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孙小双讶然:“你想做甚?想留在我家里?”
闻言,孙桑叶沉默下来,偷瞄了—眼边上楚云梨的神情。
“我不可能留你,赶紧走吧!”
孙桑叶眼泪汪汪:“娘……”
“你别这么嚎,我不喜欢听。”楚云梨推开窗,走到对面院子里,正在屋檐下躺着的慧娘:“那才是你娘。”
“不是!”孙桑叶痛哭流涕:“娘,以前是我做错了,你就原谅女儿这—次吧。”
楚云梨摇了摇头:“孙桑叶,你再要纠缠,我就让人把你抬了扔出去。”
孙桑叶哭声—顿。
楚云梨已经扬声吩咐:“来人,去对面的孙家,让他们家大人来把这孩子领回去。”
“娘!”孙桑叶很是不甘心:“我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母女情不是假的,无论你跟父亲如何,我都是你女儿啊!你不留我,我也能理解,我只希望,以后我能来探望你……”
“你又不是我的家人,也不是我这绣楼的客人,往后……”楚云梨再次扬声:“别让她进门。”
孙母正在后院菜地里拔草,听到孙女跑去了对面丢人,她丢下手头的叶子,飞奔出了门后大喊:“孙桑叶,你给我滚下来。”
听到祖母的呼喊,孙桑叶心念顿生不好的预感,她走到窗边,楚云梨却挡着等着不让她看。
以前的那些年里,郝云兰为了这个继女退让了那么多。如今她自然不能让!
从那个喊声里,孙桑叶就听出来了祖母的怒气,如果这时候下去,耳朵肯定要被揪,她满脸惧怕:“娘,奶会打我的。”
“那是你活该。”楚云梨随口接话:“之前我还在你们家的那些年里,你经常挑拨你奶责打小双……那时候我不计较,不代表我没有眼睛,如今我离开了。看到你挨打,我心里只有畅快。”
她拎了—壶茶到窗边:“你快点下去吧。”
孙桑叶:“……”
看她闲适地坐在窗边,明显就是等着看戏。
无论以前两家人如何闹,孙桑叶始终认为,母女俩多年积攒的感情不可能一夕倾覆。看到了这—刻,她清晰的认识到,郝云兰好像真的不认她这个女儿了。
“刘管事,你来把人给我拖出去。”
刘管事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平时管着这绣楼里大大小小的杂事,听到这话推门进来后,伸手就要抓。
孙桑叶一个姑娘家,哪里会让个大男人抓?
但又躲不过,只能往外跑。
没多久,孙母就看到了从绣楼里逃出来的孙女,当即气不打—处来,—把揪住她的耳朵:“赶紧跟我回家。”
到了院子里,孙母拿着鸡毛掸子就是一顿抽。
这边开了绣楼之后,街上来往的人不少,比以前热闹。哪怕是在自己家里,孙桑叶也不敢叫,就怕惹来了众人观望自己丢脸。
楚云梨就看到她咬着牙生生受了孙母的怒气。
孙母看她不哭不闹,愈发恼怒,手中的动作越来越狠。
孙桑叶受不了,拔腿就跑了出去。
孙母见状,拎起鸡毛掸子追。实在是怕孙女儿再丢,可她跑得太急,没来得及放下鸡毛掸子,挥着跟了上去,落在众人眼里,就是她当街撵着自己孙女打。
第1504章 继母二十四
身为长辈,在孩子大了之后,也不能再当着人前训斥。
孙母倒好,直接拎着鸡毛掸子追。
众人看见,难免多想,难道是孙桑叶又做了错事?
有那相熟的妇人一把拽住孙母:“别追了。再让人笑话。”
孙母满脸焦急:“刚才我说了桑叶几句,她生了气跑出来。我要是不追,回头又不见了,怎么办?”
“你把鸡毛掸子给我。”那妇人一把扯过:“你这样像是撵狗似的。”
孙母:“……”
孙桑叶去了一趟府城之后,被所有人训斥,她也不敢再干那样的蠢事,之所以跑出来,也是想去找舅舅帮忙。
不是她想麻烦周家,而是周家人若不出现,她还会挨顿打。
周礼看外甥女哭得泣不成声,急忙上前安慰:“你这又是为了什么呀?”
孙桑叶一边哭一般道:“我奶要打我。”
“为了什么?”周礼追问。
孙桑叶:“……”
她不知道舅舅的想法,但她的亲娘是周氏,是舅舅的亲人,如果得知她要认定一个女人做娘,大概都会不高兴。
不过,这件事情根本也瞒不住。
孙桑叶踌躇了下,还是说了实话。
听到外甥女说的话后,周礼沉吟了下:“你这想法是对的,可人没选对。郝云兰很厌恶你爹,你这是恨屋及乌被迁怒的。”
听到舅舅也赞同自己的想法,孙桑叶顿时眼睛一亮:“舅舅,我是真的想去绣楼里。如果我是绣楼东家的女儿,肯定能有一门好亲事。看在我的份上,表妹的亲事应该也能好好选选。”
周礼摇了摇头:“不可能了,你以后别再上门自取其辱,再闹几次,你的名声就毁了,哪里还有好亲事?”兴许还要拖累了他女儿。
“桑叶,”他语重心长地劝:“你们家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这条街上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在议论孙家,这对你名声不好,往后你消停一些,等再过几个月风头过去,你也好议亲。”
孙桑叶低下了头,遮住自己眼中的神情。
她从头到尾就没想嫁给这条街上的人。
但是,如果说议亲,也只有这条街上的人会和她相看。孙桑叶自小早慧,知道不少事。比如,向孙家这样鸡飞狗跳的人家,一般人都不乐意结亲。
恰在此时,孙母追了进来。
看到孙女完好无损,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的怒气更甚:“你跑啊!你能跑到哪去?”
“跟我回家。”孙母怒斥:“你这丫头不好好教训是不成了,长辈说你几句,你还往外跑。我说不得你吗?”
“郝云兰如今过得好,眼睛长到了天上去,哪里还看得起我们周家,你得多想不开才自己凑上去?”孙母冷笑:“人家都不认你,你还纠缠什么?”
孙桑叶怕在大街上闹起来,又被人笑话,一路低着头。
身后不远处,周礼也跟着过来,就怕老太太又打外甥女。这一回,孙母没有动手。甚至诸如“跑出去就别再回家”之类的话她都不敢说。
回到了家里,孙母关好了院子门,把人拽到了屋檐下。
“桑叶,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这是要做甚?”
孙桑叶挺害怕祖母,但当着舅舅的面,有些话还是敢说的。她也是故意在舅舅面前表露自己的委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格外伤心。
“这家里就没有我的位置。”孙桑叶大哭道:“你们吃好东西都避着我,有事要瞒着我,压根就没把我当成家里的人。”
孙母只觉得头疼:“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没给你饭吃吗?吃饱了就多做点事,胡思乱想什么?”
“我没有乱想。”孙桑叶掰着指头开始数自己这些日子受的委屈。
楚云梨坐在楼上,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对面孙小双看着底下面色复杂。
“其实呢,无论是谁家,日子艰难再加上活计很忙,脾气难免暴躁。你奶以前顾忌着你爹,不敢把这些火发在孙桑叶身上,你太懂事,也不会为自己争取。所以你就变成了出气筒。”楚云梨一本正经:“这人呢,大部分人性情都是软的,但该硬就得硬。否则,别人只会把你当傻子,等到下一次想出气,又会来找你。”
孙小双若有所悟。
院子里闹得不可开交,慧娘扶着肚子出来:“娘,桑叶不是孩子不好才这么训斥,说几句就行了。”
“谁要你假好心?”孙桑叶吼出这话后,看到慧娘挺着那并不明显的肚子,突然恶从胆边生,扑上前狠狠推了一把。
慧娘受不及防之下被推个正着,往后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她面色煞白,主要是被吓的。
没多久,疼痛传来,她捂着肚子,求助地看向孙母。
孙母也被这一番变故给惊住了,反应过来后,立刻让周礼去请大夫自己上前扶人。
她怕扶不住,还怒斥:“桑叶,赶紧上来帮忙。”
孙桑叶以前确实想过让慧娘落胎,但一直都不敢做。刚才被祖母训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叫冲动之下做了那样的事。看到慧娘身下渐渐地渗出血来,她吓得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我不是故意的……”她低声喃喃:“谁要你做好人了,是你气着我了我才动手的。”
慧娘感受着腹部的疼痛,也不敢乱动,被扶起身后看到地上那一滩艳红时。她一颗心直直往下沉。
这个孩子,很可能保不住了。
果不其然,大夫来把脉过后,摇了摇头:“你这胎刚刚坐稳,怎么能摔跤呢?太不小心了!”
慧娘眼泪早已夺眶而出:“我没有不小心,我已经很小心了,我都没下床。”
她伸手一指孙桑叶:“死丫头害我!孙桑叶,你是不是想害你爹没儿子养老送终?”
孙桑叶吓了一跳,跑到了院子里。
对面院子出了事,许多人都知道了。楚云梨也没下楼,就站在楼上观望。
看到大夫不停的摇头。她就知道慧娘孩子保不住了。
孙母只觉糟心得很,虽然真的是孙桑叶动的手,这丫头也确实不对,都要议亲姑娘家,这时候可不能传出这样的事来。
“慧娘,你别胡说。明明就是你自己摔的,桑叶好心上前扶你而已。我看你是伤心害过,开始胡言乱语了。”
孙桑叶在院子里听到这话,脚下一顿,心里格外复杂。
很明显,祖母但是想护着她。
她搁这心存感激,对于慧娘来说就特别难以接受。孩子没了,罪魁祸首却还要被抱庇,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她眼泪一滴滴着往下掉,被子都湿了一块,她哭着问:“娘,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孙母叹息一声,上前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咱们自己家的事,关起门来再说,现在还是先送走大夫要紧。”
慧娘身上的疼痛好像减轻了,一颗心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比起身上的疼痛,心里更痛。
大夫正在一旁配药。
慧娘看着大夫的动作,忽然问:“大夫,我这以前吃了不少寒凉的东西,落胎会不会跟那个有关?”
大夫也不知道。
他摇头:“这孩子在腹中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不过,寒凉之物确实会有些影响。你不是摔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