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说的好像她无辜,被人冤枉了一般。
地上的钱有火恶狠狠道:“她就是故意的!”
楚云梨叹息一声:“反正我问心无愧。”
就是把人打死,她也无愧!
可这话落在钱有火耳中,就是陈春喜承认了她是报仇!
大早上的手被踩了一脚,钱家人又去请了昨晚的大夫过来。等到包扎好,钱有火又出了一身冷汗。
两人都伤了手,干活是不可能干活的。早饭是钱母做的,从开始做饭骂到饭菜上桌,才总算住了口。
吃过早饭,钱家人各自下地,只除了钱有火大哥的儿子欢宝,今年才两岁多,正是磨人的时候。于是,陈欢喜的小姑子钱有美得留在家中照看……至少以前是这样。
可是今日有些不同,临出门前,钱母喊了钱有美:“一起去干活。”
外面这么大的日头,钱有美今年都十五了,正是议亲的时候,哪儿肯出去晒?
“娘,我在家里看着欢宝……”
话音未落,钱母已经开骂:“家里两个人呢,还怕他们看不好吗?只是手断了,又不是头断了,难道看孩子都不行?”
钱有美:“……”
眼见钱母不耐烦了,她跺跺脚进门,甩下一句话:“我换衣!”
钱母先走,钱有美在后面磨磨蹭蹭近半个时辰,也还是去了地里。
如此,家中二人就只剩下夫妻俩和地上的小萝卜头。
楚云梨靠坐在椅子上:“钱有火,你的手还疼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昨天才刚断的手,怎么会不疼?
钱有火冷笑着道:“陈春喜,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地上的小萝卜头转得累了,吵着要回去睡。他一走,院子里只剩下夫妻俩。
楚云梨似笑非笑:“对啊,来日方长,咱们且走着瞧。”
钱有火看着她脸上的笑,无端端地觉得头皮发麻。
话不投机,楚云梨转身回房,也去补觉。
钱有火看着她的背影,好半晌回不过神来。这真是他妻子吗?
以前那个家里家外操持,对他千依百顺的陈春喜,怎么变成了这样?
难道真是他下手太狠?
钱有火又想到自己胳膊上的伤……他干活多年,骨头硬得像铁,她肯定是下了死手才能把他的胳膊打断。
钱母临走之前安排让楚云梨做饭,傍晚的时候,一家人都回来了,饭菜还没做,厨房里冷锅冷灶,连水都没烧。
见状,钱母气得七窍生烟,当即就开骂:“懒成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留你们俩作何,当祖宗伺候吗?老娘辛苦一天还要回来给你们做饭,是不是还要喂到你们口中?”
一边说,一边骂骂咧咧地去厨房做饭。
地里干活的人本就饿得快,加上饭菜没有油水,吃得也多。别看一家就这几口人,要做一大锅粥,还得炒一盆菜。
钱母越做越生气:“陈春喜,我看你是真不想过了。刚才我已经让人去你家里,请你大伯跟村里的族长过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做人儿媳,做到被请长辈的地步,也会让人侧目的。
陈春喜从小没有父亲,由母亲一手带大。而江氏年纪轻轻守寡,最怕被人议论,她这种想法,不自觉间也传给了女儿。
所以,陈春喜成亲之后挨了打,想的不是讨回公道,而是怕外人知道了丢人。
如今换成了楚云梨,她却是不怕的。
晚饭刚好,陈满福和族长就到了。
钱母是托人去请的人,儿子儿媳把对方胳膊打折了这种事好说不好听,闹出去肯定会成为别人的谈资,钱母可不想丢人丢到隔壁村去。所以,她托人的时候并没有说得太清楚。
而昨天才发生了陈春喜胳膊被打折了跑回娘家的事,陈满福和族长满心都以为钱家请他们过来是道歉的。
来的一路上,还都觉得钱家讲道理。为这,族长说教了一通陈满福。诸如“这么讲理的人家春喜还要闹事不懂事,你们不责备反而还上赶着添火”之类的话。
进了钱家院子,二人瞬间就发现了不对。
如果真是赔罪,钱家应该很客气才对,这一个个的板着脸,不像赔罪,反而像是等着人赔罪。
“亲家大伯到了?”钱父气冲冲出来:“进来说吧。”
陈满福一头雾水。
心下却更怒,侄女的手被打成那样,若是养不好,这以后可就残了,钱家没有一点悔过之心不说,反而还一副算账的架势,这是想继续过的做法吗?
一时间,陈满福心里又起了接侄女回家的想法。但碍于边上的族长,只能沉默。
进了堂屋,陈满福再不客气:“你们找我来想说什么?春喜被你们打成那样,总应该给我一个说法吧?”
“说法?”钱母气得跳了起来:“你看看有火,他也被春喜打了,同样打折了胳膊,你们还要什么说法?反而是我要问问你们陈家这怎么教的女儿,这样狠辣,日子还怎么过?”
族长皱起眉来,看向楚云梨:“春喜,怎么回事?”
楚云梨低下头:“昨天我回来后,婆婆跟我说,夫妻之间吵架吵急了动手正常,昨晚上我们又吵,我边上刚好有一个木棒,顺手就……三爷爷,我承认我冲动了,可夫妻之间吵架正常啊。我也道歉了,还要我怎么样?”
族长哑口无言。
边上的钱家人听到她这理直气壮的话,恍惚间还有种自家人无理取闹的感觉。
钱母跳脚:“你分明就是故意打的。”
楚云梨直接否认:“不是故意的。钱有火他惹我生气,我气急了才动手的。”
昨晚上钱有火只是想上床就挨了一顿,闻言顿觉自己冤枉,质问:“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你把我胳膊打成这样,我不该生气吗?”楚云梨反问。
钱有火:“……”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要是掰扯起来,扯到天亮也掰扯不清。
陈满福也没想到,侄女昨天主动回来,竟然是抱着报仇的心思。看着和钱有火互相争执寸步不让的侄女,他心里有些担忧,侄女性子这么硬,这日子还能过吗?
最后,陈满福和族长斥责了楚云梨,而钱家也保证以后钱有火再不对媳妇动手,此事就算了了。
当下就是这样,打得这么狠了,还在劝两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夜里,还是楚云梨先回房,她坐到了床边上。
钱有火进门后,道:“今晚我要睡床。”
“你最好乖乖的睡地上。”楚云梨从枕头底下翻出那根木棒:“如果你想两只胳膊都吊起来的话,尽管上床。”
钱有火面色一言难尽:“刚才你大伯好像让你别打人来着!”
楚云梨左手抡棒子玩,淡然道:“你以前打了我,不也保证不再动手?结果呢?”
钱有火:“……”所以,保证都不算数吗?
一时间,钱有火只觉得前路无光,这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他胳膊还痛,没心思争执,乖乖睡了地上。
翌日早上,楚云梨起床,照旧踩了他两脚。
钱有火被踩得直叫唤,疼痛里又生出怒气来:“大早上的你做什么?你眼睛瞎吗?故意的,是不是?”
楚云梨一脸惊讶:“哎呦,对不住,又踩着你了。”
第1123章 族归下的女子四
对不住。
这三个字太廉价。
既不能帮人减轻痛苦,说完了还跟放屁一样,味道一消散,就像从未出现过。
钱有火捂着胳膊,痛苦道:“陈春喜,你要是不想过了就直说!”
“我想好好过日子啊!”楚云梨一本正经:“忘了告诉你,那天我回家去,我大伯说你喜欢动手,让我别回来了。可惜,我那个三爷爷不答应,还说我若回去,就要把我逐出族谱!”
“从那天起,我就歇了离开钱家的心思。我是真想留下来好好过的。”
听着这些,钱有火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所以,这个女人是被打怕了后起了退意,想要和离归家,结果陈家族长不答应。她才回来报仇的?
那这日子还能过?
钱有火想要再说,楚云梨已经出门了。
最近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地里的稻子正在抽穗。于庄户人家来说,忙呢也挺忙的,庄稼地里的那些草都可以拔一遍,要说不忙,这一轮草完全可以不拔,等到秋收之后,再和稻草一起烧掉。
钱母又在外面骂骂咧咧,刚才她可听见了儿子的惨叫,虽然没有昨天大声,但确实惨叫了。看到楚云梨出门,立即质问:“你又碰着有火的伤了是不是?”
“我不小心碰的。”楚云梨一脸坦荡。
钱母:“……”
看她这理直气壮的样,丝毫不悔过,还像是做了好事一般。
“春喜,昨天你大伯跟你三爷爷都说了,让你好好过日子。还得秋收呢,有火如果伤得太重,还怎么干活?”
楚云梨心里清楚,她昨天那般对待钱有火,钱家人只是斥责,没有对她动手,为的就是两个月以后的秋收。
说到底,庄户人家看天吃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无论做什么,都得勤快。钱有火伤她本就是冲动之下动手,钱家人可不想要一个躺在床上等着人伺候的儿媳。
他们想的,还是让儿媳赶紧养好伤,好下地干活。所以,才没有对楚云梨动手。
“他打我的时候,我也干活啊。也没见他收手。再说,我是无意的。”楚云梨抬了抬胳膊:“我也想养好伤,下地干活。”
钱母都想叹气了。
赵氏站在屋檐下梳头,闻言叹息:“日头那么大,我们得顶着大太阳拔草。晒得眼睛都看不清了,弟妹吊着胳膊天天在家歇,看得我都想受伤了……”
这话出来,钱母恼了,斥道:“成天不想好的,八个草要累死人吗?怎么不懒死你算了?”
赵氏缩了缩脖子,转身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