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楚云梨撑着下巴,对她的恨意不以为然,问道,“照你说,我父亲另有其人?你知道是谁吗?”
柳母摇头,有些恶意道,“不过我知道,他也不喜欢你就是了。你以为是谁属意我们做下这些事的?”
楚云梨正色起来,“他怎么吩咐你们的?”
柳母想要活命,见她在意,忙道,“四个月前,有人往我们家门前丢了一封信。宝远说那信上说,你爹娘近来会出事,让我们一家在他出事后搬到你们家来住。”
楚云梨皱起眉,“也就是说,收到信件的时候,我爹并没有出事。”
柳母默然。
楚云梨嘲讽道,“你还真是他的亲娘!”如果事情真如她口中所言,那柳成的死该是有预谋才对,什么样的母亲能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害死而不提前示警?
柳母沉默,胸口起伏。
看得出来柳母有些生气,不过是不敢在她面前发火罢了。
楚云梨又问,“那信呢?”
“撕了。”柳母飞快答。
楚云梨若有所思,“那信里面,应该还有银子吧?还是说了事成之后给你们多少谢银?”
半晌,才听她道,“一百两银子。事成之后,再给我们一百两。”
楚云梨沉吟,“这个事成,指的是我爹死了你们住进我家,还是让我嫁到吴家才算事成?”
柳母看着她的眼神复杂,这样聪慧,可惜不是她柳家女,声音干涩,“把你名声毁了之后嫁出去。”
这事情不对啊,要是不喜欢她,直接弄死了也没人知道。为何非要把她嫁出去?
这目的看起来更像是想要毁她名声。毁女子名声这种事,怎么看都像是女人的手段。
“那你们收到银子了吗?”楚云梨又问。
柳母点头,“前几天拿到了,不过只有五十两,他们对于你跑回来很是不满,让我们杀了你,然后给我们三百两。”
所以家中就有了毒蛇。
“差不多就是这些,你答应过我要救我的命的,要是做不到,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说这话时,柳母抓着被子,眼神沉沉,声音嘶哑难听。
楚云梨拍拍手起身,“你放心,明天开始你的药就开始解毒了,不过,你确定要继续住在这边?我答应救你,可没说不杀你,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家中再出现一条毒蛇……”
未尽之意中,满满都是威胁。
虽然答应了救,但毒素入骨,就是不砍腿,她以后也再起不来了。
出门就碰上了一脸茫然的柳宝礼,他看着楚云梨的目光中全是无措,“姐姐,我……”
楚云梨笑问,“怎么了?”态度一如往昔的亲近随意。
柳宝礼突然就安心了,“没事,热水烧好了,快点去洗漱。”
翌日楚云梨拿了药回来,柳母喝了果然觉得顺畅了许多,还让陶婆去找柳大伯他们,她过几日好转之后,就要回家。
吴启斯又被吴家人送到了镇上,他是和吴昊一起来的,吴启斯是因为刚接好的腿又断了,而吴昊……据说是因为摔了一跤又受了风寒,暂时上不了学堂了,还告了假。
楚云梨在医馆中听人家说起这些,并不甚上心,专心给人治病。众人一开始还觉得她是吴家闹别扭跑出来的媳妇,现在渐渐地就改口唤她柳大夫了,虽然没有人问,却都接受了她不回吴家的事实,再者,吴家那边丝毫动静都无,根本也没有上门接人回去的意思。
又过两天,居然听说吴家在帮吴启斯求娶柳宝安,媒人已经上门,只是柳家那边还没答应。
不过众人觉得,柳家早晚会答应,一来柳宝烟嫁去吴家可以说是余氏一手操办,如今吴启斯去柳家求娶,兴许这里头有事,两人可能早就有情。二来,余氏如今下了大狱,无论结果如何,柳宝安的名声算是毁了,等闲人家不会想娶她入门。
现在拒绝正常,媒人上门,一般姑娘家都会意思意思拒绝两次以示矜持。
果然,没两日就听说柳家接了吴家的小定,这亲事算是定下来了。
而如今再看医馆中的楚云梨,好心的自然是无所谓,有那心思重的,就有些看笑话的意思。
这日来了个妇人,只是买些冻疮膏,楚云梨帮她拿到柜台上,妇人接过,“说起来我还是你婶子,这能不能算便宜些?”
楚云梨看她一眼,顺口道,“给你便宜两文。”
算起来比别的医馆便宜了些,妇人挺高兴,掏了铜板一个个数了,末了道,“其实这个我家中还有,看在本家的份上过来照顾你生意。你家的事情我都清楚,怎么样,自己飘得太高下不来了吧?”
楚云梨扬眉,“什么意思?”
“吴家那边定下了宝安,你想要再回去……”她得意的笑了笑,“没门。”
“恭喜!”楚云梨真心实意。
妇人有些狐疑,“你跑回家这么久,如今铺子到手,敢说不是和吴家吵架后端架子等他们来哄你?”
“当然不是。”楚云梨一本正经,“那吴启斯的腿连断两回,再如何休养,以后也是跛子,我才不想嫁跛子。”她顿了顿,“说到底,我还是佩服宝安的,她对吴掌柜果然情深,这都跛了还愿意嫁。”
“跛了?”妇人惊呼,“你确定?”
楚云梨摊手,“随便找别的大夫问问不就知道了。”
于是,翌日就有人在传,说是柳宝安对吴启斯一片真心,情深义重,哪怕人家跛了,也甘愿嫁过去伺候。
再对比柳宝烟成亲十天就跑回家,脸上还带伤,不少人怀疑当初吴启斯求娶是别有用心,柳宝烟是因为受不了他才跑回来的。
无论外人怎么传,吴柳两家的亲事都没变化,甚至还加快了三媒六聘的时间,下个月就是婚期。
也是心大,那边余氏还关在县城大狱中审问呢,她这边就要成亲了。
越是如此,证明她是真的被吴家捏住了把柄了。
值得一提的是,安平酒楼那边本来还在观望吴启斯的伤势,东家还让人上门亲自探望过几回,如今酒楼中的掌柜都是代的,听到吴启斯跛了的消息后,直接就把那个代掌柜扶正了。
吴启斯酒楼掌柜的活计,彻底没了。
又过了几日,柳父祖孙三人上门,要来接柳母回去。
柳母身上的毒素清了大半,不过却是真的站不起来了,只能躺着,虽然她很怀疑这是楚云梨私底下故意报复,不过她也找人问了,她被那样的毒蛇咬,又耽搁了大半晚上,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是运道上佳。
别人都治不好,楚云梨帮她治好了,根本就找不到理由说她没诚心治。那真要让她死,让别人治不就好了,何必费那心思?
日子慢慢过去,余氏那边始终没有消息传来,这日陶婆的孙女又来医馆找楚云梨,说是家中来了衣衫贵气的客人。
第99章 挨打受气的小媳妇十二
小姑娘挺着急,楚云梨安抚的摸摸她的头,把手边的几个病人看完,才起身回家。
院子里,一个三十多岁身着暗色衣衫的男子背着手四处打量,身边还带着个随从,正给他上茶。看起来也没多富贵,只是穿得较镇上的人好些,气质也好,肃然威严。
楚云梨进门,那人回身看到她,上下打量一番后,眼睛落在了她的脸上,有些恍惚,上前两步唤道,“惜媛……”
楚云梨扬眉,“你认错人了,那是我娘。”
那人一怔,满脸悲怆问,“你娘……”
“死了。”楚云梨见他这样,心下有了些猜测,“几个月前,一尸两命。”
那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心皱了皱,“你是宝烟?是她女儿?你就住在这里?”
楚云梨点头,“你找我有事?”
那男人叹息一声,“我姓陈,现在是弗县知县。”
楚云梨恍然,“你是上门问余氏坑害我的事情,对不对?”
陈骞了愣了下,“是,我确实接到了这个案子。”
楚云梨点点头,正色问,“作为受害人,我能问一下案子进展吗?”总之就是不把话题往身世上引。
陈骞愣住,这么半晌其实他都是恍惚的,直到听到这句,才终于反应过来,看着面前面容冷淡的姑娘,他心里复杂,语气肃然,“有些事情可能你不知道,你爹不是柳成,当初我和你娘两情相悦,然后我进京赶考,并不知道你娘有了孕。”
楚云梨毫不意外,点点头问道,“那你考上之后呢?”
陈骞哑然,半晌才道,“考上之后事务繁忙,我让人来镇上接你娘,却听说她已经嫁人了。而且连孩子都有了。”
楚云梨接过话,“所以你没亲自来看,就娶妻了,娶的还是恋慕你的姑娘?”
陈骞默然,“我不知道……有你。”
“我爹是柳成。”楚云梨看着他,认真道,“作为柳成的女儿,我要报案,我爹的死有内情,并不是众人以为的失足跌落山崖,而是有人谋杀。”
陈骞面色变了变。
楚云梨看着他变色的脸,闲闲道,“作为知县大人,你该不会想包庇吧?这可是知法犯法。”
陈骞被她这样质问,再加上她脸上的嘲讽,有些恼了,“你知道这后头牵扯的势力有多大吗?这不是凭着你我就能将凶手查清的。”
“你这么大反应,该不会是知县夫人吧?”楚云梨问,她并不生气,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摊手道,“那你的运气可不好。”
“难怪余氏罪证确凿,你还不能把她定罪。”
陈骞来的时候心情激动,没想到惜媛给他生了个女儿。这会儿被楚云梨几句话逼得狼狈不堪,甩开心中烦闷的思绪,“今日我来,是接你回家的。”
楚云梨扬眉,“这里就是我家。”
“你离我太远,我怕保护不好你。”陈骞皱起眉。
楚云梨忍不住道,“带回家放到人家眼皮子底下,怕是活不过三天。”
“你娘温柔,你这性子和她一点都不像。”陈骞这话出口,就后悔了。
楚云梨发现自己到了这里之后,戾气有些重,且不愿意压抑脾气,“我运气没她好,没能遇上个好人愿意照顾她,我要是和她一样温柔,兴许我死了你也不知道还有个女儿。想找我娘,你来晚了。”语气激动且咄咄逼人。
陈骞叹口气,“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
楚云梨扬眉,“什么误会?难道我被人糟蹋毁了名声不是因为你那夫人授意?还是我嫁一个醉鬼,还是个喝醉了会打媳妇的人不是因为她?我误会你什么?”
陈骞再次沉默下来,“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楚云梨不再呛他,说这么多,主要还是让他心里有几分歉意,真把他气跑了不管这边可不是她本意,几句试探之后,她也知道了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人的夫人,且那位夫人出身还不错,目前为止她还没出过镇子,认识的唯一能和那女人抗衡的也就只有面前这人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院子里安静,半晌,才响起楚云梨缓和下来的声音,听在耳中,无端端让人觉得她失落无比,“我不会和你走,不过我爹的死和我受的这些罪,我一定会讨回来,你要是愿意帮就帮,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只希望你别挡我报仇。”
仇肯定是要报的,要不然她不是白来这一遭了吗?
陈骞皱眉,沉思半晌,“不用你,我会帮你,不过不是现在,以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倒是让人意外,楚云梨面色不变,“幕后之人固然可恨,但余氏亲手谋划让我被糟蹋,又让我嫁给禽兽不如的混账,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这……”陈骞有些为难,“她那边在抹证据。”
那女人想要保下余氏?
楚云梨眉心皱起,“那算了,我自己来。”
见状,陈骞着急,“别!我帮你。你是我女儿,我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