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辛一成
待陈远离开,阮轻扭过头看了陆宴之一眼,问道:“你还好吗?”
陆宴之弯了弯唇,微微颔首。
“坐着吧,”阮轻说,“怪累的。”
陆宴之依言,在陈远刚才坐的地方坐下来,盲眼看着她,温声说:“你先吃面。”
阮轻低头,很快就吃完了一整碗面,将面汤都喝干净了。
陆宴之静静地看着她,像以前带她去吃酒酿汤圆时一样,唇角挂着笑,什么都不说。
待她吃完面,朝她递出帕子。
阮轻接过,看着他说:“现在可以说了吗?”
“轻儿,”陆宴之温声说,“云荆,就是靳十四吗?”
阮轻“啊”了下,垂下眼睑,“没错,他原来的名字就叫云荆,他之前失忆过。”
陆宴之点点头,“如此,我尚且能理解了。”
阮轻:“什么意思?”
“今后你若再遇到他,会朝他动手吗?”陆宴之问。
“我不会,”阮轻毫不犹豫地回答,紧张说,“他到底怎么了?”
“靳公子,或者说云荆殿下,眼下集结了一支队伍,正要攻打北郡,打算从北郡取道去往北海,目的是从北海龙族手里,拿到当初送你离开的几面镜子,”陆宴之说,“或许他以为,唯有重新集结八面镜子,才有可能将你找回来。”
阮轻惊愕片刻,很快理解并接受了这个消息,她说:“北海那边是怎么回事,如今是谁掌权?”
陆宴之:“燃冥太子。”
“燃冥与十四算是旧识,怎么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阮轻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当初送你离开之后,靳公子便要追随你而去,蚌族王和精灵王极力反对,从那个时候起靳公子便和他们闹翻了。”陆宴之淡淡说道。
“后来呢?”阮轻心惊胆战。
两年了……
她让靳十四等了她两年,她现在只迫不及待想见到他。
“他杀了蚌王,从他那里抢到了几面镜子,软禁了精灵王,”陆宴之说,“燃青逃走了,带着抢来的两面镜子逃回了北海,正因如此,云荆殿下这两年一直在朝北海发难。”
阮轻:“…………”
“你说的……是十四吗?”
阮轻诧异极了,根本无法想象这是靳十四会做的事情,可转念一想,他本如此。
他本是刺客,唯独在她面前太不像一个刺客了。
陆宴之说:“这天底下任何人,但凡听到战神云荆的名字,莫不畏惧不已,四海各族乱作一团,天下门派纷纷听令于皇室,形势与从前大不相同。”
双双忍不住插嘴道:“难道这天下间,没有人能拦住他吗?”
阮轻蹙眉看着陆宴之,“哥哥,你守在北郡,是为了阻挠他吗?”
“一旦与龙族开战,北郡首当其冲,百姓必受其害,苦不堪言,”陆宴之说,“我护着这里的人罢了。”
阮轻安静地看着他。
陆宴之欲言又止,转过脸去,轻声说:“只要我在这里,便不会让他越界。”
他守在这里,为了等轻儿回来。
可他说不出这样的话。
阮轻沉吟良久,定下决心说:“我去找他,去劝他。”
陆宴之阖上眼,料定是这样的结果,他说:“……好。”
阮轻站起身,心里构思着一个计划。
陆宴之有些慌乱地看着她,轻声说:“现在就走了吗?”
阮轻垂眸注视着他,良久不语。
“九星卷轴还在你身上吧,”陆宴之手指蜷着,语气有些僵硬地说,“我还没教你怎么用那份卷轴,你再等两天离开,好吗?”
第92章 “三公主,你敢动他分毫……
陆宴之语气极不自然, 轻声说:“你再等两天离开,好吗?”
阮轻错愕地看着他,很快答应下来,“好, 我听你的。”
陆宴之暗暗地松了口气, 唇角勾起, 点了点头。
阮轻从纳戒中取出九星卷轴, 摆在面前, 告诉他:“我去到过去的时候, 那个假的陆嘉尘也在, 他用九星秘籍对付我们的爹, 我见他用的时候, 并不需要将卷轴完全展开。”
陆宴之伸手去摸那份卷轴, 指尖不小心触到了阮轻的手,慌忙移开, 指腹贴在烫金的卷轴页面上,“若真如此, 他也只学了皮毛罢了。”
“你呢, 你是怎么学的?”阮轻注视着他,心里一抽一抽地难受,哪里想到当年的意气少年,如今面若冰霜,银丝如瀑,身上不见一丝人气,仿佛是飘荡在这世间的幽灵。
“爹以前教过我,”陆宴之说,“很久了, 那时候你还没出生,他教我背诵心决,我当时并不知道那就是九星秘籍的心决,后来从过去镜中回顾,才恍然明白过来。”
阮轻垂下眼睑,“想必那个时候,爹还是爹,后来才遭奸人所害。”
陆宴之“看”着她,沉吟不语。
阮轻摸了摸左手手指上那颗纳戒,想了想说:“爹是什么时候开始,性情发生变化的,你知道吗?”
“确切地说,爹性情一向如此,”陆宴之说,“这么多年来,连娘都不曾发现蹊跷,想必这冒充他的人,对爹平生的性情、喜好都十分熟悉。”
阮轻说:“他叫赵赫。”
陆宴之眉尖若蹙,“你想过用什么办法去揭穿他吗?”
“当然,”阮轻眸光暗下去,恨恨地说,“你还记得当时在逍遥门大殿上,有人调侃陆嘉尘,让他照照镜子,看看他的过去与生平,他当时是什么反应吗?”
陆宴之:“!”
“他当时丢下宋长老,慌不择路跑了,”阮轻说,“我当时只道他胆子小,如今看来,他是害怕被人揭穿,在过去镜中暴露出真相罢了!”
陆宴之沉着脸,一手握成拳头,一字字说:“既如此,便拿过去镜,在星照门当众揭穿他,令他血债血偿。”
阮轻点头,咬牙说:“自然如此。”
当日,陆宴之给阮轻传授九星卷轴的心决,阮轻一字字地记下了。
客栈里只有他们兄妹和掌柜陈远,陆宴之展开卷轴,施以灵力,金色的字符绕着他们有规律地转动,如浩瀚星辰,苍茫大海,引人向往。
阮轻沉迷其中,认真地记下每一个字符的意义,有时候看着陆宴之,仿佛在看着一位温柔的神明。
就像很久以前,临安春日午后,陆宴之教阮轻识字,给她拂去头顶上沾着的桃花花瓣。
太阳落山,掌柜陈远端着托盘,给两人一人呈上一碗面。
“辛苦您了,陈叔,”阮轻说,“一起坐下吃吧。”
掌柜陈远难为情地笑了笑,说道:“阮姑娘,你和陆公子慢用,我在厨房吃过了。”
阮轻只得作罢,不动声色地将碗里的肉挑了些出来,换到陆宴之碗里。
陆宴之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她又悄悄给他加了些野生椒,在一旁偷偷观察他的反应。
这好像是第一次,跟陆宴之一起坐下来吃饭。
之前在星照门的时候,她也很少和陆家人一起吃饭,就算是除夕夜里一起吃团圆饭,也是一人一张案板,各吃各的。
她融入不了他们的话题之中,时常保持缄默。
陆宴之犹豫着夹起阮轻添进去的野生椒,顿了片刻,语气无奈,“轻儿。”
阮轻笑了出声,说道:“给我吧。”
陆宴之抬起筷子,正要往她碗里送,忽然手里的筷子抖了一下,他微微一怔。
阮轻俯身过来,直接就着他手里的筷子一口咬掉了。
都没碰到筷子。
“天清君朴素惯了,连口味也是这样清淡,”阮轻面不改色地咬下那根野生椒,说道,“以后谁跟了你,未免太没口福。”
陆宴之有些失神,“嗯”了一声,垂着脸,重新夹起一根山椒,慢吞吞地送到口中。
轻儿刚才直接用了他的筷子。
他慢慢回味着,舌尖触了下筷子尖,慢吞吞地咬破山椒,忽地猛地一阵咳嗽,脸上簌然烧了起来。
好辣。
阮轻将他之前那块手帕递给他,说道,“我开玩笑的,天清君不必勉强自己。”
陆宴之接过手帕,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缓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接过阮轻倒的水喝了。
“怎么样,好受些了吗?”阮轻说。
“嗯,”陆宴之说,“好多了。”哭出来,反而好受多了。
阮轻面上若无其事地,喝着面汤,朝他说:“天清君不必凡事都一个人扛着,还有我在呢。”
陆宴之点点头,心里生出一股暖意。
翌日清晨,北郡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道黑压压的影子从北郡上空飞过,遮天蔽日,落地化作人形,俨然是一名身材婀娜的女子,身着一袭黑色高分叉长裙,长发高高挽起,朝客栈这边走来。
正是燃霄。
路上有撞见她的百姓,纷纷跪地磕头。
燃霄只当做没看见的样子,仰着脸推开客栈大门,望见了屋内的人影,脸上顿时笑靥如花。
“陆公子,”燃霄笑着说,“多日不见,你还是这副模样。”
陆宴之坐在角落里,垂着脸不看她,沉声说:“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想你了,”燃霄大摇大摆走进来,俯身凑到陆宴之耳畔柔声说,“云荆的人马上要来了,你守不住这里,跟妾走吧。”
陆宴之说:“守住守不住,不是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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