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莱
陈源指了指暖阁,小声道:“殿下近来忙碌,这会只怕还在睡着,小姐进去瞧瞧。”
陆靖瑶:“……。”
既然在睡觉为什么要让她进去啊。
陈源脸上带着抹哀求,道:“当是奴才求小姐了,我们家殿下近来心情不好,小姐向来讨人喜爱,便替奴才哄哄我们家殿下吧。”
陆靖瑶苦着脸,心情不好,她更不想进去了啊。
第40章 打手板
陈源说完便走出去, 顺带关上了门, 陆靖瑶抿唇在站在原处斟酌了会,轻手轻脚的推开暖阁的门往里面看。
浮雕折枝花卉纹拔步床上, 俊美的少年侧卧, 一袭黑发散落, 长睫阖上,美鬓剑眉, 薄唇微抿, 棱角分明的脸没了平日里的凌厉,蚕丝锦被一角围在他的腰间,勾人心魄。
陆靖瑶不自觉的走到床前, 总觉得他额角两鬓须垂过额头, 遮了他三分颜色, 伸手勾住他一小撮头发。
赵誉突然睁开眼睛,陆靖瑶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手上还勾住他的头发, 他闷哼一声,陆靖瑶赶紧把绕在手指的头发松开,唯恐拽疼了他。
早在她进门的时候他便知道了,只是见这丫头缩手缩脚的进门,小丫头长相艳丽,平日里板着脸倒也能唬住几个人,做出这般与长相不符的动作倒是有趣。
他闭着眼, 这丫头倒是比平日里胆子大,竟跑过来拽他的头发。
被他逮了个正着,这会垂首站着,黑乎乎的发顶对着他,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他觉得好笑,薄唇勾起,声音淡淡道:“过来。”
陆靖瑶仰起头瞧了他一眼,面带笑容,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殿下,您什么时候出宫的,怎么不同我说一声,我也好早些来瞧瞧你啊。”
赵誉坐起,陆靖瑶自觉的拎起床头的茶壶,为他斟了一盏茶。
他端着茶盏,长长的睫毛微微阖上,浅啜一口,若有所思道:“噢,本王搬出宫的事你不知道”
这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陆靖瑶装傻:“这阵子福生闹了那些事,我也是吃不好睡不香,倒是没注意旁的事情。”
既然是陆福生干的好事,那就推他出来顶锅好了。
赵誉把茶盏递给她,淡淡道:“本王刚搬过来那一日,遥遥往你家观景楼上瞧了一眼,恰好瞧见一个伸头张望的小丫头偷看我家花园,被我抓了个正着,缩着脖子就躲了起来,不知那丫头是你家哪位小姐,倒是有趣。”
陆靖瑶尴尬的咳嗽,赵誉说的小丫头自然是她,那日她在观景楼上往隔壁王府看风景,一队一队的人抬着东西往里面送,王府练武场里,一个赤裸上身的少年在打拳,她就不小心偷看了几眼,感觉主人有所察觉,她就赶紧蹲下身子躲了起来,她以为赵誉没有瞧见她的,毕竟人站的高,看的远,她能瞧见赵誉,赵誉站在低处不一定能瞧见她,哪只他不仅瞧见了,这会还说了出来。
她扯了扯嘴角:“人艰不拆啊殿下。”
赵誉冷嗤一声:“偷看本王也便罢了,还扯这些慌出来,你就这么点出息。”
陆靖瑶吸了吸鼻子,好吧,她没出息。
你可知欺瞒本王该当何罪。
陆靖瑶苦着脸,声音软软的撒娇:“殿下。”
瞧这没出息的样,赵誉想起上回洪阳城爆发瘟疫,父皇派许承与吴王一起去治灾,这丫头还屁颠屁颠的跑出去送行,还躲在酒楼里哭的昏天黑地。
他沉下脸来,声音清冷:“你也不是初犯了,从小到大,在本王面前扯慌次数多的数不过来,若再不治治你,日后只怕还是不长记性。”
他唤了陈源进来,要打她手板。
她不愿挨打,小步挪到他的床前,大胆的拽住他的衣袖哄他:“誉表哥,瑶瑶知道错了,瑶瑶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见赵誉面无表情,强忍着羞涩道:“这不是瑶瑶大了,知道害羞了,那日不小心瞧见誉表哥练武,誉表哥也没穿衣服。”
“哦,本王没穿衣服。”
“是没穿上衣,瑶瑶瞧见了,怕誉表哥觉得瑶瑶不是优雅纯朴的小姑娘,所以这些天才躲着誉表哥不敢过来的,誉表哥饶了瑶瑶这一回吧。”
赵誉沉吟片刻,皱着眉道:“你还偷看到了本王的肉/体。”
他说这话时板着脸,一点都不像开玩笑,好像她真的是那种贪图他美色的女人一样。
陆靖瑶:“……。”
“打,再加五手板,打十下。”
平阳王殿下对自己的肉/体被人偷看到很是生气。
陈源立在门外,手里拿着打人的手板,不知要不要进去。
陆靖瑶捂着脸装哭:“誉表哥,您就饶了瑶瑶这一回吧,瑶瑶都这么大了,还挨手板,多丢人啊。”
赵誉抬眸往她胸前瞧了一眼,饶有兴致道:“阿福长大了,有多大。”
他说完才觉得不妥,阿福才十一岁,他耳根有些发烫,立在门旁的陈源不住咳嗽,他这主子可真是,竟会逗三小姐。
赵誉冷冷的扫了陈源一眼,陈源立马躬着身退了出去。
陆靖瑶看他忽然侧脸对着自己,耳尖明显发红,顿时恍然。
这……这九殿下是对自己污了吗?
禽/兽哦。
赵誉看人小姑娘一脸单纯懵懂,也觉得自己禽/兽,十七岁的少年,正值精力旺盛的年纪,他身边干净,正妃侧妃侍妾一个都没有,只是男人宴上喝多了,难免扯一些荤段子出来,他当时听了没感觉,他的伴读自小和他一起,觉得他性冷淡,找了本书给他。
没什么好看的,嗯,他看了,看完了,竟是些秽物,没什么意思。
十七八岁的一群少年一起,一句话便能听出内里的含义,继而相互调笑,他虽未参与过,但大抵是近墨者黑,有时候别人说一句话,他便忍不住污秽一把。
好在,这孩子听不懂。
他再一次望着陆靖瑶单纯的脸,罪恶感上升。
单纯的陆靖瑶心想,真是世风日下,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瞧着轻轻冷冷的一张脸,没想到骨子里那么风流。
两人相顾无言,赵誉自觉愧于陆靖瑶,也不提打手板的事了。
赵誉带着陆靖瑶在平阳王府里转了会,出来时已是日暮沉沉,她的腿有些发酸,平阳王府很大,每一处都很精致,同她以前在赵誉那里见到的画一摸一样。
赵誉的生母陈昭仪擅长丹青,她出身卑微,却被帝王看上,宠冠六宫,她没有强大的母族可以依仗,所以连帝王的宠幸都是她的过错,朝中弹劾她的折子雪花似的往上递,提醒帝王,莫忘殷商之劫。
她在宫中每一步都小心谨慎,知道自己活不长,生下赵誉后,唯恐不能照顾赵誉长大,所以她一早求了帝王,若她有不测,万不可将赵誉交由皇后抚养,她希望儿子养在与世无争的秦淑妃膝下。
她描绘了许多儿子长大的样子,其中一幅便是赵誉与妻子坐在王府里赏花,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只是那些画像大多依据陛下容貌而画,她死后那些画像都被皇后娘娘以冒犯陛下为由烧毁,只有这一幅王府的画像留了下来,它承载着一个母亲对儿子最美好的期盼,那幅画的上方是陈昭仪的血,她在生命的最后还不忘为儿子构画美好的未来,和着水墨,成了最美的夕阳。
陆靖瑶问过清河郡主,赵誉的生母是个怎样的人,她觉得陛下如此宠爱赵誉,一定是因为喜欢他的生母,最起码她死时,帝王是喜欢的。
清河郡主说是能让六宫失了颜色的人,在众臣眼里能与商纣王的妲己,周幽王的褒姒比肩。
其实若不是帝王临幸,她也不过是衍庆殿里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官罢了。
她叹息着可惜,这样的美人竟是无缘见到。
清河郡主抚着她的肩头说红颜薄命,其实是老天舍不得这样的美人在人间受苦,才把她带走了。
马车辘辘向前,突然停了下来,紫文向外问道:“怎么了?”
“姑娘,前面是吴王府的马车。”
陆靖瑶眉头微蹙:“让。”
车夫应了是,外头吴王府的小厮问道:“前头可是宁国公府的三小姐”
陆靖瑶给紫文使了个眼色,紫文下了马车同外头的小厮说了几句话。
笑声传来:“阿瑶,怎的知道我在外头,也不说话。”
陆靖瑶稍稍扬眉,淡淡道:“吴王世子,你该唤我一声表姑母。”
外头一阵闷笑:“那表姑母,可否挑开帘子同侄儿说几句话。”
“天色不早了,改日再说吧,世子若无事,那我便先行了。”
吴王世子,处事洒脱,每回见陆靖瑶都是笑嘻嘻的,因他妹妹明惠郡主的缘故,陆靖瑶对他没什么好感,这人倒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无论遭到怎样的冷遇都不生气。
马车缓缓行了起来,车外突然扔了一个硬物进来,恰好砸在陆靖瑶身上,有些疼,她皱着眉拿起一看,是个小玉兔子。
“刚得的小玩意,送给你了。”
神经病啊。
陆靖瑶举起手准备砸回去,听着车帘外爽朗的笑声,犹豫了一下,把玉兔子扔进了马车上的小屉里。
紫诗给她揉腿,马车走了一段才小声抱怨:“这吴王世子也太莽撞了,万一砸伤了小姐可怎么好。”
陆靖瑶翘着手指:“日后你们在我身边眼睛放亮一点,看到吴王世子出现就要一早提醒我,咱们避开他。”
吴王世子比陆靖瑶大四岁,加上忠勇侯的事,宁国公心里不爽,所以明明站在中立方,有时候为了堵忠勇侯,倒像是帮着楚王一般。
吴王的嫡长子与嫡长女倒是奇怪,一个对她笑脸相迎,怎么说都不生气,另一个见了她就恨不得把她给吃了,挺害怕的,吴王府的人还是离远些的好。
第41章 你乖
马蹄声渐远, 一身玄色直缀, 头戴银冠,身材修长的少年唇角带着淡淡的笑, 小厮为他挑开帘子, 他踩着车凳上马车。
车厢里, 明惠郡主一身金丝绣花锦裙,乌发挽成流苏髻, 额角金色牡丹流苏垂下, 左右两髻各插一支金累丝嵌宝石蝶恋花簪,白嫩脖颈上方红翡翠滴珠耳坠微微摇曳,柳眉倒竖, 面有愠色。
“哥哥何必总是讨好陆靖瑶, 不过一个国公之女罢了。”
她下巴高扬, 若不是赵璋厉声吩咐她不许惹事,早在陆靖瑶说那句表姑母的时候她就冲出去了。
她哥哥是吴王世子,陆靖瑶竟敢在哥哥面前放肆。
赵璋淡淡的瞥了眼糊涂一世的妹妹, 脸上笑意淡去:“阿瑶很好, 你莫要总是寻她麻烦。”
明惠郡主垂眸,死死的抠住手心,咬着唇,一脸不甘:“我就是不喜欢她,不过一个国公之女,仗着有个做大长公主的外祖母便不知天高地厚,所有人都巴着她, 讨好她,连哥哥你也不顾自己的身份。”
赵璋打断她:“你身为吴王府的郡主,又有哪个不巴着你了,你觉得旁人待你不如待阿瑶亲近,还不是你总是眼高于顶,旁人亲近不得。”
明惠郡主强忍着眼中酸涩,吸着鼻子道:“我是你妹妹,为何你总护着旁人,我常听阿蓉说,她的哥哥就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赵璋对这个妹妹很是无奈,若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就这德性,早就把她踢出去了。
他摆了摆折扇,指着前方庄严肃穆的平阳王府:“我问你,那是什么?”
明惠郡主愣了愣,张开嘴道:“九皇叔的府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