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辛一成
人言可畏。
天知道,宋家付出了多少代价,才让这恶毒的流言消失。
可如今,一夜之间,这流言再一次席卷而来,传遍了整个京城。
有人在害他们!
否则怎么偏偏是这种时候?在宋钦砚大婚前夕?!
宋如意紧张地看着于安游,冰凉的手摸到了陆嘉尘身上,咽了咽口水,竭力保持镇定,她说:“此乃恶意中伤,无稽之谈,宋家的确出过有损门楣的事,但那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当事人也已经殉情而去,如今的宋家,风光霁月,无愧于天地,还请于小公子放心。”
于安游点点头。
陆嘉尘又问:“你姐姐可听说了这事?她怎么看?”
“她没什么看法,”于安游笑了笑,“她相信宋宗主的为人。”
宋如意这才放心下来,身上却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
“你是选择相信他,还是信我?”
宋倾意拿起一张口脂,抿上去,冲着梳妆镜里的年轻女子柔柔一笑。
于茂华颓坐在嫁床上,看着宋倾意的背影,又看一眼“唐星遥”,眼里带着些许迷茫。
“她没有骗你,”阮轻冷淡地说,“你对宋钦砚的为人所知甚少,不必悲伤,早点脱身最好。”
于茂华抽了口凉气,浑身骨骼细密地发抖。
“我不悲伤,”她咬咬牙,猛地捶床,站起身说,“我一点都不悲伤!”
阮轻诧异地看着于茂华,见她已经出离愤怒了,猛地撕掉身上的嫁衣,仿佛还嫌不够,又哗啦啦地撕了几下,丢在地上,踩了几脚,血气上涌,怒不可遏,“我倒要看看,这人面兽心的家伙,还打算怎么在天下人面前蒙混过去!”
“……”
宋倾意化好妆,换上喜服,对着镜子温柔地笑了。
阮轻凝视着她镜子里的脸,悲喜莫辨,一字不发。
再过半刻钟,宋钦砚的人就要过来,将新娘抬上花轿。
唐星遥这个身份,也将公之于众,也不知……到时候她们即将面临的,是苛责还是宽恕。
她起身推开门,看了眼守在门外的靳十四,淡淡说:“可以再帮我易次容吗?”
靳十四朝她走过来,淡笑:“乐意效劳。”
唢呐奏响,阮轻给新娘盖上盖头,搀扶着她,将她送上花轿。
宋钦砚穿着大红喜服,骑着白马,春风得意,正在朝两边道贺的人抱拳致意。
阮轻遥遥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跟在了送亲的队伍里。
今日京城,可真是热闹极了。
各大门派聚在一起,竟是比当日前往东海、支援蓬莱阁还要积极。
街道上都是人,两旁的楼房里也站着人,看着这支送亲的队伍从面前经过,浩浩荡荡地进了万剑宗。
宾客们早已经入座,谈笑声不绝,及至新人入了府,众人这才安静下来,看着宋宗主将新娘从花轿上迎下来,两人各持牵红一端,一步一步走到堂前。
奏乐声停下,无数双眼睛注视着正在行礼的新人。
“一拜天地——”
新人膝盖落地,朝堂前缓缓一拜。
宋如意弯着唇,看着他们,不由地想到了那位还被关在地下的妹妹。
她想:礼成之后,她就去陪着妹妹,陪伴她度过生命最后的时光。
在那之后,她妹妹也好,宋家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也好,都会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
“二拜高堂——”
宋家到他们这一代,当属宋如意辈分最大了,长姐如母,两人恭敬地朝她磕了个头。
宋如意稍稍低下身,高兴地扶二人起来。
“夫妻对拜——”
新人行礼,头差点磕到了彼此。
人群里一阵善意的笑,带着真假掺半的祝福。
“礼成——”
宋如意看着他们,露出柔和的笑容,目光却越过他们,落到了人群中一人身上。
倏然,她笑容僵住。
于茂华站在人群中间,缓缓揭下面具,她声音清亮,在人群里格外具有辨识度,拍着手激动地说:“恭喜新人,贺喜新人。”
宋如意:“……”
众人:“……?!”
第52章 千夫所指,万劫不复。……
“茂……茂华, ”宋钦砚满脸惊愕地看着她,抬起手颤了颤,喃喃地说,“你……你怎么在那?”
所有人震惊不已, 本应该与宋钦砚拜堂的于茂华, 为何会出现在人群之中?!
就连于茂华的胞弟于安游, 也免不了一脸震惊, 手里的瓜子都掉了, 奇道:“你……你是我姐吗?你开什么玩笑啊?”
于茂华大步从人群中走出来, 一把揪住于安游的耳朵, 往前一拽, 红唇勾起, 声音朗朗, “谁跟你开玩笑了,你给我好好看清楚, 站在这里的,如假包换, 就是你老姐我, 南天宗,于、茂、华。”
“哎哟疼,”于安游捂着耳朵,皱眉看着于茂华,小声地说,“姐,你开玩笑也得看看场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别乱来。”
于茂华哼了一声, 不顾众人目光,扭头看向宋钦砚,抱拳行礼一礼,假笑说:“宋宗主今日大婚,小女子先在这里为您道喜,贺礼来日再请人奉上,还请宗主莫要见怪。”
宋钦砚傻了眼,嘴角抽搐,笑容僵硬,抹了把汗,颤声说:“茂华,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于茂华笑而不语,双手抱在胸前,看着面前这对新人。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是一点都没明白……”
“宋宗主,这玩笑可开不得啊!”
“于姑娘既然在这,那……跟宋宗主拜堂的人是谁?”
“是啊,这拜堂的人究竟是谁?”
宋如意开始有些坐立不安,身体稍稍前倾,手指放在膝上,掌心已经出了一层冷汗,看着面前那蒙着盖头的新娘,一时如临大敌,呼吸变得急促。
清晨从噩梦中醒来,一直到现在,身边发生的事情都不太对劲,她整个人都变得极其不自在,她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一定是有人要害他们!
有人要害他们!
就在这人群之中!
“宋宗主,给个说法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大家都大老远地过来道贺,难不成您还想当着天下人的面,来一招偷龙转凤不成?”
“这新娘子到底是谁啊,好大的来头?连南天宗的婚也敢抢?”
“这是来抢婚的吗?究竟是谁呀?”
新娘静静地站在宋钦砚身旁,站得笔挺,对人们的议论充耳不闻,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撼动她。
她站在这高堂前,持着牵红,与宗主拜堂,面向这些看客,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宋钦砚脊背发凉,耳边仍充斥着人们的议论声,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脸,吞了吞口水,呼吸几乎停滞,难以接受地看向面前的新娘子,朝她伸出一只手,指尖颤抖着触到了红盖头边缘缀着的流苏——
她不是于茂华,还能是什么人?
“慢着,”宋如意突然打断他,缓缓起身,看了眼新人,看向堂前观礼的众多宾客,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朗声说,“诸位,兹事体大,关系到万剑宗和南天宗的颜面,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诸位不妨先去席间用膳,此事交给万剑宗自行处理,今日之内,必定会给诸位一个说法。”
“都回席上去吧,宋长老说了会给说法的。”
“都别站着了,大家都回席上用膳吧……”
“哎宋长老,这不妥吧?”
“这是何意,总不能让我们连新娘是谁都不知道吧?”
一时间,在场宾客踌躇不定,一方面碍于礼节与双方的颜面,不好出声多问,另一方面谁都不想错过这场热闹,都围在堂前,小声地议论着。
于茂华毫不意外,她站出来,冷冷一笑说:“宋长老,您都嫁到临安这么多年了,怎么万剑宗的事,还归你管?”
宋如意严肃地看着于茂华,憋着气,缓缓地说:“于姑娘,今日本该拜堂的人是你,你闹了这么一出,搞砸了婚事,你有想过你自己的颜面吗?你今后将如何面对天下人?”
拿姑娘家的颜面来说事,这要是换个人,早已经羞愧不已,恨不得找个洞钻了。
但于茂华根本不吃这套,当即啐了一口,痛骂道:“宋长老说出这话,可不怕是要笑死个人了!”
宋如意暗暗地抽了口凉气,按着剑柄,怒气冲天,整个人都在发抖。
于茂华双手叉腰,仰了仰下巴,丝毫不避宋如意的目光,一句一句厉声说:“这场闹剧因何而起,想必宋长老自己最清楚不过了,你要这么说话,我可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指示!”
她话音徒然加重,声声质问,在场的宾客们纵使听得稀里糊涂、不明所以,但至少都摸清楚了一件事:这里面的隐情绝、不、简、单!
宾客们互相交换着眼神,索性也不走了,或坐在席上,或围在堂前,一个个都等着宋家人给出说法呢。
“茂华,休要胡闹!”宋钦砚咬咬牙,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说,“今日本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这是何必?”
于茂华摇摇头,苦涩一笑,看着宋如意,仰起头,高声说道:“宋长老,你难道不想知道,今日跟宋宗主拜堂的人,究竟是谁?”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无数双眼睛都盯着那盖着盖头的女人,有好奇不已,有幸灾乐祸,有疑惑不解,还有人觉得有趣极了,在旁边煽风点火,讨论起了昨天晚上京城里流传的那则谣言。
当着众人的面,宋如意脸色阴沉极了,她伸手摸到那张盖头,手却不住地发抖,始终下不了决心。
“怕什么,”于茂华盯着她发笑,朗声说道,“左右都跟宋宗主拜过堂了,便算是宋宗主的结发妻子,也该让大伙认识认识了。”
有人附和道:“是啊,都拜过堂了,不管这位新人是哪门哪派的,也算是万剑宗的夫人了。”
宋如意拿不定主意,她甚至都不清楚,她现在在害怕什么。
盖头底下,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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