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辛一成
正因为她太了解靳十四的性子了,那一瞬间她几乎能感同身受体会到靳十四的恼火。
这比使唤她自己还要气人,阮轻侧过脸,抬眸看向燃霄,桃花眼里含着怒火。
燃霄却当没事一样的,冲她扬眉一笑,笑容里带着些许挑衅。
靳十四面无表情,开口说:“但凡你长了眼睛,仔细看看,就知道这与普通灵根有什么不同了。”
众人:“……”
燃霄:“……”
阮轻失笑,看着靳十四,仿佛能看到他头顶冒出来的火焰,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他的头,给他顺顺毛。
燃霄黑着脸解释:“阮轻生前灵根受损了一次,细看便能看出此截灵根上面有受损修复的痕迹,若以雷力接近,灵根会受到吸引游过来。”
说着,她走到靳十四面前,捏了个诀,掌心仿佛有雷电走过,紫电萦绕在她指尖,伸手凑近碗沿。
碗中盛着清水,清水中浮着一截树根形状的东西,感受到了燃霄指尖的灵力后,便往碗沿靠近,仿佛有生命似的。
一众人都伸长了脖子,朝靳十四手里那只碗看了过去,无不带着惊叹和好奇。
燃霄笑了笑,“这就是货真价实的雷灵根,诸位若是想要,将它买下来,挖掉自己原来的灵根,将这截灵根替上去,便能用了。”
有人说:
“这真的能成吗?”
“鲜有听说挖人灵根还能成的?”
“不成只是因为,一般情况下很少有药修给人做这样的事,挖人灵根是损功德的,”燃霄说,“但这不是挖来的,是捡来的,正因为是捡来的,公平拍卖,又有何妨?”
人群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靳十四端着那只碗,轮流呈给每个人看,一语不发,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似的。
阮轻打量着燃霄。
昨天傍晚她缠着陆宴之的时候,阮轻尚未看得真切,现在联系起来就明白了。
当时靳十四和她打过照面,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被她捏在手里,所以靳十四才会甘心被她差使。
十四能有什么把柄被她拿捏?
无非就是她和姬夜约定的事,恰如燃青所说——
燃霄擅长拿捏人心,她既然身在北郡,对于燃冥和姬夜的事,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到时候横插一脚,对于姬夜他们来说,是一个致命打击。
靳十四端着碗,呈到阮轻面前,唇角勾了一下,轻声说:“是不是这个?”
双双在她体内,小声地说:“就是这个,是小主的灵根。”
阮轻点了下头。
“这下,诸位都能放心了吧?”燃霄双手交叠,优雅地放在腹前,笑着说,“若无其他疑问,今日正午时分,妾便替云珂太子,主持拍卖这份灵根。”
“不必拍了。”一道清亮的女声,突兀地传来。
阮轻在众人注视下,缓缓站起身,微微眯着眼看着燃霄,说道:“既然是我的灵根,便还给我吧。”
众人:“!!!”
满座惊呼,一个个都震惊不已,就连靳十四也不禁皱起眉头。
轻儿在做什么?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打算等拿到血玉方桌,重塑肉身之后,再找个机会在天下人面前澄清。
告诉他们,阮轻回来了。
而现在,阮轻易容成自己的模样,她是打算现在就澄清身份?!
她有多少把握,能让天下人信服呢?!
“这位姑娘,你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啊,你是谁啊,之前似乎没见过你啊……”
燃霄微微惊愕,很快收敛神情,笑道:“姑娘……请问你是……”
“好笑死了,”阮轻越过众人,缓缓走上前,转身面朝着天下人,下巴微微扬了下,一字字说,“你们口口声声说,要祭奠阮轻姑娘,却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吗?”
众人:“……”
大殿之上,百来个人,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瞪口呆,汗颜不已。
阮轻弯了弯唇,笑道:“这倒也是情理之中,我入星照门不过短短一年,除了星照门的弟子,几乎不曾和其他门派弟子打过交道,今日这大殿之上,见过我真容的人,也不过两人。”
于安游诧异不已,“姑娘……你的意思是,你就是阮轻姑娘?”
“不会吧,阮轻姑娘不是已经死了吗?”
“姑娘,你该不会是天真地想冒充阮轻姑娘,再把灵根拿回去吧?”
“混账!”玄音宗宗主站起来说,“胡闹也要有个程度!”
仙河门弟子讥讽道:“可不是嘛,她大概是把在座诸位都当成傻子。”
“阮轻姑娘已经死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她竟然想冒充阮轻姑娘?!”
燃霄拧着眉,看着阮轻,心里产生一丝疑惑。
和所有人一样,她也没见过阮轻的真容,她甚至连唐星遥的样子都没见过。
是以当她看到靳十四旁边坐着一个容貌昳丽的女子时,她理所当然地当做是唐星遥的脸了。
这下子,她终于反应过来了,难不成……阮轻易容成了自己原来的面貌,打算以此蒙骗天下人?!
想到这里,燃霄心里发出一丝冷笑。
幼稚。
妄想通过这种把戏,将灵根要走吗?
面对众人的质疑,阮轻也不急着澄清,仰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陆宴之,笑着说道:“天清君,既然大家都不相信我,不知可否请你出面,为我做个说明?”
陆宴之微怔,勾唇笑了下,说道:“轻儿……”
“什么意思?”
“你说你是阮轻?!你是……阮轻姑娘?!”
“天清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轻遥遥地看着陆宴之,面色冷静,心里却一阵阵狂跳。
太快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她打算等真正拿到身体之后,再借机会向天下人澄清。
今晨,燃青的话让她明白——
事不宜迟了。
背后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燃霄的暗中干涉,靳十四的态度转变,隐隐给了她一种危机感。
她必须主动出击,掌握主动地位,不能让别人拿捏她。
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被送来送去、没有任何选择权的女孩。
想要不被别人拿捏,那么她必须拿到主动权。
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她看着陆宴之,明知道他会帮自己,心里仍不由地紧张。
此前她从未想过,会让陆宴之帮自己证明身份。
但眼下却是绝佳的选择了。
陆宴之郑重地说:“她说的没错,她就是星照门陆氏之女,昔日在东海以一人之力击退魔军,如今她回来了,正是阮轻。”
阮轻带着感激之意,看着陆宴之,后者朝她微微颔首。
“……”
短暂的沉默后,众人都炸了锅——
“阮姑娘?!你没死吗?!”
“这……这怎么可能?!那日在东海……她分明就,分明就……死无全尸啊!”
“可是天清君金口玉言,一字千钧,怎么可能有假?!”
“阮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捡回了性命?”
阮轻站在众人面前,面色从容,点了点头。
她穿着浅紫色外衫,里面衬着一袭雪白长裙,裙角被大殿门口吹进来的风扬起,长发低低地挽着,小巧的鹅蛋脸,一双灼人的桃花眼,长相恰是江南女子的柔和与俏丽,眉目间却带着一股罕见的英气,嘴唇勾起,现出一侧梨涡。
她易容得精妙,就连额上那个中分的旋,都与从前分毫不差。
此时陆氏夫妇若在场,恐怕得吓晕过去了。
“此时说来话长,”阮轻笑了下,款款说道,“当日在东海,我也以为自己一定会死,知道很久之后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命大,被高人救了,此事因涉及四海外族秘辛,恕我不能多说,三公主,你既然捡到了我当日留下的灵根,今日便在众人见证下,还给我好了。”
燃霄:“……”
阮轻扭头看靳十四,扬眉一笑。
靳十四微微失神,端着碗朝她走近。
“慢着,”燃霄有些急了,说道,“光凭陆公子一句话,怎么就能证明你的身份?”
阮轻反笑道:“三公主以为呢?”
“不可能的,”燃霄皱着眉,语气犹疑不定,“你一定是……”
阮轻语气轻松地问:“三公主怀疑我易了容?”
燃霄:“……”难道不是吗???
“三公主看清楚了,”阮轻语气徒然加重,“看看我到底是易了容,伪装成阮轻姑娘,妄想在这里欺骗天下人,还是货真价实的阮轻。”
说着,她走到靳十四面前,抬起一只手伸到了那只琉璃碗上方,掌心朝下对准了碗中那根灵根。
她什么都没做,没有运气,没有捏诀,面部神情放松,身上肌肉都是放松的。
在这种情况下,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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