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不是我看上她。”陈大江帮她脱鞋:“是她看上了我,我爹娘想要杜家的方子,压根没问过我,直接就把婚事定下了。当初但凡我要早点知道消息,肯定会拒绝的,人这一辈子那么长,怎么能被一点蝇头小利给绊住呢?”他叹口气:“我天天一辈子都在地里刨食,目光短浅,也怪不得他们。”
总之,他和杜月娟之间并不是互相有意,而是阴差阳错才成亲的。
汪云就喜欢听这样的话。
总之,不能是陈大江动了心主动求娶,得是别人看上他,被他爹娘私自定下亲事才可!
“还是摘了吧。”汪云一脸不高兴:“本来我还想把牌匾留给儿子,传承百年……”
陈大江立即安抚:“你放心,杜月娟身子弱,活不了那么久。等她死了,牌匾想改就改。”
汪云觉得有点憋屈,又不想在男人面前一直提杜月娟,转而说起了家中其余姐妹。
说实话,陈大江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也怕汪云没完没了的提杜月娟,实在是他这些年来怎么哄的,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就怕和曾经说过的话对不上,再惹了汪云怀疑,又是一场风波。
……
楚云梨翌日去铺子里时,特意绕了一段路,看到汪家酒馆改成了杜家酒馆,这才满意离去。
又隔半个月,陈富贵的儿子,也就是陈大江的堂兄送着酒再次来了府城。
上一次订货,好多酒楼都已商议好,每个月都会要一批酒。
和陈大福一起来的,还有不少是村里的人,特意跟着来见世面。
楚云梨还招待了他们,这些人回去,所有人都知道杜家不同以往,已然富贵了起来。
因为此,又有不少人享受家里的孩子去跟着村里的木匠和瓦匠学手艺。
有手艺走遍天下,哪怕要饿死了也能寻得一线生机。杜父就是最好的先例。
这一回,楚云梨也跟着回了村。
她用手头的银子买下了大片山林,种了杨梅和各种果树,还专门种了一片葡萄,打算用来酿果子酒。
山林买下,需要不少人帮着干活。
于是,整个镇上的人农闲时也不用出去打短工,都到了楚云梨买下的山头上。
不过,有些人例外,比如陈大江一家,楚云梨就不要他们帮着干活。
话说得好听:陈大江在城里可是大东家,她请不起。
杜家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陈家人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尤其是陈母,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曾经杜月娟无论何时,都对她恭恭敬敬,家里有好吃的,也会送一些过来。如今……听说杜家天天都在熬肉汤,味道香得半个村子都能听得见,她别说肉了,连口汤都没见着。
想到杜家买下大片山林,俨然一副大地主模样,陈母是越想越难受。
当然了,她还不知道买山林的银子都是自己儿子给的,否则,怕不止是难受,还要吐血了。
楚云梨并没有亲自去山上盯着,而是找了几个勤快又厚道且张得开嘴骂人的妇人,在干活的同时顺便监工,给她们多加一点工钱。
监工的几人怕失了这份活计,愈发认真。
如此一来,楚云梨就不用整日盯着,抽空去瞧瞧就行。
这一日她从山上下来,媛媛就看到陈母在自家门口,弯着腰一脸笑容。
又走了几步,看到了她面前的陈平安。
陈平安不停地往后退,陈母笑着非要去拉他,把孩子小脸都吓白了。
楚云梨几步过去:“陈大娘,你这是在做甚?”
“我哄孙子。”陈母被当面抓包,丝毫都不心虚,说话时底气十足。
“他如今不姓陈,已经跟我姓杜。”楚云梨笑意盈盈:“平安是我爹的孙子。你的孙子在府城,由珍贵的汪家女所出,你要哄,去府城哄去。”
陈母讶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平安是我陈家血脉,怎么能跟你姓杜?”
“我儿子没有爹,当然要跟我姓。”楚云梨满脸嘲讽:“你自己的孙子见不着,也别眼馋别人的。”
陈母:“……平安就是我孙子!”
“不是你孙子!”楚云梨带着孩子进门:“你把我孩子吓着了,再有下一次,我不会放过你!”
陈母哑然:“杜月娟,你太欺负人了,你怎么能做得这么绝?”
楚云梨头也不抬:“你再在这里纠缠,我可要说陈大江这些年在城里过的日子了。”
陈杜两家发生的事,怎么看都是陈家理亏。
这一回杜月娟干活偏偏不要他们家人,也没人帮着讨公道。一来是如今端着杜月娟的碗,他们不敢节外生枝失了这份活计。二来,确实是陈家理亏,想要让两家和好,他们实在也张不开那嘴。
陈母真心怕杜月娟说儿子身上发生的事。
别的不说,本家人那么多,日子艰难的也有,到时候他们上门借银,她借还是不借?
借吧,等于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人家都揭不开锅了,她哪能逼人还银子?不借吧,大家都是亲戚,真的一点不给,又会被人说绝情。
所以,自从儿子和杜月娟一刀两断之后,陈家一直在模糊儿子这些年来在府城里的日子,就怕有人上门。
这会儿听到杜月娟这样说,陈母哪里还敢纠缠?
临走之前,她有些不甘心:“月娟,血缘抹不掉,平安就是我孙子。你拦着不让我们相见,本就说不过去。”
楚云梨冷笑一声:“大家伙过来听听,这一回去府城可看到陈大江了,太威风了。”
陈母落荒而逃。
楚云梨满脸嘲讽,就她知道的,陈大江哪怕富贵了,也没有拿银子回来家祭双亲。
因为汪云不愿意。
汪云从心底里就看不起这些乡下人。不只是杜月娟祖孙三人,还有陈家人也一样。
第1530章 酒娘七
外人以为陈家夫妻有了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会过得好。其实不然,夫妻俩只是背了个名声,一文钱的好处都没见着。
果苗不好找,楚云梨请的人多,几日之后,就种得差不多了。空着的山头还有不少,她又买了些药材种子种下,前后不过十日,地里就差不多忙完了。
腾出手来,楚云梨又去酒坊里帮着杜父酿了几天酒。
等到又一次去府城送酒时,她也随行。这一回,她打算在城里多住一段。
陈大江那边,因为陈富贵送的酒太多太便宜,生意大不如前。又因为花光了银子买方子,手头紧了不少。
汪云出身商户人家,从小就会算计。成亲这几年来,她向来不花自己的嫁妆,都是靠着陈大江过优渥的日子。
陈大江为了表明自己娶她不是为了汪家的银子,平时也舍得花银子在她身上。只是手头一拮据,甚至支撑不起他自己的开销,想要养着汪云,很是吃力。
汪云发觉自己的吃穿用度大不如前,立刻就找到了陈大江。
“怎么回事?以前我都吃祥云斋的绿豆糕,你这是什么玩意儿?”
她端过来的那盘绿豆糕卖相不太好,但其实味道是一样的,陈大江自己尝过。
他一脸无奈:“酒馆生意不太好。”
汪云一脸不信:“就算是大不如前,也不可能连点心都吃不起。你是不是偷偷拿银子回去接济你爹娘了?”
她虽是问句,但语气却笃定。
陈大江心里暗暗叫苦:“夫人,我没有。”
“那怎么会没有银子?”汪云振振有词:“我早跟你说过,长子奉养双亲,你只是次子,当初他们让你娶杜月娟,其实就是把你扫地出门,这样的爹娘,没必要挂念,更犯不着在他们身上花银子,那就是浪费。”
陈大江叹口气,把手里的账本递上:“我真的没有乱花银子,你自己看看吧!”
汪云是跟母亲学过算账的,翻开账本,看着寥寥几笔,一笔大些的买卖都没有,她顿时满脸诧异:“悦来楼他们……”
“全都问我那个本家叔叔买了,他们价钱压得低,上个月还有几间酒楼问我们拿货,这个月全部都奔他们去了。”
汪云闻言,面色难看下来:“不能这样下去!”
陈大江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杜月娟压根没有要提价的意思,他要是跟着压价,就算把客商抢过来,也没了赚头。
“你去找杜月娟谈谈。”汪云想到那女人的难缠,又怕她还没死心,道:“我陪你一起去。”
说实话,她有些怵。
两人找上门来时,楚云梨正在脂粉铺子里算账,手边堆着一大摞账本,都是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听到两人进门的动静,她头也不抬:“有事就说。”
“要不是知道你们俩会在门口纠缠着不走,妨碍我做生意,我也不会让你们进来。”
这话忒不客气,陈大江的脸色当时难看下来:“月娟,我想跟你谈谈酒馆。”
“你价钱压得太低,完全可以提高一些。之前我卖的那个价钱就挺合适,所有的酒楼都能接受,城里就这么多人,每月就喝那么多酒,你卖得便宜,赚得就少……”
楚云梨淡淡打断他:“这价钱不是我一个人定的,我和富贵叔各占一半盈利,他对此没有异议。”
事实上,陈富贵也没想到杜家的酒这么好卖,就这几个月的盈利,他已经很满意了。
陈大江沉默了下:“那我去找他谈?”
“这价钱我觉得挺合适,就算他想提,我也会阻止的。”楚云梨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找谁谈都没用。
陈大江抹了一把脸:“你是想逼死我?”
楚云梨终于抬头,颔首道:“你说得对。如果你不酿酒了,这价钱还是可能涨回来的。”
总之,只要陈大江在做这个生意,就别想从里赚一文钱。
汪云面色微变:“杜月娟,你别太过分。”
“哎呦,这话挺稀奇。”楚云梨上下打量她:“原来你也知道有个词叫“过分”,那你应该知道,过分的人是你啊!抢了有妇之夫,占了别人的方子,一文钱都不肯拿出来,生生逼着我一个女人养家,险些害死我爹,谁有你过分?”
汪云怒瞪着她:“杜月娟,你别逼我。”
楚云梨讶然:“你待做甚?”
汪云:“……”
她觉得有必要吓一吓这个乡下妇人:“杜月娟,这个城里有许多事情你没见识过,我劝你收手。”
“我就不收!”楚云梨想了想道:“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要做些不好的事。我是不是该去衙门报备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