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字面上的意思。”楚云梨寸步不让。
眼看就要打起来,妯娌中有人开始打圆场。
说起来也是熟人,但是当初被福娘冤枉的那位三夫人。
三夫人也是出身商户人家,家境还算殷实。那次的事情后,她和连夫人算是结下了仇怨,都怪对方,不给自己面子。这会上前笑道:“细兰是吧?”她上前握住楚云梨的手:“大喜的日子,千万别生气。犯不着跟不值得的人计较。”
连夫人气得胸口起伏:“三弟妹,我在管教儿媳,你插什么嘴?”
三夫人笑意盈盈:“我在和侄媳妇儿唠家常,关你何事?你就算是婆婆,也管不了这么宽吧?”说着,看向其余几位夫人:“细兰是青烽媳妇,咱们确实得和她亲近亲近,你们说是不是?”
连家主已过不惑之年,因为操劳,已经略显老态。现如今长房的两个儿子中,连青扬是个草包混账,又有那样的隐疾,以后长房肯定会落入连青烽之手。
换句话说,以后的连夫人是杨细兰。
她们需要讨好的人,也是杨细兰。
至于连夫人……儿子已毁,她和连青烽已经弄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无论是连青烽自己还是连家主,都不会让她太过嚣张。
当下所有人立刻冲楚云梨露出了笑,都围了上来赞她容貌和嫁衣,偶尔还取笑几句。
楚云梨也经得起玩笑,和她们笑闹着,一时间,新房中气氛愉悦。
除了一开始的小插曲,和别人家的新房没什么两样。
女眷离开后,楚云梨还小睡了一会儿才等来了微醺的连青烽。
洞房之夜,自然是缠绵悱恻。
翌日早上敬茶,楚云梨进门看到上手坐着连家主和连夫人,面无异色上前,在给连家主敬茶之后,又让人请出了连夫人的牌位。
总之,无论做什么,连夫人都得往后靠。
不提连夫人气得面色铁青的事,敬茶还算顺利。长辈喝完了茶,轮到给晚辈送见面礼。
楚云梨第一个要送礼的,就是连青扬。
此时他坐在椅子,满脸阴鸷,眼神里满是不怀好意。皮笑肉不笑道:“嫂嫂,这礼物太便宜了可不成。毕竟,整个连家我都拱手送给了你,这么大的恩情在,你可不能随意糊弄我。”
声音阴阳怪气,连家主怕两人吵起来,斥道:“青扬!”
连青扬冷哼一声,到底没再开口。
他不说话,楚云梨却不依了:“三弟,你这话从何说起?你送给我的整个连家在哪?恩情在哪儿?”说着,还收回了手中的礼物:“我是你嫂嫂,送你见面你是情分。可不是我应该的,既然你嫌礼物轻薄,那我收回便是。”
将礼物放回了托盘上,而且另外一份送给边上的堂弟。
堂弟可不敢闹,笑着道喜,然后接过。
接下来都挺顺利,若是不看连青扬的臭脸的话。
他死死瞪着楚云梨送完了礼物,却发现那女人从头到尾都不看自己,心里愈发恼怒。
新嫁娘进门头一日,见过了长辈后,去祠堂把名字落了,才算完事。
去祠堂时,一群人浩浩荡荡低声说笑。
楚云梨和连青烽初初成亲,正是蜜里调油之时,也在低声说话。到了祠堂外,连家主带着二人进门,拜了祖宗后,连家主去拿供在前面的族谱。
然后……发现族谱不见了。
以连家的规矩,名字得落到族谱上,才算连家正经的媳妇。
找不到族谱,这名儿还怎么落?
连青烽寻了一圈,冷笑一声。
连家主面色也不好,斥道:“人呢,滚进来!”
好半晌,才有一个小童捂着肚子苍白着脸进来,噗通跪下:“老爷,小的闹肚子,也不知道族谱……”
连家主气得踹他一脚,把人踢翻在地。
那小童不过十一二岁年纪,楚云梨看在眼中,出声帮忙解围:“爹,他只是下人,本就身不由己。您就是把他打死,他也拿不出族谱来。”
连家主:“……”
他回过头,怒道:“轮不到你来说教。”
楚云梨摊手:“那么,这族谱还找吗?”
当然要找。
今儿不用,难道以后都不用吗?
再说,连青烽也不允许自己媳妇名字不落族谱,眼看父亲负手皱眉纠结,冷笑一声,走到了外面:“把大厨房的人给我找来,问清楚是谁给这小童送的饭菜!是谁经手做的,我今日非得查个清楚不可。”
所有人被请到了祠堂前,连青烽当真下得去手,立刻就让人打。
最后,查到了连夫人身边的丫鬟身上。
这样无聊的事,除了连夫人之外,也不会有人做。连青烽立刻把那小丫头押下:“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话中指向性太强,连夫人像是被踩了一尾巴的猫,尖叫道:“你不就想说是我么?连青烽,我养你一场,不求你记我的恩情,至少别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扣啊!”
连青烽耽搁了一大早上,本就烦躁,遇上正主开口,哪里还会客气,当下冷声质问:“那么,是你吗?”
连夫人想也不想答:“不是!”
连青烽咄咄逼人:“你敢对天发誓吗?用你儿子的性命!”
连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夫君,这也忒欺负人了。”
恰在此时,人群外有下人急匆匆而来,走到近前跪下:“夫人,大公子,派人去搜您的院子,小的拦不住……”
连夫人是和连家主住在主院的,搜她也就是搜连家主。
别说连夫人,就是连家主都差点被气晕:“青烽,谁许你这么胡来的?”
连青烽面色肃然:“爹,胡闹的是你。祠堂关乎家族传承,这样重要的地方就被人随意动手脚。这动手的人对家中长辈毫无尊敬之意,你不说严惩,反而还要护着,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这话挺有道理,连家主顿时有些心虚。怒斥:“那也轮不到你来翻我的院子。”
连青烽正色道:“我只是想给我妻子一个名分而已!如果找不到,我给您斟茶道歉。”
话音刚落,又有人跑来。
这一回来的人是连青烽身边的人,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族谱:“主子,找到了。就在夫人的妆台中的匣子里。”
连青烽看向面色惨白的连夫人,冷笑一声,伸手接过翻开,本来是想翻到最后一页,写上妻子名字。可在翻到某处时,手中动作顿住,面色阴沉无比。
连家主发现不对:“怎么了?”
问着话,人已经走上前来。
然后,他也发现了族谱上某处被涂改的地方。
原本写着的陈氏康若被划去,边上改成了余氏玉儿
余玉儿正是如今连夫人的闺名。
当着满府上下的面,连家主只觉脸上发烧,羞恼之下,对着忐忑的连夫人狠狠就是一巴掌:“丢人现眼!谁给你的胆子?”
连夫人被打得摔倒在地,悲从中来,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改族谱这事不是最近才做的,早在去年,连青烽奄奄一息眼看就活不久了,连夫人看到自己把嫡子害死自家男人还护着自己,顿觉遇到了真爱。又在参加喜宴时被人嘲讽几句,回来之后冲动之下就拿了族谱改了。
说实话,这事情她都给忘了。
这一藏族谱,只是单纯的想要给杨细兰一个下马威而已。
没想到被发现了这事。
改族谱那时候的连夫人认为就算是有朝一日这事被发现,男人也会护着自己。
谁知风水轮流转,夫君护着的人变成了别人,她成了那个被嫌弃的。
连夫人越哭越悲伤,连青扬上前去扶:“娘,别哭了。只怪我们母子命不好,活该被人欺负。”
连家主自认已经照顾她们更多,如今听到这样的话,当真是寒心。
曾经连夫人冲大儿子动手他都忍了,只私底下警告了几句,顾忌着她的面子,并没有严惩。连青扬会受伤,说到底也是他自己脑子不清楚跑去招惹别人。
现在却这满口怨气,都在怪责他这个父亲偏心。
连家主确实偏心,可偏的从始至终都是他们母子俩。他冷笑道:“他们俩拖走,没我的吩咐,不许再出来。”
明显带着怒气的话,吓着了正在哭嚎的连夫人。
连青扬也被吓了一跳,想要求饶时,好几个人扑上来将母子俩拖走。
接下来也挺顺利,杨细兰被添上了族谱,不过,这份族谱这部能立刻供奉到祠堂,而是得拿出去找老师傅改动。将被涂改的地方再改回来。
经过这两日,楚云梨是感慨,不愧是大户人家,破事就是多。
当然了,和连家主脱不开关系。
家里乱成这样,都是他喜欢和稀泥的结果。若是早狠下心,发现有人做错事立刻严惩。就不会弄成今日这样,至少,没人敢去动祠堂。
连青烽也觉得祠堂这事儿太过分,那可是关乎家族传承。回过头,让人去押了连青扬跪祠堂,每日只给清水和两个馒头。
连夫人得知此事,疯了一样,跑去求情。可她如今被禁足,连院子都出不了,每天都在院里哭嚎,一开始是求饶,后来就是咒骂。
不过,楚云梨确实听不着的。
回门之后,楚云梨又回到了自己的绣楼。
连家如今有连家主看着,连青烽也只是帮忙,且轮不到他们费心。
日子平静地往前过,时隔两月,楚云梨又听到了福娘的消息。
最近他们夫妻俩一直都在暗中查探当初跟着福娘后受害的那些姑娘,福娘收第一个弟子还是十几年前,年深日久,并不好追查。
楚云梨看着面前年轻的妙龄姑娘:“你娘让你拜福娘为师?”
姑娘揪着袖子,很有些忐忑:“是。”
她是楚云梨招来的普通绣娘,平时绣些娟帕,是个胆小又认真的姑娘。楚云梨偶尔也指点几句,兴许正是因为这份指点之情,这姑娘在离开之前才特意前来拜别。
“我娘说,福娘是城里首屈一指的红娘,跟着她学,以后我也能做红娘。”她抬起小脸,一脸憧憬:“就和您一样。”
从那张小脸上,不难看出这姑娘对自己的崇拜,楚云梨心里一动:“与其跑去求别人,不如拜我为师。”
姑娘眼睛一亮:“真的能吗?”
又有些丧:“可是我娘她不答应。”
楚云梨也能理解,毕竟福娘空气要大得多。楚云梨再是手艺高超,传出名声也才短短半年,和做了十几年红娘的福娘完全不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