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那赶紧找个大夫吧。”楚云梨随口道。
她也没给他喝昏睡的药,兴许是昨晚上那花盆落到他头上打的太狠了。
太不经砸!
楚云梨回去睡了,一觉醒来外面天色渐晚,睡了这么久整个人轻松下来,昨晚上的药效大概解完了。紫幽推门进来,“姑娘,要吃晚饭吗?”
楚云梨靠在床头,问,“你们做的?”刚才她临睡前有吩咐两个丫头去才买小厨房的东西。
紫幽上前,“是。”
“他们那边吃什么?”楚云梨接过她递过来的衣衫,自己穿上。
紫幽摇头,“奴婢还没去拿。”
楚云梨想了想,“让紫然去拿过来。”
紫然正在外间摆饭,闻言应了一声,就听到她出门去了。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楚云梨坐下,闻着倒是挺香,看起来也挺有食欲,“以后不用这么多,炒两个菜就行。”
紫幽轻声应了,就要抬手帮她布菜,楚云梨摆摆手,“我自己吃。”
恰在这时,门被推开,紫然端着托盘进来,脸色一言难尽。
楚云梨抬眼看去,发现托盘上一盘青菜,一份馒头。
这……她突然想起来今天初一,是林氏定下的全家吃素的日子。
紫幽看了看桌上的三菜一汤,基本上每一样里面都加了点荤,在对比托盘上的菜,顿时有些不自在,“姑娘,咱家这么……朴素吗?”
实在是楚云梨给她银子的时候,随便丢过去就是一枚十两的银锭,不像是那么缺银子的人。
楚云梨噗嗤笑了,“所以我带你们回来帮我做饭呀。”
紫幽紫然面色都一松。
楚云梨吩咐道,“你们也吃。”
紫幽福身,“奴婢不敢。”
“以后你们做饭的时候,就把你们自己的留出来。我吃的时候你们就可下去吃饭,不用守着。”楚云梨耐心解释,这两人聪明,不用她说太多次。
紫幽应下,带着紫然出去了。
郑家日子过得朴素,倒不是他们家穷,本身林家就是和孙家一样的富商,林氏姐妹都嫁得都差不多,郑家以前也是和孙家一样的富户,但这无论家底多厚,都得看后辈成不成器。
孙绍是读书人,且天分不错。这郑彦铭的父亲郑志其实是郑家次子,分的家产大半都是现银,早前还好,凭着这些银子做点生意,一家人还算过得滋润,但是后来……他不知怎的染上了赌。算算时间,也就是三年前的事,但这短短三年中,郑志已经输了不少,楚云梨从昨晚上到今天这个时辰,也还没有见过他,有了银子,他是根本不归家的。
林氏管不住他,到了京城后,花了大半的积蓄,二十万两银子买了这小院儿。
于是,家里的饭菜越来越朴素了。
穷就穷了吧,偏偏林氏还不说,还定下了每个月六天的斋戒,不止如此,她还告诉家里人说,朝中这两年喜欢挑贫寒子弟,所以家中吃穿不能太抛费。
孙嫣兰从小养在郑家,对林氏最是濡慕,凡是她的话都很相信,对于搬到京城后骤降的吃穿用度,也丝毫没有怀疑过。
饭吃完外面就黑了,楚云梨白天睡得太多,夜里反倒精神起来,两丫鬟开始裁衣,楚云梨干脆叫她们到了自己房中来做,算是有人陪。
她靠在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心思渐渐地飘散,今早上她清醒过来后,想起冯韶安,觉得他似乎比上辈子近了些,是在她能触碰到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人在哪儿。
翌日早上,一大早前头就来了人,“表姑娘,公子醒了,非要见您。”
楚云梨眉梢微扬,“等着。”
她起身穿衣,兴致勃勃就往外走,紫幽偷偷瞅她,“姑娘很高兴?”
楚云梨笑吟吟道,“当然。”
一觉睡醒发现自己不行了什么的,想想就觉得高兴啊。
前院正房中,郑彦铭坐在床上,正痛苦的捂着额头,斥责边上的冬菇,“转得我头晕,表妹来了没有?”
冬菇有些委屈,听到门口的动静回头,忙道,“来了。”
郑彦铭已经看到她了,“表妹,你……”看向屋中伺候的几个人,皱皱眉,“你们都出去。”
冬菇的眼圈突然就红了,起身跑了出去,边上端着托盘的婆子福身退了下去。
“表妹,对不住,我喝醉了。”
第109章 表妹三
楚云梨看着跑出去的冬菇,“她怎么哭了?”
“不用管她。”郑彦铭认真看着她,“表妹,我对不起你,你骂我打我都可以,千万别不理我。”
楚云梨满身的鸡皮疙瘩一层又一层,暗暗抖了抖,“你哪儿对不起我了?”
郑彦铭愕然,“表妹你……原谅我了!”
“你先说说你怎么对不起我了?”楚云梨站在屏风前并不往床边去,又皱皱眉,“男女授受不亲,你能起来再说话吗?”
郑彦铭突然觉得不对,真要是孙嫣兰不计较他的唐突,两人都那么亲近了,还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他皱眉,正想要再问,却发现佳人已经转身往外去了。
冬菇端着茶水进来,倒茶放到楚云梨面前,“表姑娘喝茶。”
“刚才你怎么哭了?”楚云梨好奇问。
冬菇哑然,半晌道,“我……奴婢看到公子醒了,高兴的。”
说完,拿着托盘扭身就出门了。
紫幽欲言又止,楚云梨笑看了她一眼,里间的帘子掀开,郑彦铭走了出来,“表妹,前天晚上你什么时候回去的?”
“夜里。”楚云梨摊手,“只记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时辰。”
郑彦铭试探着问道,“我们喝醉了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
楚云梨反问,“表哥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发生什么?”
她眼神清透,看得郑彦铭不自在的别开眼去,“那就好,我还怕喝醉了唐突了表妹。”
楚云梨并没有转移话题,又问,“有丫鬟看着,怎会唐突?”
郑彦铭垂眸,半晌,安静的屋子里才想起他的声音,“我心悦表妹,经常梦见你,我怕喝醉了之后看到你会觉得还在梦中。”
梦见?
不要脸!
他上前一步,走到楚云梨面前,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表妹,我今年已经十九,等我考过会试榜上有名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别说他十九,就是孙嫣兰都已经十六了,就是为了等他,等郑家主动提起婚事。
楚云梨提醒他,“我们还没定亲。”
是的,虽然林氏不止一次提起两人婚事,但却一直没有请媒人上门下小定,说到底,就是嘴上说说不见行动。
所以,这亲事到底能不能成还两说。但现如今楚云梨来了,那自然是不能成的。
郑彦铭急切道,“等我榜上有名,我便让母亲去寻媒人。”
那可有的等了,现在才十月底,会试要明年三月,放榜要四月下旬了,还有半年多。再说了,谁能保证他郑彦铭一次就中。
虽然上辈子他确实是中了,那时候的昨日他对着在这屋子中醒过来的孙嫣兰也是这样一番话,不过她已经失身,别说半年,多久都得等啊。可惜再等,也没等到他承诺的凤冠霞披。
楚云梨垂下眼,郑彦铭见她不答,伸手就要来拉她的手。
楚云梨避开,“到时候再说吧。”
她态度冷淡,郑彦铭有些受打击,在他看来表妹对他是有情意的,两人青梅竹马,且算得上是朝夕相处,再有,他自认长相文采家世都不缺,门当户对又两情相悦……
看着楚云梨离开的背影,郑彦铭皱起眉来,林氏飞快进门,“彦铭,你醒了?头疼不疼?”
“疼。”郑彦铭捂着额头。
林氏看了看,“好多了,明天应该就看不出了。”又疑惑问道,“前天晚上,你们俩的酒杯是不是被换了?要不然怎么她喝醉了自己回去了,反倒是你回房撞到了花盆,还磕得这样严重。”
郑彦铭捂着额头,“我自己撞的?”他捂着额头,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怎么伤的了。
林氏也疑惑,“屋中就你一个人,难不成是冬菇?”她顿了顿,“会不会是嫣兰?”
郑彦铭摇摇头,“应该不是。那晚上她喝了不少,应该没力气才对。”又抬眼看着林氏,“娘,事情没成,现在怎么办?”
林氏面色不太好,“我也不知道了。你爹他实在是太不像话,带去的银子输了就算了,怎么能去借利钱呢?也怪我,当年接到你表妹,为表对孙家的家财没有丝毫心思,把那些东西全部封存了。就连银票,都给了你表妹。”
“本来我还想让严婆子偷拿一些出来,没想到你表妹任性,去外头买了两个丫头,把严婆子赶出来了。”
郑彦铭皱起眉,“不能让那些人追到家中,消息也不能传出去,过完年我还要参加会试的,要是让外人知道我有个好赌的爹……娘,你真要管着爹了。”
林氏咬牙,“他再回来,我就把他关了。”又愁,“但是利钱怎么办?”
郑彦铭微微皱起眉,“实在不行,只有吴家那边……”
林氏一口回绝,“不行,这门亲事不能有问题,要是知道你爹这样混账,人家还能答应亲事?”
母子两人发愁银子,楚云梨猜得到,上辈子孙嫣兰失身,有郑彦铭的安慰也好久才缓了过来,等到发现身边的银票少了十几万两,郑彦铭主动认错,言实在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前程。
那时候孙嫣兰已经是他的人,且她从小就在郑家,根本不认识外头的人,除了谅解,也只能谅解了。
回到房间,楚云梨翻出箱子最底下的一个匣子,这里头的银票足有五十万两,是孙绍当初托付女儿时一并送到郑家的,当时是两个匣子,都是一样的五十万两,另外一个当时就给了林氏,说是孙绍给的教养女儿的花销。
那个给出去的不一定能拿得回来,但是这个,万万再没有给郑家的道理。
楚云梨拿出来,打算重新找地方放,正准备放的时候,想了想,另找了个匣子把银票装了,而原本的匣子里只装了几枚银锭后放了回去。
她带走了装银票的那个,拿到了洗漱的小间里,这小间较外面的屋子矮一些,她拆开房顶的木板把匣子塞了进去,再把木板还原。
抬头看了看,看不出和方彩有什么区别。楚云梨拍拍手出了门,看到两个丫鬟端着托盘进来。
“姑娘该吃早饭了。”紫幽笑着摆饭,桌上一碗鸡汤面,还有两样小菜。
而紫然端的,就是一碗白粥和两样酱菜,她低声道,“奴婢问过厨房了,就这还是厨娘自己垫的。”
真正的没米下锅。
郑志能从一个富商幼子混到如今的地步,林氏能把家管成这样,都是本事的人。
楚云梨吃饭,俩丫头福身退了下去,紫幽进来收拾碗筷时,低声道,“姑娘,这两日奴婢打听了一下家中以前的事情……”她欲言又止,“这郑家对您,似乎太不拿您当客人了。”
楚云梨失笑,“是不是觉得下人没有个下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