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辛一成
靳十四冷漠地看她,这时候子阎上来给他端茶,忽地一个不慎,将茶水泼到了他衣袖上,忙道着歉,一把握住了靳十四右手手腕,翻过来拿手帕去擦。
“找死?”靳十四甩开他,怒道。
子阎一个踉跄往后摔,看着靳十四那凌厉的眼神,霎时不敢吭声。
余人都有些被吓到,静了一瞬,云珂厉声说:“子阎!愣在这做什么,下去!”
子阎慌忙道了“告罪”,退到门外,合上门,持剑守在外面。
燃霄重新给他倒了杯茶,接着说道:“靳公子一定是在好奇,北海局势不稳,妾为何不去北海,而是选择了留在这里。”
靳十四沉默地看着她。
“为什么呢?”燃霄无聊地扣了扣手指,笑道,“太子哥哥和阿青争权,妾应该去凑凑热闹才是呀?”
她自说自话一般,语气让人捉摸不透,“燃冥呢,人虽然傻了一点,可也难得一次敢于反抗父王,妾可真是好奇,他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妾可不信他有那个胆子,敢软禁父王……”
“妾原本最看好阿青的,可惜了,阿青还是太狂妄了,如今栽在你们手里,也是他活该,该长点心了,”燃霄挑眉看靳十四,“看他们两争斗,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靳十四说:“你不可能仅凭一截囚龙链,就推测出这么多事情。”
“没错,”燃霄懒懒地说,“北郡到处都是妾的眼线,妾还有云珂太子,只要妾乐意,现在就给北海报个信,到时候只要燃冥人一到北海,父王立刻将他抓起来,你们的计划……全都要落空了。”
靳十四沉默不语,心里却不由地紧张起来,手心有些出汗。
“即便你一剑杀了妾,妾的人立刻会给父王传信,”燃霄语气徒然严厉,“到时候……别说血玉方桌,连燃冥和姬夜,都有去无回了。”
她连血玉方桌也知道……
靳十四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个女人究竟还知道多少事情?!
杀了她,的确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屋里加上云珂和和尚一共三人,屋外还有一人,且不论他究竟要如何才能得手,得手之后呢?
杀了燃霄,只会让燃冥他们的计划夭折,拿不到血玉方桌,要如何给轻儿重塑肉.身?
杀了云珂,事情只会变得更加麻烦。
靳十四心情烦躁,却始终没去碰腰间那柄剑。
云珂额上出了一层冷汗,面色仍然镇定,温和地说:“靳公子,很多事情,不是光靠杀人能摆平的。”
的确如此。
可靳十四这些年来,却只学会了杀人这一样本事。
他无牵无挂,冷血无情,出剑时几乎毫不犹豫。
可如今心里有了挂碍,这柄剑反而显得累赘了,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不光是他,现在就连轻儿……也是步履薄冰,走的每一步都是险棋。
而她,根本没那么多双眼睛,去顾忌身旁可能的威胁。
良久,他冷声问:“三公主,你想报信的话,现在燃冥他们可能已经落在你们手里了,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妾也是在做权衡,”燃霄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笑着说,“云珂太子劝妾选择正统,放弃阿青,妾心里是不怎么愿意的……”
靳十四扬眉看了云珂一眼,想着他可能找到问题的关键了。
他素来讨厌与人打交道,但是为了轻儿,他愿意全力一试。
“殿下做这些……是为了帮谁?”靳十四问云珂。
“自然是帮你,”云珂淡淡说,“还有那位名唤‘阮轻’的姑娘。”
“……?!”
靳十四喉结滚了滚,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轻儿的事情……究竟有多少人知道了?!
云珂到底什么立场?!
一旁,一直安安静静的了悟和尚饮了杯酒,徐徐开了口:“唐星遥一年前就死了,此事小僧可以确信,她若不是被人夺舍还魂,就是有魂魄寄生,靳公子与唐星遥此前更是素不相识,缘何这段时间一直跟随她?”
云珂太子静静地看着靳十四,后者眼神避了避,眸光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半年前,靳公子在东海之滨逗留了几个月,在此之前去过蓬莱阁,魔族入侵那日,你就在蓬莱阁现身,阮轻姑娘死后,还曾拿星照门陆嘉尘泄恨,”了悟说,“东海之滨,甬都千牛村,恰恰是阮轻姑娘出生的地方,你留在那里,是为了祭奠故人吧。”
“靳公子和这位阮轻姑娘,情谊甚厚。”
话说到这里,靳十四才终于端起微凉的茶,喝了一口。
一时冷汗涔涔。
“东海出事之后,燃冥应邀去了一趟龙泉宫,”燃霄接着他的话说,“后来更是窃走了未来镜和过去镜,整这么大的动静,可不就是为了让死人复生?”
“靳公子,”燃霄红唇勾起,一手撑着下巴看他,“现在的唐星遥,其实就是阮轻,对吧?”
靳十四:“……”
“你们想要拿到血玉方桌,可不就是为了给她重塑肉身,”燃霄稍一扬眉,“如今你们的计划,全在妾的掌握之中,靳公子是不是应该担心,接下来可怎么办才好?”
第82章 “云荆。”
沉吟许久, 靳十四放下茶盏,语气淡淡,“燃霄,有一件事情, 你自始至终都弄错了。”
话一出口, 燃霄、云珂等人都带着诧异的神色看他。
龙族三公主燃霄已经把话说死了, 换作旁人听了这一番完美的推测, 可不得惊慌不已。
但靳十四甚少表现出来, 除了听到“阮轻”二字时, 露出了一丝诧异, 其余时候都极为镇定, 眉宇间神色淡然, 就跟别人谈论他杀人不眨眼、忘恩负义时一样, 皆可一笑置之。
一旁,云珂太子失神地看着他, 目光时不时地瞥向他右手手腕处。
刚才子阎故意泼茶,就是想看看他手腕上面是不是也有病灶。
他手腕上系着腕带, 黑布一层层缠好, 遮住了里面的皮肤。
子阎冒着风险去翻他手腕,什么都没看到。
靳十四性情冷傲,平素根本无法接近。
但阿荆……曾经是个很温柔、很开朗的孩子。
阿荆从小心地善良,会帮着犯了错的宫女说话;七岁时就已经在朝堂上与人辩论天下大事;八岁时便已经博览群书、能言善辩、满腹诗华;九岁时已经能耍得了一手漂亮的剑法,天资聪颖,乃世间奇才……
云珂一直以为,阿荆会成为这天下共主,让皇族云氏重现往日光辉……而不是他自己,这样一个没用的废物。
燃霄身体稍稍前倾, 正色说道:“靳公子说的是哪一件事,妾洗耳恭听。”
靳十四徐徐说:“你以为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就能拿我们怎么样,可你忽略了一点——”
“阮轻是为天下人死,有恩于东海人鱼一族,造福苍生,也正因如此,东海人鱼、北海龙族、西海蚌族、南海精灵才会合力要救她,令她复生。”
燃霄垂下眼睑,靳十四接着说:“无论北海的掌权人是谁,令阮轻复生一事,乃是四海之王共同决议的,并非燃青或者燃冥,或者是你能改变的。”
“换句话说,你想以燃冥来要挟我,或者是要挟阮轻,都是不可能的,”靳十四道,“我不在乎燃冥是生是死,也不在乎姬夜到底嫁给谁,只要拿到血玉方桌,为轻儿重塑肉身,就足够了。”
燃霄砸吧舌头,静静地看着他。
“天下人都知道阮轻为他们死过一次,如今就算把唐星遥的身份告诉他们,又有何妨?”靳十四轻笑,“到时候愿意帮轻儿的,愿意站在我们这边的,人数多到你难以想象,就算你北海出尔反尔,我们也照样有的是办法拿到血玉方桌。”
云珂太子眸光微动,身体微微后仰,将手旁的茶水都翻倒了。
他浑不在意,不住地打量着靳十四,欲言又止。
燃霄看着靳十四,眸光里流露出赞赏之意,柔声说道:“靳公子果然是聪明人,分析问题一针见血。”
靳十四不说话了,心里仍有些打鼓。
这时候,燃霄终于抛出了她的杀手锏——
她抿着唇,似笑非笑,站起身,玉白的手臂在袖中用力一振,一道金光从袖中抖落出来,“轰”地一下变成光屏,从四面八方笼罩着这间小小的屋子。
靳十四反而不慌了,一脸悠闲地看着燃霄,仍坐在原处。
以一敌三,他没有胜算。
若不能和燃霄、云珂等人谈拢,今夜他回不去了。
退敌之法,攻心为上。
此前,他甚至懒得和人废话,更别提今夜这般长篇大论了。
关系到轻儿的利益,他才如此紧张。
“靳公子,”燃霄笑着说,“东海人鱼,北海龙族,南海精灵,你都见过面了,那么接下来,妾可以赌一把——”
云珂太子静默不语,一手捏成拳头,掌心出了层汗。
靳十四扬眉看他一眼,眼神仍是那般漫不经心。
燃霄化作龙爪的手在桌案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之声,她拿捏着音调,幽幽地说:“妾就赌……你身上一定带着至少一面镜子。”
靳十四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一面,是五面。
除了西海蚌族那里的两面镜子,以及那面一直没有找到的未来镜,其余的镜子都保存在他这里。
他垂着眼睑,神情冷峻,一字不发。
燃霄目光在他身上梭巡,很快停在了他右手手腕上,笑了笑说:“妾就赌,靳公子右手上这条腕带,其实是乾坤袋,对么?”
靳十四:“……”
“你右手这条腕带,里面装着至少一面镜子,对吗?”燃霄挑眉,得意地看他。
靳十四额上现出汗珠,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
面前这条毒龙,心计远在他人之上。
虽为兄妹,燃冥太子与之相比,根本不可同年而语。
空气几乎凝滞了。
了悟僧人抚掌大笑,“三公主,这你是怎么猜到的?”
云珂太子看着靳十四的反应,怔了片刻,说道:“燃霄,别为难靳公子。”
燃霄反而不乐意地说:“妾没有为难他,是他将妾视作敌人,妾又何尝不苦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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