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说到后来,见楚云梨面色不变,眼神还有些冷,她忍不住嚎啕大哭:“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你会被休,根本不关我的事。”楚云梨本来无意与她多说,想到什么,突然问:“说起来,我会和玉安
认识,是因为他受了伤流落到了村里。话说,他的伤是怎么来的?”
听到这话,陈夫人哭声一顿,随即又开始嚎:“我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知道他受伤的事后,我心中焦灼万分,夜里都睡不好觉。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伤的……我们母子感情并不如外人眼中那般亲厚,他厌恶于我,平时都不跟我说话。”
楚云梨颔首:“我知道就算了,你走吧。天色已经不早,这也不是招待客人的时候……再说,你也不是客。”
大概算是个恶客。
陈夫人哪里肯甘心?
本来他以为自己被休只是男人迫于儿子的威胁,当时虽然恐慌,但却没有害怕,可后来她才发现,男人已经另有了心思,这才几天,已经在准备定亲事宜,等到新人进门,府中哪儿还有她的事?
因此,唯一能够恢复以前荣光的法子,就是做回陈夫人。
可这动了外心的男人,就像是那脱缰的野马,拽都拽不回来。只能让别人劝……而能够劝得动他的人,也只有陈玉安。她与陈玉安之间夹杂挺多的误会,让继子帮忙,就算开了口也是白费唇舌。而能够说得动陈玉安的,也只有面前的姑娘。
因此,哪怕再不甘心,她还是准备上门求一求。
为了自己的以后,低这个头还是划算的。
她觉得自己足够忍辱负重,可楚云梨不是这么想的。要说最有可能冲陈玉安下毒手的人,陈家夫妻首当其冲。陈老爷不知道有没有参与其中,但面前这个女人一定有。
这样的情形下,楚云梨疯了才会去做这个好人。她也没兴趣认陈夫人这种拎不清的人做长辈。
眼看说不动楚云梨帮忙,且人已经要进门。陈夫人急了,干脆跪了下去。
“算我求你了。”
在当下人眼中,晚辈是不能受长辈这样的大礼的。楚云梨没有把她当长辈,却也不喜欢有人在自己面前又哭又求。
正僵持间,陈玉安的马车过来了,他看到完好无损的楚云梨,再看向地上一脸心虚的继母时,脸色很难看:“你到这里来做甚?”
陈夫人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解释,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陈玉安不耐烦,直言道:“本来我还想看在你生下的那两个孩子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但是,你得听话。先前我就说过,无论发生任何事,你们都不能来找江月,可你是怎么做的?你甚至还给她跪下,是不是想让所有的人都觉得江月得理不饶人到逼长辈下跪?”
他咄咄逼人,陈夫人吓了一跳,急忙起身。
可她起身太急,边上的丫鬟没来得及扶,她又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玉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回,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给你添堵,也绝对不做多余的事……我知道你讨厌我,但请你看在弟弟妹妹的份上重新接我回去……这天底下再不会有人比我对他们更好。玉
安……”
说这些话时,陈夫人满脸都是眼泪,语气里满是悔恨。
“我不会原谅你。”陈玉安漠然看着她:“你若再不走,我就把你两个孩子一起撵出来,让你们一家团聚。”
陈夫人本身是花楼女子,算是没有娘家。只要孩子在陈府,哪怕他们不能接手家中的生意,等到成年之后也能分一些家产搬出来。到时候,她同样有好日子过。可若是孩子离开了陈府,不再是陈家血脉,就真的只能靠她……可她自己都要靠别人,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因此,见陈玉安不是玩笑,陈夫人不再挣扎,一边说软话一边往后退,很快上了马车消失在小道上。
陈玉安再次冲着楚云梨道歉,于楚云梨来说,他又不是外人,两人曾经经历了那么多,他遇上这种事,她只会心生怜惜,绝不会生出怨怼之心。
两人说笑间,感情愈发深厚。
另一边,陈夫人离开之后,越想越烦躁。等到陈老爷新人进门,就没她的事了,两个孩子就算不能被撵出来,以后在继母手底下肯定也不好过。她自己先前就是继母来着……想到她曾经做的那些事,就再也坐不住了。她坐起身,吩咐道:“送我去陈府。”
陈老爷当初非要娶一个花楼女子的心境早已变了。不再喜欢这个曾经的妻子,此时他满心都是即将迎娶新人的兴奋。看到旧人,只剩下了厌烦。
“你来做甚?”
陈夫人心里很伤心,但她也知道,撒娇也好,眼泪也罢,都是对着疼宠自己的人才有用,她今日一看到这男人,就知道他变了。因此,她没有哭,也没哀求,只认真道:“我有话跟你说。”
夫妻多年,她很少有这般慎重的时候。陈老爷心里有些不安。
陈夫人靠近他的耳边,准备低语几句。话还没开口呢,男人已经避开了,她咬牙道:“我还能吃了你?”
陈老爷一本正经:“男女授受不亲。”
陈夫人:“……”特么的,两人曾经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对对方的身体就跟自己的一样熟悉,这时候来说这种话,未免也太晚了吧?
“我就是想跟你说,如果你要另娶,那我就把你干的那些事情告诉大人。对亲儿子下毒下狠手,你休想脱身。”
陈老爷惊了:“你敢!”
陈夫人梗着脖子:“我就敢!”
第1923章 孤女二十四
陈夫人又变回了陈夫人。
这个消息,楚云梨是第二天知道的。彼时,陈玉安只派了人送信,信中说他明明已和父亲商量好了,结果陈老爷毁诺,他会查清楚缘由。
楚云梨经历了那么多,总觉得夫妻俩的神神秘秘和陈玉安有关。她可不想自己过门后有这样的长辈,于是,特意去找了陈老爷的新欢。
新欢是个良家女子,这也是陈玉安的意思。他到底是个孝顺孩子,对父亲下不了狠手,因此,并未阻止父亲再娶,唯一的要求就是女方得出身清白,遇事不发疯。
这位未来的陈夫人长相貌美,整个人像一幅水墨画似的,一举一动自成一景,不过,出身不高,楚云梨都到了,她却还不知道陈老爷那边的事。
楚云梨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她先是一愣,随即热情的将楚云梨迎进了门。
“陈老爷他……”楚云梨和她寒暄了几句之后,直接就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姑娘姓罗,是个温柔的性子,听到这话后眼圈微红。
看得出来,她真的是个单纯性子。这样的一个姑娘嫁给陈老爷,实在是太委屈了。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楚云梨却有些手痒痒。当然,两人初次见面,她上来就挑拨人家未婚夫妻的感情,容易惹人怀疑。
好在,陈老爷自己会作死,和新欢谈感情,又和原配不清不楚。落在罗姑娘眼中,他就是个大骗子。
罗姑娘一刻也停不住,找去了陈府,她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登门,而是寻了个人去偏门打听陈夫人的行踪。
然后就得知夫人已经回府的消息。
罗姑娘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尽去,人家夫妻和好,她这个即将进门的继室怎么办?
陈老爷对她挺温柔,她认为自己有必要问一问。
而陈老爷与夫人和好,本就是迫于压力。他满心都是罗姑娘,便说了几句将人安抚住。
接下来几天,他夹在两人之间左右逢源。楚云梨暗地里盯着他,发现了此事之后,立刻就将这个消息透给了陈夫人。
陈夫人大怒,刚想要找男人算账,却觉头晕,找来大夫一瞧,得知自己中了毒。且毒入五脏六腑,想要拔除,几乎不可能。
下毒这种事,陈老爷熟啊!他连自己亲儿子都能动手,她一个外人,他有什么不敢的?
陈夫人都不用问,就知道是他。两人同床共枕,如果他对她真的起了杀心,小命只有一条。她早晚会中招!他不给她留活路,她自然再不用客气,一怒之下,陈夫人打算鱼死网破,跑去将陈老爷的所作所为告上公堂。
夫妻俩于公堂上对质,扯出了许多事。陈玉安从小和父亲感情淡薄,却也没想过他会对自己下毒手,得知这样的真相,自然大受打击,尤其这事还不能告诉祖父。
那段日子里,楚云梨经常过去陪他,两人感情愈发深厚。
看到陈玉安伤心,楚云梨却并不后悔,长痛不如短痛。留着别有用心的人在身边,万一没能防住呢?
陈老爷被关入大牢,没多久就被发配到了几千里外的边境。而陈夫人……虽然有高明的大夫帮着保养,却还是一日日病重。
值得一提的是,陈老爷自己在板子下都承认对儿子下毒,可陈玉安身上却无残留的毒,他身康体健,就如常人一般。
陈夫人不想死,跑去找他要解药。
她满脸虚弱,语气却急:“你不给解药,就把那个大夫的名姓告知于我。”
不急不行,傻子都知道中毒越深,毒越是不好解。再拖下去,兴许找到了大夫也救不回来。
说真的,陈玉安自己也纳闷呢。
当初他被人救醒,手指甲上的青黑都还没退,他隐约觉得自己中了毒,但除了受伤的地方之外,没有其他的不适。那时候他想和救命恩人多相处,便直接留在村里养伤。半个月后回到城里再找大夫,没人说他中毒。
但父亲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毕竟,对亲儿子下手这种事,也算骇人听闻。虎毒还不食子呢,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既然父亲承认了,定然确有其事。帮他解毒的人……应该是村里的赤脚大夫。
转眼到了年关,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城里到村里是泥路,和着雪水后,变得泥泞不堪。也特别滑,人走在上面容易摔跤,一不小心就是满身泥水。
这种时候陈夫人到了村里,也算是一件奇事。那边人刚进村口,楚云梨就得知了消息。
听说是去找了村里的大夫,她隐约察觉到什么,却也没有出门相见。
赤脚大夫被陈夫人问到解毒之事,一脸茫然。半晌才道:“我只会止血治伤,不会解毒!你这……”满脸苍白,没有外伤,都快站不住了。他根本就治不了这样的病。
治不了就不治,万一摊上了人命,赤脚大夫自认扛不起。再说,大户人家的夫人性命金贵,他更是不敢乱动,当即摆了摆手:“我不会解毒……当时我也没有给陈公子解毒。”
这样的回答,陈夫人自然是不满意的,在她看来,这就是赤脚大夫不肯出手治病。于是,掏出了大笔银子。
银子多得让赤脚大夫心肝直颤,他瞬间就动了心,可他治不好这病,只能忍痛割爱。到底还是舍不得,他忍不住说:“关姑娘遇上的陈公子,来的时候陈公子的伤口已经敷过了药……”
陈夫人眼睛一亮。
她就说嘛,陈玉安也不是那肤浅的人,不可能会因为一个姑娘将他从小溪边拖到大夫处就以身相许。这真正的救命恩人肯定是那位关姑娘,也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当楚云梨看到陈夫人一脸殷切地盯着自己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先前陈老爷冲亲儿子下毒的事她是知情人,本应该同罪。可她身份不高,根本不能阻止男人,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消息,并且,前去告状的人也是她,再有,她也中了毒,算是苦主。因此,大人没有将她入罪。
“关姑娘,我算是你半个长辈,你救救我吧。”
楚云梨一脸无奈:“我一个乡下丫头,字都不认识几个,山上的草都分不清,哪里会治病?当时我看到有人伤势严重,就在小溪旁随便找的一些药草,听说是可以止血。但能不能止血,我却是不知的。”
说真的,寻摸了半天,最后是这样的结果,陈夫人很难受。但她不想死,非要让楚云梨带着她去寻那草药。
陈夫人中毒太深,楚云梨也救不了。
那草药只有一点清毒的功效,根本就不是主药,陈玉安能够解毒,全是后来楚云梨送的那些汤药的功劳。
那天后,楚云梨再听说陈夫人的消息,就是她的死讯。
先前她的孩子不太老实,将她入土为安后,陈玉安做主分了家,底下的弟弟妹妹都得到了一份家财。后院属于陈老爷的那些女人,有孩子的跟孩子住,没孩子的放归家中。实在无处可去的,陈玉安买了个庄子,将人都安置在里面。
值得一提的是,陈老太爷的身子有了楚云梨去隔壁府城买的“养身”药丸后,一日日康健起来。
……
开春后,先前下的种已经有了收成,虽然不是正经粮食,比不上秋天的丰收,但也有不少东西。
村里人都很高兴,又有人主动给楚云梨收粮食,不要工钱的那种。
同样是楚云梨的东西先收完,她正在厨房安排晚饭呢,就听小孙氏说外面有人找。
来找楚云梨的,是个她以前没见过的小丫头。
小丫头大概十来岁,看到她就直接跪下:“姑娘,求您救救我家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