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高氏死死瞪着她:“我没有这么多。”她盘算了一下:“我能给出八千,你最好见好就收。不怕告诉你,那些是我做得隐秘。你真进去告状,大人也不一定查得出真相,我只是不想吕家到时候再出事才息事宁人。”
到了这时,她也不装了。
楚云梨朝她伸出手:“银子呢?”
高氏脱口问:“你让我就这么给你?”
楚云梨眨了眨眼:“不然呢?”
高氏总觉得心里没底:“那你对天发誓,以后都再不上门找我麻烦。”
“誓言若是有用,你早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了。”楚云梨眼神一转:“咱们立字为据!”
“好!”高氏一口答应下来,拉着她就往回走:“我这就回去筹银子,你得说话算话。”
楚云梨跟着她一起去了吕家,拿到了银票后,当真立字为据。
高氏以前不认字,是后来觉如吕家之后才学的,看楚云梨一脸好奇地盯着她手中的笔。
她冷笑道:“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自己写。”
楚云梨抬手接过笔,唰唰写就,利索地自己按了指印。
大意就是高氏给她八千两银,以后她不得再以李家人之死上门找高氏麻烦,也不可去衙门告状。
高氏看了,不觉有异,也按了指印。
她刚按完,楚云梨顺手一收,吹干后将纸张仔细收好,收入怀中。
这般利索,高氏心里有些不安:“这张纸应该给我。”
楚云梨摇摇手指:“我要收着。”
她拿着有大用处,揣好银票转身出门:“看在姑嫂的情分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今晚睡觉之前,记得好好泡个澡。”
这话没头没尾的,高氏心里泛起了嘀咕:“你这是何意?”
楚云梨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因为今日之后,你可能就没机会泡澡了。”
高氏愈发不解。
见状,楚云梨好心提醒:“我答应你今日不去衙门告状,一定说到做到。但是明日……”
她眼神意味深长,很快消失在大门外。
高氏面色大变。
也就是说,李安娘她根本就没打算守规矩,还是要去告状。
想到那张契书,高氏心里微微安心。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楚云梨就敲开了府衙的大门,递上了状纸。
高氏写的那张契书,也能勉强算是证据。
大人接了状纸,立刻找人去寻高氏。
到了公堂上,高氏还有些恍惚。她说出了一开始就想好的托词:“我会给银子,是不想惊扰公公婆婆和软软她爹的在天之灵。相反,李安娘这个养女,为了一几私欲,撕毁契书,还请大人严惩!”
楚云梨笔直跪着,额头贴紧地面:“李家百年家业被高氏拱手送给奸夫,连我弟弟的事也存疑,求大人严查当年的事,为我养父母讨一个公道,为我弟弟讨一个公道。”
高氏吓白了脸,嘴上还不忘辩解:“李安娘,你不要脸,说话不算话,你不是人……”
“我说了昨天不告状,又没说今天不告。”楚云梨满脸不以为然:“偷着夫家的银子和货物送给外头的奸夫,你不守妇道,比畜牲都不如。”
大人当即将高氏收押,明显打算细查当年之事。
楚云梨松了一口气,走出衙门,看到马车旁的李软软,上前几步:“你怎么来了?”
李软软小脸上一片茫然:“姑姑,我娘她真的害了爹么?”
“我不知道。”楚云梨确实不知,不过,高氏偷拿银子和库房的货物是事实,总之不是个好人。
李软软扑进她怀中:“姑姑,我害怕。”
夫妻之间都能互相陷害,尤其两人之间还有个孩子牵绊着,这世上还有什么感情是值得相信的?
楚云梨轻声安慰:“你还小,等你长大后,就不怕了。”
耽搁了半日回到面馆中,楚云梨也并不忙。
那天晚上她招贼的事已经传开,这条街上几间铺子不开,不知内情的人也隐隐发觉事情不对,这两天都极少出门,更别说在外头吃饭了。
不得不承认,这条街上的生意到底还是受了影响。
楚云梨盘算着以后想法子弥补一二,到了第二日,她一大早就去了衙门等着。
大人早已起身,看到天色大亮后,亲自带着官兵去了贺家。
贺家大门外挂着白幡,明显家中有丧。
此时大门紧闭,师爷上前敲门。
门房开门后看到官兵,面上微变,微微偏头示意边上的小童进去报信。
小童刚跑,大人已经带着官兵闯了进去。
正院的大堂里,只是一片素白,棺材前有道长做事,而大堂中此时正传出撕心裂肺的大吼。
大人并不是冒进之人,早在今日之前,他已经暗地里找人打听了贺家灵堂中的事。
下人一辈子的愿望就是赎身,大人直接许给了人这样的希望,很快就得到了贺家生祭的时辰,这才掐着点带人赶来。
几日不见,周玉儿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眼睛大大的,眼底青黑,看到大人带着官兵进来,瞬间放声大哭,像溺水的人看到浮木一般扑了过来。
灵堂中所有的人都吓傻了,包括道长。
贺家主子不想看这样血腥的场面,已经避到了隔壁,看到官兵前来。贺老爷飞快迎了过来:“不知大人上门,未曾远迎,实在惭愧。”
大人面沉如水,万万没想到在自己辖下竟然还会发生这种事,指着一群婆子:“不必惭愧,你只要解释一下他们方才在做的事就行。”
第1336章 三媳十四
贺老爷见惯大风大浪,一瞬间的慌乱过后,已经镇定下来,心中思索一番,已经有了对策,道:“我那五子命薄,都长到十二岁了还是没能立住。以他们玄门中人的说法,这样的孩子怨气很重,得好好做法事超度。”
他身手一引,指向中间的道长:“这位方道长说,我儿需要结一门冥婚,才可甘愿离去。给出的八字中,没有早逝的女子,于是我就找来了这位姑娘……”
他看向周玉儿:“也不是真成亲,是走个过场。”
此时周玉儿身上一身精致的白色衣裙,其上绣花都是石榴和如意,明显是一身白色吉服。
他看向周玉儿的目光中,满是威胁。
周玉儿吓得魂飞魄散,根本不敢帮忙瞒着,开玩笑,方才贺家都要她的命了,她得多傻才帮着隐瞒。
“大人……大人……不是这样的,您进来之前,他们正想勒死我。”周玉儿涕泪横流,浑身都在颤抖,声音破碎地不成样子:“大人,他们是真的想杀了我的。还说要让我们合葬……我害怕,求大人救我……您是青天大老爷,您千万要救我一命……求求你了……”
太过慌乱着急,她有些语无伦次。鼻涕眼泪横飞,因为揪着大人的袖子,大部分都飞到了大人身上。
大人看着袖子上的泪水和鼻涕,面色一言难尽,使劲好几次才抽回了自己的袖子:“你没事了,也别哭了,站到边上去好好冷静一下,一会我有话问你。”
边上有衙差立刻上前把周玉儿拉到一旁。
大人板起脸,吩咐道:“将大堂中所有的人拿下。”
自然也包括贺家的主子。
贺老爷上前劝说,立刻被拉到一旁。
再富裕的人,在衙门面前,也只能乖乖的。
大人还把所有的喝家下人都带到了公堂上,各自分开审问。
下人们想要脱身,就算不知内情的,也仔细回想,说出自己偶然发现的疑点。
知道内情的那些,有了机灵的直接招了,嘴硬的也在受刑后招认。
衙门中一整天都是惨叫声。贺家各房主子听着,心里都明白,这一次的事情,大概真的会给查个清楚明白。
贺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各房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到了此刻,没想帮着瞒,而且都在想法子把自己摘出来。
到了当日傍晚,大人已经得到了许多供词,几乎所有的主子和下人都指认,生祭之事,是贺家如今的当家主母华氏一手操办。
好多人还痛心疾首:“我们劝过大嫂,可她不听啊!求大人明察,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害人!”
就连贺老爷也大义灭亲,看到所有的供词后,他一脸痛心:“大人明察,我对此事从头到尾都不知,全是我夫人……华氏自己的想法。她一直跟我说,冥婚只是走个过场,没有真想要人家姑娘性命。”
贺夫人满脸颓然。
手头一宽裕,偶尔真有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错觉。在道长说生祭会让儿子死后不会孤单,且不会影响家里运势时,她有多想就答应下来。
反正在天底下多的是穷人,卖儿卖女的比比皆是。只要她给足了银子,卖女儿的人家定不会找上门。
可她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居然出了岔子。
儿子的冥婚没结成,她还有牢狱之灾。
不过,贺夫人也不甘心就此被关入大牢,哪怕被所有人指认,她也还没放弃,辩解道:“大人,我真的只是想走个过场,没想要人性命,至于他们为何会这样指认于我……应该另有内情,求大人明察。”
言下之意,是贺家有人陷害于她。
贺家其余人巴不得此事早点盖棺定论,把贺夫人抓紧大狱了事,于是,纷纷指责后贺夫人不该草菅人命。
事情发展自此,并不需要楚云梨多插手。因为是她状告,所以她得以站在公堂上。
但因为公堂上的人太多,她被挤到了角落。
周玉儿劫后余生,满脸的庆幸,她是苦主,也被挤到了角落中。
看到身旁的三嫂,她一脸复杂,听着大人厉声审问,她心里清楚,无论贺家入不入罪,她这条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三嫂,谢谢你。”
楚云梨不看她,漠然道:“不用谢,我不是帮你。”
只是想让草菅人命的贺家绳之以法。
“还有,我已经不再是你三嫂,我们两家如今没关系,你少攀亲戚。”
这般冷漠,周玉儿面色尴尬:“三……李姐姐,你救我一条性命,我记住了。以后有机会,定然会报答。”
李安娘记忆中的小姑子是个好吃懒做的姑娘,楚云梨并不指望她报答,只希望以后她别怪自己,别因为周家人跟自己作对就行了。
贺夫人眼看自己辨无可辨,连自己男人都指认她,心灰意冷之下,便想要拖更多人下水。于是,道:“你在外头有别的女人,那女人不愿意跟着你,你是不是承诺让她做正妻?所以你才费劲心思送我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