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所以,楚云梨这话出来后,林姝儿惊得眼泪都忘了掉,捂住了嘴。
就是一群衙差面面相觑过后,也肃然起来,看向林姝儿,“劳烦两位和我们走一趟,方便大人问案。”
这就“案”了?
外头看热闹的众人愕然,黎母也惊住,听了楚云梨的话后才开始后怕,那种药都是伤身的,如今黎右志还没有孩子呢,万一伤着了……当下,心里对林姝儿也多了几分不喜,甚至还有些迁怒隔壁的阮小莲。
楚云梨主动跟着,林姝儿被强押着出了门。
见状,沈秋全忙上前拦住,“其实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们自己能处理好……”
衙差手放到了刀柄上,“既然事关举人老爷,便不能怠慢,还是得大人问案之后再说!你若是再阻拦,我们会一并将你带走,交由大人发落。”
沈秋全心里暗恨这衙差的不识时务,面上温和笑道,“其实我也是今年侥幸得中的举人,当时知州大人还宴请过我等。”
衙差肃然起敬,拱手道,“原来是举人老爷,失敬!”又有些迟疑,“那这……”
楚云梨不疾不徐,“就算是她不告我打人,我也还是要告她伤害举人老爷的。”
潜意思就是,不去不行!
“那就走吧。”衙差歉然的看了看沈秋全,“举人老爷可以亲自去跟大人解释。”
黎右志从头到尾没出现,此时不出来都不行了,他要是再缩着,楚云梨就得替他“讨回公道”,闹到公堂上了。
于是打开门出来,迎上前道,“诸位,容我说一句。”
再三被阻拦,衙差有些不耐烦了,“你又是谁?”
看他模样,似乎要生气了。
黎右志有些不自在,“咳……我就是那位被下药的。”
他表明了身份,衙差立即拱手,道,“失敬!您放心,大人对落城的举人老爷都很看重,一定会帮您讨回公道的!老爷也可跟我们一起去旁听……”
黎右志忙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大人公务繁忙,这些小事不敢劳烦大人。我们是朋友,可以私底下说清楚的……”
楚云梨一脸惊讶,“举人老爷被下药,还是小事?”
每个州府的举人都不多,凡是辖下考中近士的,对于知州来说都是政绩。每个举人对于知州本人来说都是可以升官的可能,那都是宝贝,得小心护着的。
衙差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听到楚云梨这话,立即道,“大人再忙,也会腾出空帮您讨回公道的。”说罢,一挥手道,“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见被衙差围在中间的是两个女人,众人惊讶之余也好奇不已,跟着去了衙门。
等到了府衙门口,围观的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
黎右志和沈秋全两人是举人,倒是不用跪。楚云梨和林姝儿就得跪下了。
楚云梨不待其他人开口,跪下后有条有理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我冲动之下打人,确实有错,小妇人愿意认罪!只求大人帮我夫君讨回公道,不提小妇人只八岁起开始绣花所赚的银两全部给了夫君用于读书,只夫君自己苦读十余年,也不应该被人这样随意下药。这万一有个好歹,也太冤枉了。”
楚云梨这边干脆认罪,上首的大人颇为满意她的态度,也不会再追问她,转而看向跪在地上颤抖不已的林姝儿,“林氏,黎梅氏状告你对黎举人下药陷害于他,你可认罪?”
林姝儿不过是帮着牵线搭桥而已,再没想到自己会被带到公堂上责问,越想越怕,抖着声音道,“我……我没有下药……”
楚云梨立即道,“我夫君亲口跟我说,他被灌醉后昏昏沉沉的,醒过来就发现了边上的女子。成亲了的人都知道,这男人喝醉了还能成事,分明就是被用了药。”
林姝儿这一回反应飞快,立即道,“我没有灌醉他!”
方大人看向一旁的黎右志,“黎举人,你可是被灌醉了?”
楚云梨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当下的读书人确实喜欢红袖添香,但那只是对花楼中的女人,偶尔去还会被人赞一句风流。走到举人这一步,可以纳妾,但外室属于无媒无聘与人苟且,那就是人品有问题了。
当然也有,属于民不举官不究,虽然不至于被夺去功名,但身为举人和女子苟且,名声肯定受影响,对于官员来说,名声代表前途。
黎右志若是不承认喝醉,那就是无媒苟合,有心蓄养外室,名声肯定没了!
所以,他只有一条路走!
果然,黎右志沉默了一下后,道,“我那晚确实喝醉了,完全没记忆。”
楚云梨心下冷笑,黎右志和沈秋全不是相亲相爱么?
第483章 我是正室六
黎右志此话一出,跪着的林姝儿猛地抬头,“你胡说!你明明就没醉!”
黎右志不看她,只对着堂上的大人拱手,“大人,我口中所言句句属实。我熟读圣贤,绝不会与人苟合。且家中有贤妻,就算为了子嗣纳妾承继香火,也会禀明母亲,又与妻子商议之后,才会上门提亲。如今阴差阳错与阮姑娘……回去之后,我会尽快找人上门提亲,纳阮姑娘进门。”
他一脸正直,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
林姝儿呆住了,茫然地看向一旁的沈秋全,“我……”
沈秋全闭了闭眼,“表妹,你荒唐啊!”他一脸惋惜,拱手道,“求大人依律法查办。黎兄成亲四年还没有子嗣,表妹性子单纯,兴许是看在朋友的份上自觉好心帮忙……刚才他们带表妹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说了,大人公务繁忙。我们大家都是朋友,我们可以私底下解决此事。”
真要是想要让大人依律法办,就没必要说后面那些话了。说到底,他还是想私底下解决!
换句话说,沈秋全还是想要保下林姝儿。
上首的大人一脸正气,“林氏胆大包天,对举人动手,好在没有伤着。按律打四十大板,徒二年。”
林姝儿吓得眼泪都忘了掉,说话也利索起来,忙求饶,“大人明鉴。我没有下毒,我只是把阮小莲带到了桌上,他们自己看对眼的,夜里还出去过夜,隔日就租了院子让她住下,分明就是想要养外室……堂堂举人污蔑我一个女子,求大人明察,我近半年都没有去过医馆买过药,哪里来的那些东西……”
眼见上手的大人面色狐疑,黎右志看向一旁的沈秋全,“大人容禀,沈三兄也可以作证,我那晚确实喝醉了。”
沈秋全与他对视,垂眸道,“是,那晚上黎兄是喝醉了的。是我表妹做错,大人依律查办就是。”
黎右志方才的话就是提醒他,若他没喝醉,那就是沈秋全和外室帮忙牵线,到那时……黎右志无媒苟合固然让人唾弃,但帮忙牵线搭桥的沈秋全名声也差不多了。黎右志若是被证实故意蓄养外室。到时候,兴许会拖他下水。
林姝儿没想到沈秋全都不肯帮她,满脸惊惶,“你……”
“表妹!”沈秋全打断她,“你只是一时做错。我答应过姨母会好好照顾你。等你出来的时候,我会亲自来接你。”
林姝儿眼睛一亮,她认识的所有人中,也只有沈秋全身份最高。若说有人能救她出去的话,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当下就住了口。
上首的大人不知道两人不是表兄妹,听着这话没觉得不对,“那药哪儿来的?”
林姝儿立即道,“我悄悄买的。”
自己找死!
楚云梨垂眸,心下盘算。
黎右志和沈秋全两人养外室的事情,对于两人的妻子来说难以接受。朝廷并不会因此而取消两人的功名,主要的问题还是方才黎右志那种办法,只说是意外,会把女子纳进门,只是还没来得及。
现在门口围观的人肯定都在暗赞黎右志有情有义。
再有,此事牵连两个举人,堂上的知州大人并不会过于计较内情。毕竟此事说到底只是男人风流,与他们的学识无关。若是能高中,那就是知州的政绩。
林姝儿最后因为主动认罪,从轻处罚,被判徒二年。
至于楚云梨这边,念在她是担忧夫君着急之下才冲动翻墙并动手,但也情有可原,毕竟若是林姝儿开了门,她也不至于翻墙,只是动手确实不对,判了她两板子。
楚云梨干脆认罚,磕头道,“为了夫君,别说两板子,就是被打死都成!小妇人认罚。
她都这么说了,黎右志若是不出来说几句话,就显得他机灵,凡是推妻子出来顶着一般,他上前,“夫人,为夫一辈子都记得你的情意。”
记得有个屁用!
楚云梨语气温柔,“夫君,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愿意与你分担。”
那样温柔的语气里,黎右志下意识就道,“我也一样。”
话说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黎右志面色微变。
楚云梨大声道,“不,你是读书人,怎么能挨板子?虽然我是为你讨回公道才领的板子,但那是我心甘情愿的,打我一个人就好了,千万别打我夫君。”
黎右志:“……”我并没有想挨打。
听着周围众人赞扬,他嘴上自然不能这么说,上前对着大人拱手,“大人,我们夫妻一体,她错就是我错。我愿意与妻子分担!”
楚云梨一脸感动,“夫君,你真好!知道我有身孕,愿意帮我分担。”
黎右志惊讶,“身孕?”
楚云梨抚着肚子,一脸慈爱,“是啊,成亲四年,我们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可惜若是挨了板子,怕是……”
此时行刑的衙差已经搬了凳子来,请楚云梨趴上去。
两人成亲四年都没有孩子,其实不能怪梅双兰自己,最开始成亲的时候,黎母并不愿意让两人经常同房,怕黎右志伤了身子。
因为读书,黎右志大半的时候都睡在书房,偶尔夫妻睡在一起,黎母还会在外面催促两人赶紧睡,这样的情形下,生得出孩子才怪。
所以,哪怕没有孩子,黎母也并没有在这上面挑梅双兰的错处。
两人正经睡在一起,是黎右志考上举人之后,也就这两三个月的事。
若说黎家母子对孩子不期待那是假话,因为没孩子,围绕黎家可传出来好些闲言碎语。此时听到孩子,黎右志下意识就趴到了凳子上。
行刑的衙差偷瞄上首大人的神情,见他并未出声,于是抬手开打!
一板子落下,黎右志强忍着没叫出声,不过只看他苍白的面色和额头上的汗珠就知道不好受,楚云梨一脸心疼,抚着肚子道,“你爹真好,你不能生下来,是我们母子情分浅……”
黎右志听完,立即道,“我愿代妻受过!”
其实此事并不符合律法,只是上首的大人对于举人优待,不予计较罢了。
衙差见黎右志不肯起身,侧首去看上首大人的神情,见他微微摇头,下手轻了许多。
哪怕如此,挨了两板子的黎右志根本也起不来身,站在门口围观的黎母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几步过来,合着楚云梨一起扶着他出门。
黎母一脸心疼,“这板子怎么就打你身上了?早知道可以替,打我也成啊!”
黎右志满脑子都是疼痛,简直立即想晕过去。
阮小莲站在人群最外面,见状忙上前来扶,黎母见状,道,“双兰,你有身孕,让小莲扶着吧。”
楚云梨并没有坚持,顺势就退开了。
还跑去租了马车,拉了一家人回家。
刚到家不久,黎右志身上的药还没上。梅母就到了,拉了楚云梨到一旁,低声问,“早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邻居都说右志外头有女人?”
楚云梨嗯了一声,“他两晚上没回来,昨天回来身上还有香粉味,我闹了一场。”她伸手一指厨房中烧水的阮小莲,“就是那个姑娘。”
梅母愕然,没想到还真有女人。下意识就问,“你怎么还让她进门了?”
楚云梨失笑,“不让她进门,两人就在外郎情妾意。让她进门了,她就得家里家外的忙活,我看他们还怎么谈情。”
梅母从方才开始就觉得别扭,此时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女儿一脸的不以为然,没看出来伤心失落难受之类的情绪。好奇问,“你不伤心?”
“伤心没用。”楚云梨压低声音,“刚才我去把那个给她们俩牵线搭桥的女人打了一顿,给送进大狱了。那女人有错,但我打了人,大人要打我板子,他帮我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