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辛一成
阮轻盯着黑影的巨大脑袋,在狂风暴雨中,隔着门,嗅到了一抹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她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心想——外面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海底偷跑出来的魔物?还是地狱索命的恶鬼?
靳十四怎么会招惹到这种东西?
她身体不住地打颤,紧张地往靳十四身上靠去,他浑身都湿透了,冰冷的衣料下面传来暖和的体温,令她稍稍镇定。
她缓缓地、僵硬地扭过头,询问般地望向靳十四,这魔幻般的夜里,那双淡水琉璃般的眸子依旧平平静静的,朝她微微点头,示意她莫要慌张。
阮轻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心里超乎寻常地镇定。
时间渐渐流逝。
海上风浪不依不饶,磅礴大雨一阵一阵地袭来,她的周围只有靳十四的气息,竟意外地让她有了安全感。
好一会了,屋外那东西渐渐远去,阮轻一颗提着的心,才慢慢地放下来。
终于走了,这噩梦般的夜晚,就连怀里的双双,也轻轻地吁了口气。
而此时,靳十四开口说:“我走了。”
“哎?”阮轻反应过来时,靳十四已经离她数丈远了,她忙追过去,伸手去拽他袖子,却只捞了个空,喊道,“你停下!”
出乎意料地,靳十四动作停住,一手扶着窗框,看向她,问道:“何事?”
阮轻看着他,只觉得气打不从一处出来,心里有无数疑问要说,可她就算问了也不会从靳十四这里得到答案,无奈便说:“你就这样走了,万一那东西还来找我……”
“他不回来的,”靳十四说,“那不是什么东西,那是个人。”
阮轻张了下嘴,难以置信地说:“人……?”
“他若再缠着我,我杀了他便是。”靳十四云淡风轻地说。
“……那,那你自己小心。”阮轻僵硬地说。
既然那东西是人,她便没有再害怕的理由了,明日找阿晋问一问,岛上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人,她便可放心下来。
眼下,靳十四也不着急离开,只静静地看着阮轻,侧脸被闪电的光照着,时而发白,时而发紫,片刻后他说:“你不是在临安么,怎么来了这里?”
他不问还好,一问阮轻心里又来了气。
两年前靳十四将她从甬都带出来,之后便不辞而别,将她一个人留在临安,如今还好意思问她这种话?
她抿了抿唇,眼里已有不忿,冷笑说:“你今天说的话有点多了,该走了。”说着,上前去关窗户,明摆着要赶人。
靳十四看着她,扶着窗柩的手移开,道:“我之前欠你一条命,你随时可以找我要。”
阮轻不耐烦地说:“你若真想着报恩,早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现?”
靳十四微怔:“什么?”
“没什么,”阮轻冷漠地说,“你走罢。”
推窗的手忽地被握住,靳十四手按在她脉搏处,片刻后拧下眉,诧异地说:“怎么会这样?”
阮轻费力抽出手,避开靳十四的眼神,咬了下唇说:“在星照门的时候,遭人暗算,毁了灵根,不过已经在治疗了……”
闻言,靳十四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了,他抬手摸到了肩后剑柄上,声音低沉:“陆宴之吗?我替你去杀他。”
阮轻“哎”了声,拦住他道:“不是他。”
靳十四眉头微沉,阮轻说:“你放心,我会亲手手刃仇人的,不用劳烦你帮我动手。”
看着靳十四纠结的表情,阮轻好笑着说:“你想替我杀人,偿还我救你之事?以便彻底跟我撇清关系?”
“阮轻,”靳十四沉吟片刻后说,“我是刺客,能回报你的,只有这么多。”
阮轻垂下眸,心想,我才不要你的回报,开口却说,“你想的挺美。”
靳十四不再多话,一跃离开窗口,身影没入雨夜里,留下一身海水的温热气息,在屋里徘徊不去。
怀里的双双伸出半个脑袋,小小的声音说:“他背上那把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夜暴雨狂风,天亮后海面也平静了,晴空万里无云,阮轻屋里还有些未干的水迹,她唤人来收拾,差人去接陆家的人登岛。
阿晋却笑呵呵地说:“昨夜那么大的风暴,他们的船多半翻了。”
阮轻何尝不想呢,只笑了笑,又问阿晋:“你昨天晚上,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
“嗐,要不是今早起来看到树都折了,我根本不知道昨晚起了那么大风暴,”阿晋摸摸头说,“昨晚睡太香了,什么都没看到,夫人,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
阮轻有些羡慕地看着阿晋,无语片刻后说:“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风暴,吓都吓死了。”
阿晋便哧哧地笑,给她讲起有趣的故事,两人走过沙滩,往码头走去。
林淮风的船已经靠岸了,阮轻远远地看到了少年光彩照人的身影。
码头旁边,聚着一群人,正在打捞什么东西,只听得哗然声一片,在一众人的注视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捞出水面。
接着,七八个人将那物抬起,放在岸上,赫然是一具尸体!
尸体翻转,露出一张泡肿了的脸,人声鼎沸的码头突然安静下来,空气中只剩下海风拂过的声音。
阮轻看到了脸色煞白的林淮风,又看了眼僵在原地的阿晋,紧张道:“他是谁?”
第16章 竟是他等了多年的人。……
阿晋没有直接回答她,抬头望向远处的瞭望台,怔了许久,叹了口气。
阮轻快步上前,来到人群后面,朝林淮风身边走去。
他刚上岛,便看到了尸体被捞上来的一幕,登时愣在原地,脸色煞白。
一时间,所有人都悄悄地打量着他,没有人开口说话,气氛诡异极了。
阮轻看到了跟在林淮风后面的林琼叶、冯叔,以及南星岛江琦荷等人,众人脸色各异,缄默地看着尸体和林淮风。
阮轻主动上前,轻轻地碰了下林淮风的肩膀,以示安慰。
蓦地,她被猛地甩开,林淮风愤怒地推开她,怒目圆睁,眼眶发红,恶狠狠地瞪向她!
只一眼,阮轻心里一惊,登时被吓得不轻,手像是被火焰烫到了一样,收了回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身后,林琼叶走上前,挽住阮轻的手臂,皱眉看着林淮风。
林淮风像完全不认识他们似的,眼里毫无歉意,转身从人群中离开,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自觉地给他让开路。
“那是我二叔,”林琼叶低下头,将脸枕在阮轻肩上,语气有些难过,“怎么会这样……”
阮轻暗暗地抽了口气,摸了下林琼叶的脸,走上前在尸体面前蹲下来,看到了他脖子上那道锋利的刀口。她吸了吸鼻子,皱下眉头。
尸体在海水里泡了一夜,却仍然飘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阿晋在她旁边蹲下,说:“夫人,该怎么办?”
阮轻道:“少主回来了,问他便是。”
阿晋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阮轻原本不明白,可结合刚才众人的反应,也猜到了一二。
他们似乎……都在怕林淮风。
这一个个的,都很鸡贼,谁都不想去触少阁主的霉头。
阮轻暗暗地叹了口气,吩咐说:“先把二少爷的尸体送到灵堂,他看守东海多年,将功折罪,理应按照林家弟子厚葬。”
阿晋:“是。”
“且慢。”一个袅袅的女声打断林琼叶,江琦荷穿一身黑衣,从人群中走出来。她今日穿的黑色衣裙,衬得皮肤发白,开口时声音稍显病态,当着蓬莱阁的面,她说:“早在十年之前,二少爷便是东海第一高手,如今竟是被人一剑封喉,这事太蹊跷了。”
阮轻端详着她,林琼叶走上前,不耐烦道:“江琦荷,你想说什么?”
江琦荷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去,在阮轻身上停留片刻,看向二少爷的尸体说:“我爹前两日遭人刺杀,也是一剑封喉,我怀疑杀害他们的是同一个人。”
阮轻诧异地扬了下眉,看着江琦荷说:“节哀。”
江琦荷点了下头,接着说:“南星岛正在全力调查我爹死亡的真相,我想这两件事可以一起查。”
林琼叶讥笑道:“凭你们南星岛那点本事,还想管我们蓬莱阁的事了?”
江琦荷面上有些尴尬,只笑了笑说:“若不成,交给你们的人一起查也行。”
阮轻登时无语,南星岛这是打算把事情都甩给蓬莱阁吗?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到时候查不清楚、或者出了差错找谁负责?
她碰了下林琼叶的袖子,赶在她说出狂言妄语之前,朝江琦荷说:“此事尚无定论,二少爷的死,蓬莱阁自会全力追查的。至于江岛主的事……蓬莱阁也管不了。”
江琦荷带笑看着她,拖着长长的音调,笑道:“少主夫人所言极是,那这事就这样,两边都慢慢查吧。”
阮轻蹙眉,“尚未成亲,何来夫人之说,江姑娘慎言。”
江琦荷嘴角抽了抽,拂袖走开。
一个时辰后。
“星照门的人已经到了,正在客厅等着,”阿晋急忙来通知,“老阁主喝多了酒,少主不知所踪,这可怎么办才好?”
阮轻从容说:“按照之前的约定,给他们取血便是。”
阿晋绝望地看着阮轻,半响才说:“血蛟锁在密室,除了少主,没能进得去。”
阮轻无语片刻,道:“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少主记着这事,不会耽搁的,”阿晋皱着眉说,“哪想到今早出了那样的事……”
阮轻道:“你知道他有可能会去哪里吗?我跟你一道去找他。”
两人才走出门,江琦荷从对面走廊里出现,迎面和他们碰上,问道:“你们要去找林哥哥吗?”
阮轻稍一点头,问她:“你知道少主在哪吗?”
“当然,”江琦荷扬眉,无不得意地说,“我认识林哥哥这么多年了,他平时会去的几个地方,我都知道。”
阮轻看着她,淡笑不语。
“不仅如此,林哥哥平日里喜欢的吃的、喝的,爱穿什么衣服,佩什么玉,我都再清楚不过了。”江琦荷盈盈笑着,挑衅似地看着阮轻,“来日你若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请教我。”
“多谢江姑娘好意,”阮轻抿了抿唇,淡然说:“只是我想,令尊刚刚过世,你应该很难过吧?”
宛如一个巴掌扇在江琦荷脸上,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愣了下说:“当……当然。”
“既然如此,那些琐碎的事,我便不好打扰您了,免得扰了您的哀思,教九泉之下的人痛心。”阮轻稍一拱手,端端正正地看着她,双眸清澈,里头盛着的仿佛是无尽虚空。
江琦荷牙关咬住,意识到这个外地人并没有想象的简单,她很聪明,也很拎得清,拿自己和林淮风的关系刺激她,仿佛没什么作用。
还是说,她这副淡然神情全是装出来的?
上一篇:假千金靠阴阳怪气苟命
下一篇:末世大佬的兔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