声,叫她腾间院子出来。”

  挽霜这才信了岑鲸,大松一口气。

  可到了晚上,挽霜又开始狐疑:夫人都要睡了,怎么还不见大夫来?

  京城有宵禁,但禁的是坊外的行街,不禁坊内。

  那大夫能晚上过来,说明人和他们就在同一个坊里,没道理这么晚还不过来。

  岑鲸一脸淡定,并且丝毫没有要为了沈霖音而熬夜的打算:“我先睡了,你叫他们留意着些,等大夫来了直接请去准备好的院子安置,不用把我叫醒。”

  挽霜呐呐应下。

  岑鲸睡得安稳,挽霜却是怎么也没法安心去休息,硬是等到后半夜,突如其来的喧闹打破了寂静的夜色,挽霜派人出去打听才知是宫里走水,烧得天边一片火光,犹如白昼。

  寻常来讲,官越大,住的地方就离皇城越近,方便早上上朝。

  相府也不例外,挽霜不知是宫里何处走水,还担心火势会不会蔓延到宫外,这时下人来报,说是大夫来了,刚在后厨搬菜用的小门那下车。

  挽霜赶紧去迎,心里还想那车夫不懂事,怎么能让给夫人调理身体的大夫从小门进来。

  至于那大夫介不介意挽霜也不知道,因为那大夫头上盖了顶遮脸的帷帽,莫说表情,连脸都看不清。

  挽霜按照岑鲸的吩咐,带那大夫早已到准备好的檀香园里安置,路上还问那大夫姓什么,如何称呼。

  那大夫像是没听到一般,过了许久才回说:“我姓沉。”

  挽霜以为是“陈”,一口一个“陈大夫”,带着人进了檀香园,还问“陈大夫”要不要洗个澡,因为她在大夫身上闻到了焦灰的味道,若不梳洗一番,怕是睡得不舒服。

  自称姓沉的沈霖音木木地,应了声“嗯”。

  白天在城外别苑,她与萧睿彻底决裂,当她说完曾经的萧睿已经死了之后,萧睿扇了她一巴掌,随后喘着粗气吩咐摆驾回宫,并把她一块带回去,关在凤仪宫。

  眼下这会儿,萧睿大概已经得知自己的“死讯”了吧。

  沈霖音心中没有半点以“死”报复的快意,她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想回头追忆过去,却也怎么都看不到前方的未来。

  她还……有未来吗?

  ……

  宫内,大火吞噬了整座凤仪宫,萧睿赶来时整个人都疯了,竟想要不顾一切地往火里冲,幸好被曲公公及一众侍卫拦下,才没叫一国之君随皇后一起葬身火海。

  炙热的空气灼得人脸颊发疼,萧睿被人拉扯着,眼底映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沈霖音没了。

  诚然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有想过杀了沈霖音以泄心头之恨,会把她带回宫,想得也是要等孩子出生,因为那孩子有用。

  可当面对眼前的一幕,无论如何都要进去救她,哪怕一同死在火海里也在所不惜的冲动叫他明白——他根本舍不得她死,恐怕等孩子出生后,他还会继续找借口留下她、囚禁她,让她这辈子只能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来不及了。

  萧睿难以遏制地呜咽了一声,堆聚在心底的痛苦在残破的身躯内左冲右突,在濒临崩溃的那一刻,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发泄的缺口——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叫喊淹没在宫殿被烧坍塌的巨响之中,半个时辰后,大火总算被熄灭。

  ……

  岑鲸醒时,昨夜发生在宫里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岑鲸并不在意,只问昨晚那大夫安置好没?

  林嬷嬷:“听挽霜说那陈大夫天快亮才睡下,这会儿怕是还没醒。”

  岑鲸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chen”是沈霖音给自己改换的姓氏。

  和挽霜以及林嬷嬷不同,她一听便听出是沉香的沉,因为“沉”,既“沈”。

  倒也方便。

  皇后崩逝,按例一众命妇都应进宫,偏岑鲸很早之前就开始装病,外头都传她命不久矣,因此不去也无妨。

  为了避免麻烦,萧卿颜也没来她这。

  岑鲸闭门不出,也不主动去找沈霖音,直到三日后,她像是才想起家里多了个人,前往檀香园找沈霖音给自己用药施针。

  这三日里,沈霖音除了吃喝就是散步发呆。

  经常散步到花园的树下,一站就是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若非肚子里还有个牵挂,沈霖音怕是连吃喝散步都省了,只剩下发呆这一件事肯做。

  听说岑鲸来时,沈霖音心中毫无波动。

  她知晓自己能被带出皇宫是托了岑鲸的福,也知道替岑鲸调理身体是她目前唯一的价值,她还想好好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自不会蠢到罢工不干。

  她打开相府给她准备的药箱,正要看看里头有没有脉枕,结果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做工糟糕的,黄线红底福字暗纹的脉枕。

  她愣住,听见岑鲸说:“我看你很喜欢这个脉枕,就叫人从别苑偷了来。”

  偷……

  沈霖音隐约发现岑鲸的态度变得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但因为注意力都在这个脉枕上,所以她没有深究,只在片刻后,慢慢挪开视线,淡淡道:“已经不喜欢了。”

  “是吗,那正好。”岑鲸不知从哪掏出个鸦青色的脉枕,放到桌上:“我给你备了个新的。”

  沈霖音又一次愣住,过了一会儿才说:“多谢。”

  之后沈霖音没再像早前那样说话充满恶意,安安静静地给岑鲸诊脉,施针。

  岑鲸也懒得说话,因此两人安静地度过了近一个半时辰的相处时光。

  岑鲸穿好衣服离开后,沈霖音心想近期的日常大概就是这样了,结果当天下午就有一个小丫鬟来找她,那小丫鬟胆子挺小,一句话都表述不清,磕磕绊绊半天才说明白自己腹痛,想求“陈大夫”替她看看。

  沈霖音:“……”

  我要负责的不就岑鲸一人吗?

  那小丫鬟见沈霖音脸色不好看,唯唯诺诺道:“若是不方便也没关系,大约过几日,我自己就好了。”

  沈霖音默了许久,心说自己现在寄人篱下,又何必再摆什么皇后的架子,仿佛她还惦记那后位、惦记萧睿一般,于是便道:“手给我。”

  小丫鬟长出一口气,赶紧把手递给了沈霖音。

  沈霖音以为这只是例外,不曾想替小丫鬟医治后,又有个婆子来找她,说自己儿媳生完孩子恶露不止,看了多少大夫都没用,问沈霖音能不能过去帮忙看看。

  沈霖音本想拒绝,可想想自己也是第一次生孩子,这也是个向人讨教经验的好机会,于是就去了。

  头一个来的小丫鬟第二天给她剪了一瓶子的鲜花做谢礼,那婆子拿了沈霖音给她儿媳的药方,没几日沈霖音说要晒药的架子,婆子二话不说就替她找了来。

  之后三天两头总有下人来找她,她清楚自己可以不管,反正岑鲸的性命在她手上,谁也不会因为她不肯医治几个下人就把她赶走。但不晓得为何,每当自己出手医治,以此获得感谢和依赖,她心里便会升起奇异的满足感,原本漆黑一片的前路,也莫名地有了轮廓,让她忍不住继续伸出援手帮下去。

  林嬷嬷是亲眼看着岑鲸授意那小丫鬟去找沈霖音的,也知道阖府上下是在她的默许下才敢踏进檀香园,不免有些担忧:“这般劳烦陈大夫,若是把她惹怒了可怎么办是好?”

  岑鲸拿着一本棋谱坐在棋盘前,漫不经心道:“惹怒了再说。”

  有事做总好过没事干发呆钻牛角尖,况且当年曲州洪涝,岑吞舟怕寻常大夫控不住洪水后的疫病,特地求萧睿把沈霖音也带去了曲州,后来局面控制住沈霖音还不肯走,就怕自己走了大夫不够用。

  这般耐心,如今应该多少还剩一些吧。

  岑鲸又落了一子在棋盘上:“不过也叫他们悠着点,人怀着身子呢,不能操劳太过。”

  林嬷嬷:“奴婢这就去同他们说。”

  岑鲸的吩咐让相府一众人等消停不少,不过还是有下人会去檀香园找沈霖音看病,更有把沈霖音请出府带到自己亲戚家的,沈霖音一开始还以为岑鲸不会肯,谁知岑鲸根本没有限制她进出相府的打算。

  沈霖音对此感到十分微妙,就连被人频繁打扰的不满也散了许多,直到有一天,一个仆妇来找她,说:“马厩那有两匹马不大好,陈大夫能否去看看?”

  沈霖音:“???”

第84章 “合该让你也在这日难受一……

  沈霖音的脏话词汇量实在匮乏,且眼前的仆妇昨日还给她送了两块亲手缝的襁褓布,沈霖音实在没法当面发作,只能尽量心平气和地跟对方讲明自己不懂怎么给牲畜治病。

  那仆妇不曾预料,忙说不打紧,还让沈霖音也别放心上,接着就跑到外头去找能给马儿看病的大夫去了。

  沈霖音看那仆妇走得着急,心中才刚冒头的怒火散得一干二净不说,甚至升起几分没能帮上忙的愧疚。

  ……愧疚?!

  沈霖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相府这群人给折腾傻了,她一个做过皇后的人,居然因为自己不会给牲畜治病感到愧疚?!

  这是哪来的玩笑话???

  感到不可思议的沈霖音试图找寻自己不对劲的原因,可找到最后,却是勾唇自嘲——

  什么皇后,若非萧睿娶她,她不过就是个长在道观,爹不疼娘不爱的天煞孤星罢了。

  说来,早些年在道观遇上求医的,她不也是不分贵贱,皆尽力而为。后来回到沈家,她还因此同沈家下人亲近,被沈家的兄弟姐妹鄙夷轻视,说她不懂自持身份,竟与身份低贱的仆从为伍。

  当时的她在道观看尽了众生百相,并不觉得世家大族和寻常的百姓以及所谓的低贱奴仆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有自己的欲望,都有自己的苦恼,都会跪在药王殿的真人像前祈求神明垂怜。哪怕后来做了诚王妃,她也曾主动提出过要给岑吞舟的丫鬟治脸,从不认为下人仆役的命便不是命。

  所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好像是当了皇后以后,她忙于打理后宫事务,又因身份过于尊贵需要谨言慎行,日渐被规矩的外衣裹挟着讲起了三六九等,最终丢了那颗仁心,做出许多残害无辜之举。

  所以现在的她并非是变得奇怪,而是从原本就不属于她的云端跌落,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想通这点,沈霖音心里舒坦不少,并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就当这几年是一场幻梦,如今梦醒,她也该回到人世间,带着孩子好好过下去。

  至于具体要怎么过,沈霖音通过这段时间的忙碌,心中也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