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厌世状元郎 第31章

作者:七月犁 标签: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穿越重生

  “欣然给祖父、祖母请安”

  “噗”坐在男桌的小鬼头信启一口汤喷在了自个碗里,不住地咳, 偷眼去瞧大白天作怪的欣然姐。祖父、祖母?这才去了齐州府两月。见站在三叔身旁的信旻、信嘉一脸尴尬,他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这两没变。

  吉俞把儿子头扭过来:“赶紧吃饭。”

  “奴婢樟雨给老太爷、老夫人、大老爷、二老爷、两位太太,四姑娘、各位少爷小姐请安。”盘头妇人错身到一边, 屈膝行礼。

  吉孟氏少见这阵仗,但也不局促,她不是自称奴婢吗?

  “起来吧。”

  辛语拿了碗筷摆上:“三叔、三婶吃饭吧。”

  “好。”吉彦冲她笑笑,领着两儿子上了男桌。黄氏坐到了洪氏下手,吉欣挨着她就座。那樟雨见桌上没有多余的筷子,便站到了两人身后。

  一屋子人坐着用饭,唯她站着,最不自在的就属带着欣欣坐吉安下手的辛语。

  “发什么呆,吃饭。”吉安夹了一块连肥带瘦的大肉放到辛语碗里,瞅一眼埋首正挖饭往小嘴里送的欣欣,淡淡一笑。

  站在对面的樟雨,眼神一晃,目光下落,看着大小姐出神。辛语一边吃着饭,一边顾着欣欣,偶还瞄两眼樟雨。一顿饭下来,她是瞧出来了,自己不太像个下人。

  不过这事没困扰她太久,因为很快她就发现了另外一点诡异。

  三房回来了,那之前楚家给的礼也该分一分了。正屋才收拾干净,吉孟氏便让老大、老二把西屋书房里的四个箱子抬出来。

  箱里没有给吉安的东西,吉安就没打算留在这。前天她才裁了一块黑狐皮,准备给楚陌做件围脖、缝两副手套。昨日大哥去县里,带了合适的玉线回来,她上午才收了一条毛边。

  “娘,我回屋了。”

  “让辛语给你把汤婆子换上热水。”吉孟氏瞟了一眼然丫头抱着的那只巴掌大的小物,心里多少有些不欢喜。

  丫儿是有一个汤婆子,但那都多少年的老物了。里头放炭,一不小心就烫着人。老三来回府城,她就少了声关照。还是陌哥儿想着人,让家里头管事送来五个灌水的,连欣欣都贪着一个。

  就那么个小东西,撑死了没一斤铁,只做得精细,便宜的要一两五钱一个。贵的鎏上金,不下十两银。县里还没的买。

  吉安弯唇:“好。”自吉欣然身边过,心里想着裁剩下的边角,看能不能给欣欣做对耳暖。

  清香袭人,吉欣然眼珠子不自觉地往边上移,见小姑没看自己,心里有恼,但也隐隐地松了一口气。

  见着四只实沉沉的大箱子,黄氏眼里泛光,笑着道:“咱家这位姑爷,出手还真是阔绰。”相公说楚家豪富,看来是一点不假。

  “这是心意。”吉孟氏不喜黄氏如此说,回里屋拿钥匙开了箱子。其中之二,装了笔墨纸砚,不是名品,但品相也不差。一箱子布缎,料子比吉安屋里的要差上两筹,但也得好几两银一匹。

  最后一箱子就杂了,两盒绢花,一盒香料,还有脂膏、胭脂等等。

  分完了,黄氏没了之前的欢喜,面上虽还有笑,但眼里少了神采。她还以为会有首饰什的,不想除了缎子,全是一些场面物。倒是朱氏高兴得很,摸着丝滑的缎子,不住嘴地夸。

  “娘,这料子可不能让我动剪,到时还得劳动您和小妹,别埋汰了。”

  洪氏已经把绢花给闺女簪上了:“你们快瞧瞧我家美不美?”

  两根细毛,有啥美的?吉欣然转过眼挑了一朵海棠,递给樟雨嬷嬷,示意其为她簪上。但樟雨却没动,笑看欣欣:“二小姐很活泼呢,梅花点点落在鬓,正合适。”

  洪氏咧嘴笑之,轻轻给女儿顺着小细毛,老三这银子没白花。

  “嘻嘻,”欣欣抬手去够耳边的花,小脸都泛红。

  听樟雨之言,吉欣然抿嘴颔首,明显是意识到自己又失礼了。压下心里的那点争强的念头,面目趋于平淡。

  才给吉安送完汤婆子的辛语,进门就见着这一幕,心徒然一紧。俏摸打量起不太一样的吉欣然,说不清她哪里不对。

  这种感觉并没很快消减,而是每见一次那人,就强烈些微。吉家长孙成亲,楚陌服孝不能前来,着周老管家的小儿周明赴枣余村送礼。

  周明一张圆脸,笑似被刻在面上,头回见未来主母咚一声就跪下磕三个响头,一本正经地说起笑话:“老太爷吩咐了,让您给赏钱。”

  吉安还真让辛语回屋去取两个银角子:“快起来,地上冻得很。”

  “小的身子结实,能给您磕头是小的福气。”周明起身:“您稍候片刻,老太爷和少爷还送了些小玩意予您,小的这就去取。”快步向马车,从车里抱出一只尺宽的方正黄梨木盒。

  辛语拿了银角子,快手快脚地返回,交于姑,然后接了周明奉上的木盒。盒子一落手,她那细手腕就被压得下沉了两寸。

  黄氏见了,捏帕掩嘴笑道:“小妹快打开,让我们瞧瞧未来姑爷都送来什好物?”

  “麻烦你大冷的天跑这一趟了。”吉安没搭理黄氏,递上银角子。

  周明躬身:“不麻烦,小的这不就沾着喜庆了。”接了银角子,又开始抓耳挠腮,偷眼去看那位,撞上目光也不避,抿嘴傻笑,意有所指。

  懂了,吉安唇角微扬:“你在这等我一下。”

  “是是是,您慢来。”周明目送那位领着小丫头进屋,大松一口气,拽袖抬手摁了摁额。

  不一会,吉安与辛语抱着两只包袱出来。

  “我这没有空着的箱笼了,就有劳你帮我把它们放好。里面都是给老太爷和楚陌做的衣物。”

  既已定了亲,范州府那又三天两头往这送东西,那她也没什好害臊的。

  周明笑得见眉不见眼:“您放心,小的马车里有空箱,一定给放好。”要是沾上半点湿,他也没命过了。

  少爷想的物件拿到手,周明连午饭都没在吉家吃,就急急回了。黄氏领着闺女回了屋,不等屁股沾着炕就道:“瞧见了吗?”

  吉欣然抿着唇,眼中黯然。

  “你小姑手段可厉害着呢。”黄氏垂目,翘着捏褙子上黏着的毛,冷着声不无讽刺地说:“还有你奶,以往管得多严?现在捞着好了,似全然变了个样。

  这才定亲,她就不再拘着你小姑了。你小姑也是真会讨好人,知道楚陌没爹没娘,她就尽往他心头上送柔情。瞧那劲儿,魂都快没了。”

  送来的盒子沉甸甸,里头不知装了什么好?抬眼看默不作声的闺女,心恨她不争气。黄氏撇过脸,抬手揉了揉额侧:“多学学你小姑吧。”

  闻言,低着头的吉欣然眼波一晃,嘴抿得更紧了。

  东耳房里,吉孟氏看那黄梨木盒中金灿灿的大小长短物件,凝眉苦笑:“他这是在给你备嫁妆呢?”步摇、簪子应有尽有,看成色应是新打的。

  倒也有心,其中掺了几件不招眼的银饰。

  “他送来,我便拿着。”吉安捡起一对灯笼果金耳饰细瞧:“我这一个多月也没闲,工夫全搭他身上了。”斗篷就做了两件,再加靴子、围领、帽子、长袍

  吉孟氏也没想过闺女这辈子还能旁落,干脆随两小儿:“东西收好,手面也别宽松。”

  “知道了,娘。”

  十八迎亲,辛语丑时就坐灶膛后烧火了。丑末吉欣然来洗漱,小丫头头一抬就呆了。这吉欣然是闹鬼呸呸,大喜的日子,不能沾脏东西。

  瞧着那人头顶两螺旋,下编鱼骨辫。辛语终于晓得困扰她两天的那股说不清的感觉是什么了?

  吉欣然在学姑。从神情、举止,到今儿连打扮都循着姑以前的样来了。这人已经不是简单的迷障,是魔障了。

  先不管她,辛语折了两根树枝塞灶膛里。反正三房年前不走,她再仔细观察观察。

  闹了一整天,信耘总算是把人迎进门了。吉家今夜,灯火不灭。次日晨起,吉安取了早前做的一对并蒂莲绣囊,往里各放了一对银花生,就去正屋等着了。

  信耘媳妇,张若巧,是迟陵县东郊兴家村张秀才的长女,信耘师母给保的媒。张秀才合了吉忠明的性子,行事圆滑但心思正,养了四闺女,也没埋怨过媳妇一句,只精心教养女儿。

  两口子都绝了那心了,不想前年竟又怀上,得了对双胞胎儿子。人啊,就不能做差事。

  早有人讲,但凡张秀才把四闺女送走一个,他都不会有儿子命。

  今日朱氏也好好捯饬了一身,十几年没描眉点唇了,手都生疏得很。不过不碍,她只稍微抹点,让自个气色瞧着不错就可。

  卯正,信耘红着脸携满脸娇的新妇来了,先给二老磕头敬茶。新妇送上女红,二老笑着给红封,没训话只祝福了两句。接着就挨个来,轮到吉安时,两人也给磕了头。

  “小姑,您喝茶。”

  吉安先是接了信耘的茶,抿了一小口,再喝新妇茶,之后便将两只绣囊都给了新妇:“小姑祝你们百年好合,一生安康。”

  早听闻她婆家有位美人,今儿可算是见着了。张巧娘看了一眼相公,见其点首便含羞地接了绣囊。

  两人再磕头:“祝小姑安好。”

  兴家村不少人都传,相公小姑这亲事来得不体面。但她爹说那是酸言秽语,不要理会。昨儿送嫁妆过来的婶娘,回家就拉着她娘讲,范州楚家大老远的送贺礼来,还特地给小姑备了一份。

  不体面?

  这还不够体面?真真合了她爹说的话,有些人穷,但不下流。可自个日子过不好,就巴望着别人也不顺心的,肯定不可交。

  敬完了茶,新妇燎锅底,煮一锅豆腐羹。这张巧娘灶上手艺不比她婆母朱氏差,但看小欣欣连喝两小碗豆腐羹便知。

  “嫂,好吃。”

  瞅小妹妹那小脑袋点得重重的,张巧娘也大方笑道:“中午大嫂再给你烧旁的好吃的。”

  朱氏捧着碗,笑眯了眼,也跟着一块点头,终于轮到她用媳妇了。咱不比着谁,就比着娘来。一家子和和睦睦,才能拧成一股劲兴旺家里。

  一直留意着吉欣然的辛语转过头来,看欣欣冲新嫂子露齿笑,就觉自己要失宠。

  家里多了口人,新鲜了几天,日子便照常了。过个年,吉安虽不乐见吉欣然,但备不住在一个院子里待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看多了,总能觉出不对。

  憋了二十余天,辛语在见到吉欣然把眉尾拉长,终于再也憋不住了,气哼哼地冲回东耳房,一屁股坐到绣架旁的凳上:“姑,那个在学你。”

  嗯,她也瞧出来了。吉安对着绣架,绣着雪后寒竹林:“由着她吧,我还不信她能模仿一辈子。”

  辛语担心的是旁的:“她不会还惦记着恶心您吧?”姑爷元宵节礼昨儿送到了,她瞅吉欣然也没往前凑。

  吉安嗤笑:“她不正在恶心我吗?”也不知怎想的?重活一世不修己身,竟学起她。她还能顶了她不成?

  原只是一想,未料等她及笄,再见到吉欣然时,吉安难得地失了神。要说年头时的吉欣然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但现在

  神色淡然,顾盼之间是把控得恰好的冰清。举止自然,似她从来就是这般。细细看过她的五官,一双杏眼依旧水灵,但其中没了怯怯,清澈无波得叫人一眼入迷。

  鼻梁骨也挺了点点,唇粉粉的,应是涂了脂膏,瞧着甚是诱人。那双眉…描过之后,与她的几乎一模一样。吉安看着那人,只一个感觉,这才是书里的吉欣然。

  也因此萌生了一个…一个十分荒谬的想法。前生看书,书里对吉安这个人的定义就是个清冷高傲的大美人。她刻画不出吉安的具体形象,但现在却是再鲜明不过了。

  书里的吉欣然,明明就吉安的一个影子。

  一时间,吉安心中纷乱极了。她不知该可怜吉欣然,还是应先抚慰自己?

  过去几年,吉欣然总恍恍惚惚,她一直以为其心境是受上辈子干扰,尚未沉淀好。以其对谭家那姑娘的仇恨,想来前生必是遭过狠虐。才重生回来,未彻底从噩梦中清醒,神神颠颠实属正常。

  现在…吉安只想弄清一事,在书里吉欣然有意促成吉安与谭東那门亲事,是不是为了置她于死地?

  一个影子,不甘愿只是一个影子。所以书里吉欣然要吉安死,如此影子才能顶了正身活着,得长久安宁。

  那男主詹云和呢?爱的是吉欣然,还吉欣然身上吉安的影子?

  小姑在盯着她,吉欣然的心在怦怦跳着。

  察觉到气氛冷凝,樟雨嬷嬷笑着道:“人都说侄女似姑,真是一点不假。之前大小姐未张开,还看不出。现在长开了,竟越来越像。”

  吉彦对此也甚是满意,他此次归来亦有喜事要与爹娘说,冲小妹笑了笑,便往正屋。他家欣然也有着落了,对方比不上楚陌,但也差不了多少。

  望着那人,站在吉安身后的辛语,气得胸口起伏剧烈。这人怎般不知耻!像,像个屁。

  “嬷嬷还是先带着欣然姐去厨房洗把脸,再出来说侄女像姑吧。”

  “这丫头怎一点规矩都没?”樟雨嬷嬷打着哈哈。

  有了缓和,吉安心绪渐渐平复,弯唇笑之:“你真是叫我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