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一顿饭宾主尽欢,阮氏应承了黎右志三十两的盘缠后,气氛愈发欢快了。
阮氏端着酒杯,看一眼不爱说话的楚云梨,笑着道,“我们小莲出了三十两的盘缠,夫人出多少?”
黎母笑了,“她不会比小莲少的。双兰对吧?”
楚云梨放下碗筷,“我出银子的时候,小莲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她进门夫君已经是举人,之前我进门的时候,夫君连秀才都不是。”
梅双兰就是一分银子不出,之前为黎家付出的也足够让黎家善待她了。
“坐船两个人至少得八十两。”黎母看着她,“双兰,我也不多要,你给五十两,就这么说定了。”
又看向阮氏,“她姨,这银子最好是年前送过来,我要帮右志准备行李,一过年他就走。”
“行!”阮氏应得干脆,“明天我就送过来。”
翌日,阮氏的银子确实送过来了,不过却是送到阮小莲的手中。
吃晚饭的时候,阮小莲把银子拿了出来,“这是姑姑给我的银子……”
黎母一喜,伸手就去拿。
阮小莲往后一缩,“姑姑说,有条件的。”
楚云梨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黎母皱眉,看在银子的份上,问,“什么条件?”
阮小莲低着头,“以后这银子得还,并且,夫君考中之后,要正式纳我为妾。”
银子近在咫尺,黎母也不觉得这些条件过分,等儿子考上进士,别说三十两,就是三百两银子,也算不得什么。至于正式纳妾,就是摆两桌而已。
“可以!”黎母一口就应下了,拿到银子后,她满脸的笑容,夸道,“小莲,你是个通透的。不像有些人,看起来聪明,脑子跟糊了似的想不通。”
后面一句,就是说楚云梨了。
楚云梨抬眼,“婆婆,你别看我,我没有银子。”
黎母一脸严肃,“你还想不通吗?这份盘缠你确定不出?”
楚云梨不说话。
黎母气不打一处来,好话说尽,就是说不通,想了想,她起身出门去了。
黎右志看到三十两银子,本来挺高兴的。此时面色也难看起来,“你是不是不信我能考上,觉得我浪费银子?”
“没有!”楚云梨是真没有,上辈子黎右志这小半年到处喝酒,后来也考上了。这辈子他因为腿受伤的缘故天天看书,只会比上辈子更快考上。
黎右志疑惑,“那你为何不愿意拿银子给我?”
楚云梨看了一眼阮小莲,“为了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黎右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低着头扒饭的阮小莲,蹙眉道,“这都多久的事了,你怎么还别不过去,难道你还记一辈子?”
他恍然想起,似乎是她发现有了阮小莲之后,就再没有与他同床共枕过,忍不住问,“这日子你不想过了吗?”
楚云梨摇头,“当然没有!”
“只是觉得,我从八岁开始绣花给你攒银子,总不能辛苦一场,让人摘了桃子吧?”
黎右志不赞同这番话,还想要再劝说。楚云梨已经起身出门。
一眼就看到黎母和梅家夫妻从院子外进来。
夫妻两人也是来劝楚云梨拿银子的,楚云梨直接带他们进了正房,关上门后,压低声音道,“你们也别劝,银子被我花完了,再劝我也拿不出。”
梅家夫妻俩满肚子的话哽在喉间,这完全没有劝的必要了。梅母临走前,戳了一下女儿的额头,“你这气性可真够大的!见好就收吧!”
楚云梨不愿意拿银子,黎母就得想办法筹,最近都早出晚归的。
腊月二十八,一大早就下起了大雪,寒风刺骨。楚云梨站在窗前看了半晌雪景,天色渐晚时,她换了被子,抱出去递给阮小莲,“帮我洗一下,要放皂角。”
阮小莲低着头,“夫人还是自己洗吧。我可能有孕了,不能碰凉水。”
楚云梨扬眉,去厨房烧了热水,自己洗被子。因为在下雪,她就在屋檐下洗,洗完了水就往院子里一倒。
一直洗到夜幕降临,她才算把被子洗完,此时,已经满院子都是水了。
她把被子晾好,然后回屋躺下,这些日子她不是只锁在屋中绣花的,也会注意外头的动静。比如,黎右志每天晚上快到子时的时候都会去一趟茅房,然后一觉到天亮。
这会儿到子时还有两个时辰,外面那么冷,两个时辰后应该会结冰。
楚云梨睡得正香,突然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哎哟一声,然后就是一声惨叫。
她起身点亮烛火,推开窗户,借着微光就看到黎右志一身白色中衣摔倒在地,想要爬起来却又因为地太滑再次摔倒,并且,他的一只脚不自然的撇着,一直提着,不敢用力的样子,“怎么了?”
黎右志本来张口就要喊人,看见楚云梨,忙道,“我的脚……大夫……”
这番动静吵醒了那边屋子里的人,黎百急得不行,“哥,你起来怎么不跟我说?”他一脚踏过去,然后脚下一滑,大半个身子都压到了黎右志身上。
楚云梨出门,那边的黎母和阮小莲也起来了,也是上前去扶,然后,又是两声惨叫。
摔得最轻的是最后过去的阮小莲,底下三个人垫着,她只是摔倒,并没有受伤。
最惨的就是黎右志,他被压在最底下,不停地喊“我的脚”,黎母急得不行,急忙忙起身,期间几次差点滑倒。黎百更直接,没试图起身,干脆翻身滚到一边。
一通忙乱,好容易才把黎右志扶进屋中,帮他换下身上的湿衣,那边黎百已经去请了大夫回来。
大夫仔细查看过后,欲言又止,“这个脚……”
黎母急了,“如何?”
大夫叹口气,“接好的骨又错开了,得重新养!”
此话一出,黎母只觉得眼前一黑。
黎右志的面色也惨白一片,不知是痛的还是打击的。
第490章 我是正室十三
黎右志受伤已经两个多月,若是重新养,得再花两个月才能养好。那么,今年的春闱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大夫走后,屋子里一片难言地
安静。
好半晌,黎母才抹了一把脸,“右志,你别多想,好好养伤要紧。”
黎右志靠在枕头上,一脸颓然,“娘,你放心。我知道轻重,只有伤养好了,我才能有以后。明年赶不上,那就再等三年。这三年中,我会专心看书,争取一举得中。”
黎母听了,一脸欣慰,“你这样想就对了!”
黎右志侧头,看相屋中几人,“我只想知道,今晚上的院子为何会那样滑?”
刚才大夫进来的时候,还找了干草垫着,要不然也得摔跤。
阮小莲离他最近,有些迟疑,“白天的时候夫人洗了被子,洗被子的水好像就是倒在院子里的,天这么冷……兴许是结冰了才滑的。”
就是结冰了才滑的!
黎家母子两人的面色瞬间难看下来,黎母斥道,“双兰,你怎么解释?”
楚云梨摇头,“我确实洗被子了,也确实把水往院子里倒了。”
不解释!
黎母怒极,大声斥道,“假勤快!以前你怎么不洗被子,偏挑今日?你就是故意害我儿子,你个扫把星,害人精……”
楚云梨打断她,“后天就过年了,我想睡个干净的被窝!那我让小莲帮我洗,她又不愿意。”
这段时间楚云梨都在绣花,黎母一直认为,无论儿媳妇嘴上如何硬气,赚的银子早晚会拿出来做盘缠,所以,如非必要,都不耽误她绣花。家中的活计都是阮小莲做大半,黎百做剩下的小半。
本身过年好多人都要置办新衣,家里家外的打扫干净,洗被子也正常。黎母瞬间就迁怒到阮小莲身上了,怒气冲冲,“不就是洗个被子,懒死你算了!你就是个害人精,和你认识之后,我们家都出了多少事,扫把精!”
阮小莲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边上的黎右志痛得不耐烦,“别哭了!”
黎母又要开骂,楚云梨不紧不慢出声,“婆婆,小莲不是故意不洗,她说可能有了身孕不能碰凉水,我也不好勉强。”
“身孕?”黎母看向阮小莲肚子,半信半疑,又看到儿子脸上的疲色,道,“大半夜的,都回去睡觉。”
翌日早上,楚云梨刚刚起身,就见黎百带着大夫进来。
出门就见黎母请大夫给阮小莲把脉,“大夫,劳烦您仔细看看。”
大概是上一次被楚云梨骗怕了,所以黎母第一时间就找来了大夫把脉。
阮小莲有些紧张,伸出了手。
大夫把脉,半晌道,“没发现喜脉,兴许是日子太浅。”
他低声问了月事,阮小莲满脸通红地答,“本来应该是前天的……”
大夫摸着胡子,“可能是日子太浅,也可能是冬日里受了凉影响了月事,不过,黎举人身上有伤,不能多动,于伤势无益。”
一番话说得阮小莲的脸更红了,就是黎母,也觉得脸上发烧,急忙忙送走了大夫。
因为黎右志又摔了,梅家夫妻也过来看过,听说是自己女儿往院子里倒水才害他摔的,在黎母面前很是骂了楚云梨一通。
楚云梨沉默听着,末了送他们出门时,梅母走在后面,拉着女儿的手摩挲,“黎家今年当真是倒霉,就差两天过年还出了这事。天意如此,你也别自责。早前我还帮他凑了十两银子呢,如今看来也用不上了。”
梅家是很普通的人家,夫妻俩的想法也普通,哪怕发现了女儿生黎家的气,也不觉得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只以为是闹别扭,时间一长就好了。
楚云梨也没与他们多解释,听到凑银子的时候,立即道,“你们还是顾好自己,他们母子俩要是没有银子总会想到办法的。但若是梅家缺银子,他们母子俩……”她摇摇头,“也别指望他们帮忙。”
送走了梅家夫妻,午后阮氏又到了,她来的目的很简单,“既然这银子你们用不上,还是先还给我,等你们再启程,我再送过来。”
这到了口袋里的银子再拿出去,会让人特别心疼,黎母自然不愿意,推说阮小莲有孕,得花银子买东西补身子。
阮氏这个人呢,很会做人,且她那边只是一般商户,是不会和黎家撕破脸的,纠缠半天,双方各退一步,这银子给了阮小莲自己拿着。
家中气氛低迷,这个年过得一点喜气都没有。
过完年,楚云梨往外跑了两天,年前她就已经找了商队采买药材,再找个坐堂大夫,正月初十,她的医馆开张了。
因为舍得花银子买实在药材,坐堂大夫又是她亲自把关的,医馆一开张,生意还不错。
黎母问及,楚云梨就推说是绣楼那边要绣一幅料子格外好的绣品,人家掌柜要亲自看着,所以,她得早去晚回。
其实她是在医馆后面的院子里配药了,忙了几天才缓过来。
黎右志这几天老是坐在窗前往外看,这日楚云梨从外面回来,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他突然道,“若是让马车把我送去船上,等到了京城的时候,兴许我的脚伤已经好了。”
还别说,若是他不怕疼的话,这还真是个办法。
黎母眼睛一亮,又有些担忧,“万一你伤势加重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