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楚云梨静静看着她,看到她眼中的期待,这些人都吃准了孙嫣兰心软的性子,林氏是这样,严婆子也是这样,以为这姑娘真不敢把人打死。
在严婆子满是期待的目光中,楚云梨出声,“继续审问吧,银票总要找回来。别捂嘴了,要不然她想说还费劲。”
院子里重新响起板子结实落在肉上的声音,严婆子愕然,被落在身上的一板子惊醒,忍不住惨叫一声,“姑娘,我真没有拿银票!”
方才承认错误让楚云梨把她打死的时候说话断断续续几乎要断气,这不是好好的!
林氏忐忑不安,几次偷瞄楚云梨神情,那边的严婆子见求饶无用,干脆大声喊冤,见所有人都不为所动,又是几板子上身,严婆子大喊,“姑娘,我有事情禀报。”
楚云梨挥挥手,林氏面露焦急,她让严婆子做的事情多了,谁知道这疯子下一瞬会说出什么?
忙道,“嫣兰,你别听她胡说,这婆子眼看着求饶不成,肯定会胡乱攀咬,还会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天真单纯,别被她骗了。”
“我胡说?你敢说……啊……”刚好一板子落到身上,严婆子惨叫一声,“姑娘那晚上喝醉,是被……下了药……”
她声音已经开始虚弱了,这一回断断续续该是真的不行了。
林氏一脸了悟,“我就说她要挑拨,嫣兰你别信。”
板子落在肉上沉闷的声音一直没停,渐渐地天黑了,周围亮起了烛火。打人的婆子都是两波换着来,楚云梨没叫停,林氏就更不会叫了,无比后悔早前没有把严婆子带走私自审问银票。
当然了,丢东西的可是楚云梨,怎么会让她带走审问?
不知道打了多久,严婆子半身鲜血,大腿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扁平,且闭上了眼睛,也没有在大声叫唤,只余轻轻的哼声。
如果现在找大夫,应该还能救活,只是可能站不起来了。
楚云梨站起身,“别打了,看她这样,是不会说的了。”
婆子忙就停了手,打人可以,但真的打死人她们还没有过,真打死了,怕是要做噩梦。
林氏忙问,“嫣兰,现在怎么办?”语气小心翼翼。
“没办法!”楚云梨转身,“姨母,我想静静。”
语气冷淡,再无曾经的亲近和笑容,林氏心下慌乱得不行,还隐隐有些失落。
那边打人的婆子小心翼翼上前,指了指昏迷过去的严婆子,“夫人,这怎么办?”
林氏看向严婆子的眼神简直恨得不行,早把这老妇弄死,哪儿有今天这些事?
“拖去柴房。”转身走了几步,又道,“去医馆拿些伤药熬给她喝。”
听到最后一句,院子里的婆子们都松了一口气,这主家真要是活活把人打死,她们也不敢伺候了。看主子还吩咐买药,可见还是在意人命的。说到底,还是怪严婆子自己手脚不干净,主子实在恼怒才会如此。
楚云梨回房后靠在榻上,拿着一本书翻,紫幽轻手轻脚进来给她送上茶水,“姑娘害怕吗?”
“我不后悔。”楚云梨认真道。
哪怕今日严婆子死了都是活该的,因为她,孙嫣兰和郑彦铭先有了夫妻之实,聘为妻奔为妾,孙嫣兰就这么给郑彦铭做了妾室,还偷拿了孙嫣兰的银子,让她寸步难行,想要离开都不能。甚至更早之前,孙嫣兰本就不该来郑家。
严婆子贪得无厌,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此时已经是深夜,楚云梨靠在榻上,闭上了眼睛。外面有凌乱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应该是在收拾院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楚云梨睁开眼睛,外面一片安静,她起身披衣打开门,路过院子时还闻到浓厚的血腥味,到了前院小厨房旁边的柴房,此时里头黑漆漆的。
推开门,楚云梨亮起了火折子,看到柴房角落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还看得到从门口拖到那地方的大片血迹。
“姑娘……是你吗?”严婆子虚弱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楚云梨轻巧的绣鞋到了她跟前,蹲下,“我还以为你昏着。”
严婆子免力抬起头,声音虚弱无比,“我就知道……姑娘……会来看我……我错了,姑娘原谅我……好不好?”
楚云梨掏出银针给她扎了两针,严婆子没察觉到,不过呼吸顺畅了些,继续道,“姑娘……小时候最喜欢奴婢,非要竖着抱,要不然不肯睡,奴婢一点都不觉得烦,就那么整夜的抱着……”
还是想要让孙嫣兰心软,楚云梨问,“你真知道错了吗?”
严婆子抬眼看着她,黑夜里她眼神在火折子的映照下亮晶晶的,“我真错了。”
楚云梨又问,“当年我爹的死,有没有问题?”
严婆子头支持不住,下巴放在干草上,“没有,老爷从小身体就差,花了多少好药也养不回来。走前还把姑娘安排好了,那一百万两银子,其实都是姑娘的,借居林家的银票……在奴婢那边,姑娘给奴婢找个大夫,奴婢带您去拿,好不好?”
恰在这时,外头有脚步声过来,楚云梨吹灭了折子退到了一旁的柴堆后头的阴影里。
进门来的是林氏身边的婆子,端着个托盘,上头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夫人善心,到底不忍心看着你死,这药喝了吧。”
严婆子看着楚云梨的方向,“我不喝。”
“这可由不得你。”那婆子膝盖压着严婆子的背,捏着她的下巴,生生灌了下去。
第113章 表妹七
严婆子被强压着,眼睛求助的看着楚云梨的方向,眼泪都流了出来。
那婆子灌完,狠狠一把甩开严婆子紧紧抓着她手臂衣衫的手,啐一口道,“便宜你了。”
婆子飞快走了,临走还带上了门。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等外面的脚步声走远,屋子里想起她惊恐的声音,“姑娘救我……那肯定是毒药!”
黑暗中,楚云梨走了出来,严婆子是满脸欣喜,“你救我……咳咳……我告诉你我藏那些银子的地方。还有,还有老爷当初给你的印章,那是个钱庄的信物,也被我收起来了。”
楚云梨居高临下,问,“在哪儿?”
严婆子摇头,执着的看着她。
楚云梨弯腰去摸她的手,然后放下,没救了。
摇摇头起身出门,严婆子急切道,“银子和印章你不要吗?”见她不为所动,破口大骂,“没良心的小娼妇,当年我就该把你卖掉,带着银子自己走……”
楚云梨没有回头,死不悔改,死了真是没冤枉了她。
至于她口中的印章,楚云梨倒是不着急,只要东西在,肯定能找到。
回去的时候路过林氏的院子时,发现里头人头攒动,大半夜的居然还有人来来回回,角落的一个屋中点得很亮。
楚云梨心里一动,回了院子后直接去了原先严婆子的屋中,这屋子除了小些,和她住的那间没什么不同,就连摆设也是差不多的。点了火折子搜巡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可以藏贵重东西的匣子。
楚云梨撑着下巴沉思,犹豫着要不要去前院问问严婆子,突然她的眼神落在了那张床上,这严婆子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睡觉。现在是十月底,外头寒冷,只要在屋中她就在这张床上。
楚云梨把被子一层层摸过后,没觉得哪里不对,干脆把被子全部抱开,露出底下的床板,发现靠近中间的位置有一块补上去的,不太显眼,伸手一抠,露出来一个一尺见方的薄层,里头银票厚厚一叠,边上有几样贵重的首饰,最角落处,还有一个巴掌大的精致小匣子。
她看也不看,将东西全部收了。准备离开时,想了想又回去床上恢复原样。正恢复呢,余光扫到撑起帐幔的床柱子上也有一块补的木头,伸手一抠,里头也有点空隙,掉出来几张折在一起的银票,照旧复原,没多久又在窗棂寻摸到一处。
还真是煞费苦心。
楚云梨全部收了,银票和银子加起来有近五千两,几样首饰贵重,已经老旧,可能是以前孙家时就偷偷藏了的。小匣子里装了个印章,看起来平平无奇,就是个戒指的样子。
这些银子对于一个下人来说,算是很富裕了。就是普通百姓之家有了这些,也能过的滋润。
她将东西全部收好,然后回了床上睡觉。
翌日早上天刚亮,紫幽就来敲门,“姑娘,夫人说有要事找您,已经在正房中坐了。”
楚云梨披衣起身,果然看到林氏坐在外面,面色不太好,很是憔悴,就是擦了脂粉也看得出来,“姨母,这么早,你有什么事?”
林氏叹口气,“早上的时候发现严婆子没了,你放宽心,别太难受了。”
楚云梨:“……”并没有难受好么?
“人死为大,无论生前犯下什么罪过,还是尽早入土为安最好。”林氏注意着她的神情,“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也生气她欺瞒你,这买棺材的银子不用你出,我让人去看看她自己屋中有没有银钱,拿她自己的月例银子买副薄棺葬了,也算是全了你们之间的情分。”
楚云梨打了个哈欠,“你看着办吧。”
“只是我在她住的屋中并没有找到银子。”林氏看着她,“兴许在你这边……”
原来是想搜严婆子的屋子。
虽然搜不搜无所谓,但是楚云梨就是不想让林氏如意,“她早搬走了,那屋子早就空了,还能找到什么?”
“找找吧。”林氏起身,吩咐道,“把那屋子收拾干净,以后也要住人。”
楚云梨就不说话了,林氏最后一句话,分明就是宣告她是主人的意思。
说把孙嫣兰当做女儿的话,果然是就只是一句话而已。
“我今天有事出去。”丢下一句话,楚云梨起身进了内室换衣。
今天去见邵安,她特意找了一身鲜亮的衣衫穿了,坐到了妆台前打扮过后,出来的时候,看到林氏坐在桌旁,面色难看无比。
林氏难看的面色再看看到她出来时缓和了下,一眼就注意到她特别打扮过,“你去哪儿?”
“姨母没去看看严婆子屋中能搜出多少银子?”楚云梨不答她的话,反而继续道,“当初让严婆子把我送到郑家,姨母给的银子兴许她现在还留着。”
提起这事,林氏顿时气虚,“嫣兰,姨母是真难,家中大厨房今早上肉菜都没买……”
楚云梨似笑非笑,“姨母说笑了,郑家再如何落魄,也不至于就到了这种地步。”
说完,起身出门,还不忘瞄了一眼那边严婆子的屋子,此时里面也是许多人在翻找,昨晚上给严婆子送药的那个婆子叉腰站在门口,“仔细些,看看缝隙里。”
楚云梨收回视线,带着紫幽去了前院,发现紫然一脸尴尬的站在大门口,福身道,“姑娘,府中的马车夫身子不适,说是今日都不能出门。”
不让她出门?
楚云梨笑了笑,“去买架马车,顺便挑个车夫回来。”
紫然福身去了。买马车有点费时辰,楚云梨转身进了前院正堂,打算在那边等,实在是外头冷。
正房中也并没有比外头好多少,紫幽低声问,“姑娘要点火盆吗?”
楚云梨拢了下披风,“不必麻烦了。”
刚坐下不久,郑彦铭就来了,“表妹,听说你要出门?”
楚云梨手撑着下巴,“去内城,那边酒楼特别多,且饭菜和茶水点心都不错,我想再去试试,昨天还是吴姑娘请客的。”
提起吴姑娘,果然看到郑彦铭心虚的别开眼,“是不是尚书家的姑娘?我只是偶然见过她,她似乎对我……有些心思,你千万别多想,我心悦的人是你,最想娶的人也是你。”
“真的?”楚云梨笑着道,“我的银票可找不着了。”
郑彦铭面色难堪,“我不是为了银子。”
说得跟真的一样,不是为了银子这么大声做什么?
就在这时,林氏也到了,“嫣兰,今天你还是别出去了,先把银票找到要紧。”
“银票我没拿,”楚云梨摊手,“姨母让我找,我也不知道怎么找。”
林氏的面色冷了下来,“大门关上,今日家中的人都不许出去!”
楚云梨也正色起来,“这是做什么?”
林氏认真道,“嫣兰,我不是跟你玩笑,如果你的银子找不到,你姨父就真完了,你表哥的名声也会有损,对你也没好处,你以后是郑家的儿媳妇,一荣俱荣。希望你明白并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