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
其实李香雨最近过得很不好,因为常夫人厌恶她的缘故,那些婆子堂而皇之将手头的事情全部推给她。让她做到半夜都做不完,这边刚弄好,那边又要收夜香……最近她正盘算着常家待不下去,想办法出逃呢。
反正她没有卖身契,走也就走了。
打算是这么打算,可还没付诸行动,就得知陈家父子来找她。
李香雨是不愿意见他们的,但报信的人说,她要是不出去,父子俩就一直在外头等。
简直不去都不行。
看到李香雨的一瞬间,陈家父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这个浑身脏乱,瘦的皮包骨的,真是李香雨?
看她这样,过得比自己还惨还穷,指望她接济,还不如直接饿死。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陈少爷问:“常家给你工钱了吗?”
李香雨摇头:“没有。我已经三天没睡,随时都能睡着。她们都欺负我,还说这是夫人的意思。”
陈少爷:“……”
“蠢!你和常痊是未婚夫妻,要是和他有个什么,再顺利生个孩子,不就什么都有了?”
李香雨默然。
就是因为打着这个主意,所以她才会过得这么凄惨,面前这俩人也帮不上自己,一开口就问工钱,李香雨心下无比失望:“找我有事?”
本来是有的,现在没有了!
父子二人也无比失望。
正想随便说两句各回各家呢,陈老爷余光就看到的偏门处有个婆子鬼鬼祟祟出来,手中似乎还抱着东西,正急匆匆往这边而来。三人为了说话,站在了这边转角处,婆子匆匆四面张望,暂时没有发现他们。
像这种大户人家,确实有下人起了贪欲偷贵重的东西出去当。
之前陈家也出过这种贼,陈老爷一见之下,心里动了动,低声道:“那婆子偷东西!咱们来个黑吃黑,反正有人顶罪,真出了事儿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陈少爷深以为然,只一瞬间就有了决断,立刻捡起了边上的砖头。
李香雨心下害怕,此时她很后悔出来见父子俩,要是不出来,她就不会遇上这种事。因为她心里清楚,就算父子二人得手,她也得不到一文钱的好处。当下律法规定,知情不报,包庇罪犯,按同罪论处。
不出事便罢,如果出事……她做什么了,就要按同罪论处?
李香雨急忙劝:“爹!还是算了吧!”
可惜父子俩都不听她的,陈老爷把她一把拉到墙后:“给老子躲好!坏了事,看我不收拾你。”
陈少爷则拿着砖头站在转角处,那妇人急匆匆地抱着东西过来。刚一露头,就对上了一块青砖,然后应声而倒。
陈老爷则看着婆子怀中的东西傻了眼。
那不是贵重东西……不,确实贵重。
那是一个孩子!
看那孩子身上的绸衫,根本就不是下人的孩子所穿,应该是常痊在成亲前就接进门的女人生下的那个孩子。
常家如今唯一的孙辈,可不就是贵重东西吗?
孩子似乎是睡着了被抱出来的,婆子把他半身藏在怀中,所以,哪怕婆子摔倒,也没摔着他,但却被吓着了啊,落地后,大张着嘴哭。
孩子被吓得太狠,就算是大哭,一开始是出不了声的,但若是等缓过气,一出声就是惊天动地。陈老爷虽然没有亲手带孩子,但也看过。当下没有多想,上前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可这孩子大哭着,捂嘴也不是办法,捂得狠了,兴许就把气捂没了。
陈家父子的胆子,还没大到杀人的地步。方才陈少爷之所以敢拍婆子砖头,是因为她是下人,真打死了,真被抓住,也只用赔偿常家的损失,而不是偿命,再说,还不一定抓得住自己。
但这小不点不同,他可是常家唯一的孙辈,看他身上的衣衫就知常家很宠,要是把他弄死了,常家肯定不依不饶,非抓着凶手不可。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慌乱不已。
陈老爷看着怀中,孩子已经涨红了脸,心下焦急,当机立断:“先抱走,不能捂出事!”
简直流年不利。
本想抢个东西,谁知道会抢个孩子?
这婆子也是,抱着个孩子跑什么?
抱就抱嘛,鬼鬼祟祟一副做贼的样子,可不就让人误会嘛!
绕过两条街,陈老爷赶紧松了手,随之而来的,就是孩子惊天动地的大哭声。
这孩子大概一岁多,本来在熟睡,被摔到地上吓着了,身边这几人他一个也不熟悉,当下哭得愈发厉害。
因为动静太大,有路过的人都凑了过来,陈少爷抱过儿子,抱起来倒还似模似样,路过的人也没看到孩子的衣衫,只道:“这是怎么了?”
陈老爷大惊,下意识撒谎:“他爹不会带孩子,给摔了一跤。没有大碍,就是吓着了。”
路人是个热心妇人,嘱咐道:“赶紧哄哄吧,再哭坏了嗓子。前面就是常家医馆,要么抱去看看,也放心些。”
陈老爷笑着应付:“知道了,多谢妹子。要是一会儿孩子还哭,我们就抱过去让大夫看看。”
好不容易把人应付走,三人赶紧抱着孩子转移地方。
抱去医馆是不可能的,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李香雨害怕,提议道:“应该是婆子偷孩子,咱们抱去给夫人吧。看在咱们救下孩子的份上,兴许还会给些谢礼。”
陈少爷想法不同,之前他和常家互相讹诈一回,两看两相厌,他们好心送孩子回去,拿不到谢礼不说,兴许还会被倒打一耙。那抱孩子的婆子本就是常家的下人,要是常夫人让她攀咬父子二人偷孩子讹诈常家,他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最近陈家父子看够了人情冷暖,如常夫人这样有仇的人,逮着机会肯定会把他们往死里踩,怎么可能会感激?
“不行!”陈少爷将这些想法说了:“到时她把我们父子二人送进大牢,娘又做出那种事,坏人怎么会信我们无辜?简直申冤都没处申。”
陈老爷抱着孩子只觉得烫手,早知道是个孩子,他就假装没看见了:“现在怎么办?”
陈少爷看着那个哭得满脸是泪的孩子,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陈老爷一脸惊惧:“……”你莫吓我!
陈少爷苦笑:“我自己也有儿子,我儿子比他还小,怎么可能对这么点大的孩子动手?”他想了想,“反正这孩子送不送,常家都会认为我们别有用心,不如咱们就认了。假装劫匪,让他们送银子来赎!”
陈老爷沉默。
明显是不太愿意。
陈少爷继续劝:“爹,林家那边不可能帮我们。我们只能靠自己,但我们父子二人没有力气。因为娘做的那些事,就是做账房,大概也不会有人愿意请。咱们小心一些,多要点银子,然后去府城重新开始。”
“爹!我还年轻,茂才现在是别人的儿子,咱们陈家不能在我这儿断了根。但无论是娶妻还是生子,哪样不要银子?您舍得让你的儿孙扛大包吗?”
陈老爷自然是舍不得的。
孩子哭够了,已经在抽泣。陈老爷将他抱得更紧:“现在我们怎么办?”
这就是答应了。
陈少爷松了一口气:“先把他抱去我们的院子,然后送消息,拿到银子后,我们立刻离开。”
李香雨咽了咽口水,试探着道:“那我呢?要是我不见了,他们会不会怀疑孩子被我抱走了?”她小心翼翼提议:“要不我先回去,一切如常。总不能让他们一下子就怀疑到我身上,怀疑了我,也就怀疑你们了,若是他们报了官,顺藤摸瓜,肯定很快就能找着你们的落脚地……”
陈老爷皱眉。
陈少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香雨,这孩子本就是你抱走的,人家怀疑你,也没冤枉了你。你是爹的女儿,也就是我妹妹。有好日子过,肯定不会落下你的。看你这样子在常家也过得不好,别回去了,跟我们一起走吧。”
李香雨心下惊惧:“可你们住在小院的也不是秘密,兴许我们刚一到,人家就找来了。”
“你说得对。”陈少爷赞同:“所以我们得另外租一个偏僻些的。”
李香雨:“……”她是真不想跟这父子二人一起搅和,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陈少爷哪里看不出她的想法,见她还要说话,冷笑道:“香雨,有些事情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但看你这样子……你要是想回去出卖我跟爹换好日子过,趁早收了心思!我不杀这孩子,是因为看到他我就会想起我儿子。对着你……哼!”
最后那一声哼,吓得李香雨手都有些颤抖,因为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回去之后,找到常夫人将事情和盘托出,无论如何都不能牵连自己。
可看父子二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单独离开的。
……
酒楼包间中等着见儿子的孙慧柔,左等右等不见人,眼看天色渐晚,实在坐不住了,于是就去了常家的偏门。
却刚好遇上从里面急匆匆出来满面担忧的常痊。
看到了人,孙慧柔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常痊,你说让我看儿子,我等了一个下午。你涮我玩儿吗?”
常痊看到她,正想问话。就听到说的话,立刻道:“你别发疯!我真让人送儿子了,可惜刚出门就让人敲晕,咱们的儿子不见了!”
孙慧柔越等越生气,压根儿没想到会有这种可能,听到儿子不见,她险些站立不住,扶着墙颤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常痊抹了一把脸,伸手指向边上头上一个大包的婆子:“我让她送的。”
婆子立刻跪下:“奴婢不知道是什么人这样大胆,奴婢有罪,求少爷责罚。”
责罚个屁!
就是杀了她,儿子也回不来!
孙慧柔气得胸口起伏,险些晕过去。一来那是自己儿子,血肉相连,如今不知生死,只要想到,她就喘不过气。二来,男人的感情根本靠不住,儿子是她和常痊之间唯一的纽带,只要有孩子在,这个男人这辈子都甩不开她。如今……她扶着墙,颤着声音道:“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大胆,光天化日敢劫孩子?”
常痊会从偏门出来,也是抱着最后一次希望想要去酒楼中看看孩子在不在孙慧柔那里。
发现不在,虽然不意外,但却很是失望。剩下的就是满满的担忧,他是真的疼这个儿子的。
孙慧柔真想晕过去,但她不能,提议道:“咱们报官去吧!”
常痊皱眉:“刚才我已经让人把这周围几条街都搜过一遍了。如果想对咱们儿子不利,儿子……应该就在这附近。”
要是把人杀了,怎么可能还会带走?
“可是什么都没发现,他们应该是有预谋故意把儿子带走……”
孙慧柔也不蠢,立即接话:“想要咱们拿银子赎人?”
常痊一脸沉重:“大抵就是这样。所以,咱们不能报官,万一官兵满城搜人把他们逼急了……”
“不能报官!”孙慧柔抓着他胳膊:“你千万要救回咱们儿子,要是他不在,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常痊本就担忧,听到她哭更觉烦躁:“但若万一不是,咱们早找到儿子,兴许能救回他。”
孙慧柔也觉有理,顿时六神无主:“那怎么办呢?”
正不是何去何从呢,就有一个妇人拿着封信过来:“常小大夫,有个小姑娘让我把这封信送给你。”
常痊立即接过,只见信上歪歪扭扭写着让他今晚送一千两银票去城外十里亭,要是不见银票,明天就会送上孩子一只手。
随着信纸掉出的,还有个小银镯子,孙慧柔看到,顿觉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