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钱月英满脸疲惫,眼神里都没了光彩。
楚云梨把脉过后,道:“一会儿重新配药。”
赵母哑声说了谢谢。
她出门时,钱月英追了出来:“云宝,我娘还能熬多久?”
她要熬不下去了!
再这么下去,老太太没死,她先疯了。
楚云梨似笑非笑:“如果照顾得好,能用好几年活头。”
钱月英眼前一黑:“就不能……不能……”
她一咬牙,正想开口,就对上了楚云梨通透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葛云宝和自己有仇,自己越是落魄,她越高兴,又怎么可能帮自己解脱?
钱月英去了山上,说是去散心,顺便挖点野菜。赵平安也没有死拦着。他算是看出来了,母亲这样真得有人认真照顾。最近钱月英做得不错……要想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一味的压榨,可不是长久之计。
她从山上回来时,带了半篮子野菜。紧接着又去厨房做饭。
楚云梨想到她的欲言又止,听到葛母念叨钱月英得以上山,若有所思,看到钱月英端着托盘进屋时,她拎着药箱再次过去。
屋中还是那股难闻的味道,赵母躺在床上不动,最近还胖了不少,看到她进来,顿时眼睛一亮。
楚云梨瞄了一眼钱月英,见她低着头,一只手在衣摆上摩挲,收回视线后缓步上前把脉。
正在吃饭的赵平安得知她过来,立刻奔了过来:“云宝,怎么了?”
今日不是把脉的日子,他格外紧张。
楚云梨笑着摇头:“刚好我没事,过来转一转而已。最近照顾得挺好,一直这么下去,应该能活好几年。”她一本正经:“我在古籍上看到,有些家中富裕的,得了这样的病症,活十几年的都有。”
钱月英:“……”
她周身都麻了,眼神落在了托盘上的那碗汤上。
楚云梨站起身收拾药箱,余光看到那个托盘,顿时皱起了眉。
钱月英一颗心险些跳出来,满心希望葛云宝立刻滚出去。却还是听到她疑惑问:“怎么能自己加药?”
钱月英:“……”天要亡她!
赵平安讶然:“没有啊!”
楚云梨端起那碗汤:“这断肠草……别人喝得不多没事,你娘要是喝了,大概就救不回来了。”
屋中一片安静。
钱月英哆嗦着道:“你胡说!”
楚云梨不看她,而是看向赵平安:“你要是不信,可以让你娘试一试。”
赵平安:“……”这玩意儿怎么能试?
以前母亲总说,钱月英要害死她。赵平安一次都没亲眼看过,婆媳两人扭打受伤,也是无心之失。他今日算是第一回 见识钱月英的狠毒。一怒之下,他冲上前,狠狠一巴掌扇在钱月英脸上:“你不值得被善待。”
钱月英被扇到了地上,好半晌爬不起来,唇边满是鲜血。
赵平安还觉得不够,又狠狠踹了她一脚。
楚云梨皱了皱眉,拎着药箱离开。
钱月英失声道:“葛云宝,这是你要的吗?”
“不是。”楚云梨回过头:“这明明是你自己要的。为了嫁给赵平安,你算计了那么多,如今如愿了,该高兴才是。”
钱月英:“……”高兴个屁!
从那天起,钱月英再没有出过门,楚云梨去赵家时才会看到她,她眼中的光亮越来越暗淡,最后整个人都麻木一片。
赵母又活了三年,赵平安被母亲熬够了,家中越来越穷,地都卖了两亩。
母亲死了,他只觉浑身轻松。
钱月英也轻松。不过,大概是梦想成真,突然放松之下她就病了。
赵平安真想把人给扔出来,可她照顾了自己母亲几年,要是就这么把人丢开,村里人大概会说赵家不讲究。
他又让楚云梨过去配药。
这一回,楚云梨没有出手。
“当初她把我从山崖上推下来,若不是我命大,坟头的草都老高了。我行医救人,心思恶毒者不救,她是其中之一。”
钱月英躺着赵家的厢房中,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听到这话后,微微启唇:报应!
从嫁进赵家,她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甚至在嫁进门之前,就已经各种算计,吃不好,睡不好。她夺来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更不该不择手段!
她眼皮越来越重,沉沉睡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赵平安后来再娶,娶了一个大他好几岁的寡妇,两人凑合着过日子。
楚云梨没有搬离村子,送走了葛母,才和贺长风搬去了镇上。
现在的镇子已经不再如以前一般贫穷,楚云梨后来的那些年里,让村里人种药材,好些不能培育的药材在她手底下都能长出来。
因为此,药材的价钱低廉,许多看不起病的百姓以前只能苦熬,而现在也能去医馆诊脉,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也因为药价便宜,每到冬日,许多城里的富商都会在施粥时熬一锅驱寒汤药。
随着长寿村种药材的名声传开,越来越多的客商来此。镇上和村里都越来越富裕。
随着药材运往全国各地,好多人都知道,村里有一个救人无数的名医葛云宝。
第1781章 第1781章
浑身是伤到处都是鲜血的葛云宝深深一礼,久久不起,然后渐渐的消散。
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母亲,葛母养好了病,活到八十寿终正寝,她肯定满意。
楚云梨对此不意外,她接受记忆之后,一般都能知道原身的执念。打开玉珏:葛云宝的怨气:500
善值:3322602000
楚云梨养出了药材,以一己之力拉低了药价,救了不少人。但遇上了他,善值少点挺正常。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离他越来越近。
还未睁开眼,楚云梨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与此同时,手上一股粘腻传来。她霍然睁眼,发现自己半躺在床上,衣衫上片片血迹。
而地上,躺着一个生死不知的中年男人。
楚云梨本身穿了一身布衣,而那个男人却满身绸衫,身上的配饰无一不精。
这怎么回事?
心里正疑惑,忽然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楚云梨知道事情不好,想要从后面跳窗离开。身子刚一动,有锐器落地的声音传来。她垂眸一瞧,才发现满手血腥的那只手边放着一柄匕首。
人已经到了跟前,立刻就要推门。楚云梨来不及多想,推开窗利落地跳了过去。然后,听到远处有水声传来,心中一动,循声跑了过去。
身后有尖叫声,惊呼声传来,应该是发现了地上躺着的人。
不是楚云梨不想救,而是她粗粗一瞄,那人已经没了气。
一路上,她收拢了自己身上的衣衫,免得血迹往下落,转过廊下,看到了面前的小池塘,刚才的水声是因为池塘边的假山上引水而发出。
应该是秋冬交替的天气,原身穿着夹袄,衣衫有八成新,鞋子也没有补过,该是吃穿不愁的。此时来不及多想,她翻过栏杆,助跑几步跳入水中。
她沉入湖底,洗了带血的衣衫,洗干净自己的手,然后渐渐浮起,把自己掐晕。
原身王秀灵,说起来也是个苦命的,出生在红叶城外的大山之中,双亲和亲戚都是山民。
山民呢,就是靠山吃山,地种得少。大部分时候都以打猎为生,也因为此,女娃尤其不受待见。她上头有两个姐姐,到了她这里,还是个女娃。从记忆中,从小到大挨了不少打骂,不说父亲嫌弃,就连母亲,也因为听多了众人的鄙夷和挨了父亲的打骂后对她们姐妹动辄斥骂,气急了也要动手。
前面两个姐姐还好,到了王秀灵这里,还没出生,双亲就寄予厚望,可惜……出生后,全家都失望不已。用她祖母的话说,还是个讨债的丫头片子。
母亲在她出生之后,月子里连口鸡蛋都吃不上,便也愈发厌恶她。
这人倒霉到一定程度,就会时来运转。王秀灵也一样,长到七岁时,从小就被卖到城内的小姑回到了村里,说是自己不能有孩子,要挑一个孩子回城。
王秀灵瘦瘦小小,实在可怜。小姑没有看那些争先恐后扑上来的孩子,只带走了这个最小的。到了城里之后,再没有叫过她三丫,而是叫秀灵。
吃过苦的孩子总是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跟着姑姑之后,王秀灵从来没有饿过肚子,也没有受过冷。她怕自己失去这一切。因此,从小就挺伶俐,里面的管事让学什么,她都跟着学。
只是,姑姑住的地方实在不像样,每到天黑,就有不少男人上门,选个女人就在屋里荒唐。姑姑也没空理她,偶而她找上去,还会被骂几句。
渐渐的,她便也不找了。小时候王秀灵不知道那地方是做什么的,后来知道后,就将自己姣好的容貌藏起。再后来,姑姑被人赎身,大概是念及亲情,求了那个男人,将她也带离了那荒唐的地方。
那时候,王秀灵已经十三,再不走,兴许就会被迫接客。
她跟着姑姑,一开始日子还挺好过。大抵喜欢去花楼的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不过短短两年,姑姑就就失了宠。没法子,便将她许给了家中的庶子。
都说富不过三代,子孙后代不作为,家业很快就会败光。冯家就是如此。
家主出了事,被抓入大牢,家产被抄没,偌大的冯家树倒猢狲散,王秀灵的男人带着她搬了出来,安顿在外城的一个小宅子里。
那年王秀灵十八岁,已经生了一双儿女。男人之前娶过妻,妻子的身份还不错,可冯家败落,娘家人就来接走了她。
家业败落,娶是不可能再娶的,两人就如夫妻一般过日子。可他生来富贵,除了会读点书,什么都不会。刚好王秀灵舍不得两个孩子吃苦,便跑出门给人做了妆娘。
一开始是给那些普通人家的女儿出嫁上妆,其实挺难的,好在她手艺不错。加上她妾室的身份没有传开,生意渐渐好转。
这一做就是十多年,现如今,她已经年近三十,做的生意也不再是普通人家,而是伺候这些大户人家的夫人。
今日便是,明明上门给人装扮,结果不知怎的昏睡过去,一觉醒来,身边已经躺着一个死人。她还浑身是血,手边一把匕首,正是杀死地上人的那一把,她被堵在屋中,简直是辩无可辩。当场就被下了大狱。
她不认罪!
没有做过的事,她又怎么会认?
于是被用了大刑,整个人被折磨得不成人样。饶是如此,她也不肯松口。后来,大人却在冯家查出来五十两银票。
还查出那是死者的家人送给她的,偏偏冯家母子也说是王秀灵带回来的银票。
环环相扣,无论她认不认罪,这人都是她杀的。王秀灵还要再闹,那男人跑来找她,用两个孩子威胁。
王秀灵早知道他们无情,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要让她去死。她不甘心,但除了认罪别无他法。
死是死了,却满腹怨气。
“这里有人。”
楚云梨调整呼吸,假装自己是晕的。在那些人赶过来之前,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