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想到此,钱母心里很是难受,想着反正沾不了光,嗤笑道:“一个女人,离我家不到两个月,就开了这么大一个染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谁知道这染坊到底是谁的呢?依我看,她就是个骗子,你可别上她的当。”
排队的人听了这话,心里也有点怀疑。不过呢,这么高的月银,想让他们放弃那也是不可能的!大不了……见势不对再跑呗!不拿银子出来,人家也骗不着啊!
众人心里这么想着,却有人道:“你这个老婆子就是看不得人家好,你这是嫉妒。黑心烂肠的,就你这种婆婆,哪怕春喜她招不到人,也绝不可能用你!”
吃人嘴短,陈春喜以后是他们的东家,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得护着啊!
钱母被人一通骂,狼狈不堪地落荒而逃。
……
陈家村众人把陈春喜的名记回了族谱,想要找她道歉时,发现根本进不去。
就在招人的第二天,染房就已经开工,里面干得热火朝天,有专门的人做饭,早上进去后要晚上才能出来。门口还专门有人守着,不让闲杂人等进去。
陈.闲杂人等.家村的人在外守了一天,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等到夕阳西下,染坊下工,出来的众人都在议论今儿午后吃的肉菜,还提及这活没有自家地里的累。
听得陈家村众人嫉妒不已。
下工的人出来,看到门口一群人,很是戒备。经过昨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陈家村的这些人一个都没能进来,如果真让他们跟东家和好了……一个萝卜一个坑,陈家村的人想做萝卜,肯定会把他们抽出来,这怎么行?
于是,他们忍不住了,劝陈家人:“你们回去吧!把人逐出族谱了,东家肯定不会原谅你们,守再久都是白费力气!”
“你们也是,当初为何那么冲动呢?”
陈家人也后悔啊,肠子都悔青了。
其实把陈春喜逐出族谱这事,总共也就几个人决定。更多的人则是冷眼旁观,还有少部分人根本不知道此事,前者满心后悔,后者都觉得自己很无辜。
“做都做了,也别后悔了,你们这样出尔反尔,哪来的脸呢?”
“染坊门口不能有这么多人聚集,赶紧回去吧!现在虽然秋收了,但也可以翻地呀,等到来年再翻一次,收成肯定会多一些。”
有那熟识的人上前勾肩搭背,把陈家人弄走了。
门口发生的事,楚云梨很快就知道了。不过呢,她顾不上这些,县城那边,钱有火毒杀妻子一案,要开堂了,让她这个苦主去衙门配合。
楚云梨坐了马车去县城,在县衙门口看到了挤在一起睡觉的钱家人。
钱家不富裕,借了村里人的牛车来的,看到楚云梨从马车上下来,一时间心情复杂难言。
尤其是钱家老夫妻俩。
钱父后来仔细想过了,要是儿子动手的时候,他们多管一下,没让夫妻两人结仇,现如今镇上的那片染坊,可就是他们钱家的!
可现在……他们连染坊的边边都挨不着。
“春喜,有火错了,也怪我们做爹娘的不会教孩子,子不教父之过,我跟他娘给你道歉。”钱父上前,深深弯腰:“你能不能原谅他一回?”
说到底,钱家还是没死心。
楚云梨看也不看他们,缓步进了县衙:“不能!”
钱家人早就猜到她会拒绝,可真正听到,还是觉得难受不已!
钱母的眼泪唰就下来了:“春喜,我给你跪下,还不成吗?”
“我险些死了!”楚云梨强调:“那我把你毒死,又给你下跪,你能原谅我吗?”
钱母:“……”
第1147章 族规下的女子二十八
钱母心力交瘁,早知道儿媳不会原谅,可听到她这么说,心里还是止不住失望,失望之余,又有些愤恨:“你这不是还没死吗?”
“没死我也不原谅!”楚云梨抬步进了公堂:“钱有火想要杀我,虽没能杀死我,但他也有罪,大人会按律罚他。你与其求我,还不如去求大人。”
看着她进门,钱家人心里都明白,钱有火这一回是真的完了。
他确实完了!
有那碗粥在,还有卖老鼠药的大夫的证词,加上钱家周围的邻居证实夫妻两人最近正在吵架。钱有火与妻子陈春喜结怨后记恨在心,跑去街上买了老鼠药下在粥中想要毒死妻子之事罪证确凿。
知县大人拿着写了钱有火罪名的纸让他认罪画押,他缺不肯,道:“大人,我承认自己有罪。可陈春喜也不无辜,我会对她下毒,是因为她说要杀死我,还有,我这胳膊,就是她给我打折的!她把我伤成这样,若是能逍遥法外,那这天底下还有王法吗?”
楚云梨的胳膊早在几日前就已经拆了木板,还不能使重力,但看起来已经痊愈。可钱有火的还不成,他才刚刚断过,后来到了狱中,药也断了,没有在家中养得好,现在胳膊还挂着呢。
知县大人皱起了眉。
楚云梨出声:“你简直张口就来,你说我要杀你,那我在何时何地说的,可有人作证?”
钱有火:“……”没有!
也是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这女人的狡猾之处。她说的那些话,全都是二人独处之时说的。
“就算我说过好了。”楚云梨对着上手的大人禀道:“大人,这夫妻之间好起来如胶似漆,可吵架的时候,那是恨不得把对方掐死的心都有。生气之下放几句狠话,有什么稀奇的?”她回头看向一脸懵的钱有火:“我有动手吗?我有去买老鼠药给你吃吗?”
“你动手了啊!”钱有火抬了抬自己的胳膊:“我这胳膊就是你打折的,故意的!”
楚云梨扬眉:“那你先打折了我的胳膊!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钱有火:“……你就是故意的!”
“谁能作证?”
“我们一家人,还有周围的邻居都可作证!”
“反正我不是故意的!照你这么说,我还说你早就有杀我的心思,故意打折我的胳膊又把我赶回娘家,目的就是不给我治伤,让我受伤过重而死!”
这本就是事实,当初陈春喜回家时,胳膊已经折了,全家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要帮她治伤,她疼痛伤心之下才跑回了娘家的。
知县大人一拍惊堂木:“肃静!”
“钱有火,你有人作证吗?”
钱有火下意识看向自己家人,知县大让立即道:“除开你的家人!”
钱有火:“……”那还说个屁啊!
找不出证人,钱有火还落了一个诬告的罪名,还有胡搅蛮缠企图蒙混官员。本来只判三年,这么一闹,被判了五年。
才五年而已!
若是楚云梨当时喝了那碗粥,钱有火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钱母不甘心,禀告道:“大人,我要告她!”
知县大人颔首:“说!”
“她离开我家才两个月,已经在镇上买了大片地方修了许多屋子开了染坊。她本身只是陈家村的一个庄户人家出身的姑娘,哪来的银子?”钱母振振有词:“老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依我看,她的那些东西,肯定来路不明。若不是偷抢来的,肯定是捡了别人的东西没还,求大人明察,还苦主一个公道!”
楚云梨有些意外,没想到钱母还有这样的胆子。
不过呢,她在镇上开染房的事知县大人也知道,因为她给出的染料方子染出来的布料迄今为止还没出现过,等染成了,还会上报朝廷,兴许还是贡品。这对于这偏僻的小县来说,那是天大的功绩。
和楚云梨合作的布庄东家眼光长远,当即就把此事告诉了知县大人,镇外的那些地,还是有了知县大人的帮忙才这么顺利买下。
“此事我知道。”知县大人正色道:“春喜姑娘那是和城中的李家布庄合开的染坊,布庄占三成,春喜姑娘占七成利,契书还是我亲自写的,对于他们合作的缘由,事关隐秘,不宜对外人透露!退堂!”
钱母:“……”
她很有些不甘心:“是陈春喜和那李东家关系匪浅吧?否则,白白让利七成,李东家是蠢货吗?”
知县大人:“……”
说起这个就有点心酸了,如果他是商人,也会在其中掺上一股了。这种眼睁睁看着银子从面前溜走的感觉并不好受。
“事实如何,本官已经明言。你若再要纠缠,本官可判你诬告!今日案子已审完,罪犯已认罪,还不速速离去,一会你想走,本官也不让你走了!”
话音未落,钱母连滚带爬地出了公堂。
楚云梨上前对知县大人低语几句,知县大人颔首,扬声喊:“钱李氏!”
钱母身子顿住,转身扑通一声跪下:“大人饶命!”
知县大人颇为无语,嘱咐道:“春喜东家的事我已经跟你说过,你回去之后,不可对外胡说。若是败坏了她的名声,本官也可问你的罪!”
走出公堂,钱家人家面色实在难看。楚云梨才不看,坐了马车,回到了镇上。
随着她回来,许多人都知道,钱有火入了大牢,还是五年!
而钱家人回去之后,乖得如鹌鹑一般,再不敢多言。
……
染坊一切顺利,每日都能染出许多艳丽的料子。江氏搬到镇上之后,所见的人对她都很尊重。在没有议论她们母子三人的声音,她便也渐渐放宽了心,身子康健起来。
这一日楚云梨回来,江氏已经摆好了碗筷:“快来吃饭。”
母子三人中,姐弟俩整日都忙,就江氏得空,不过,楚云梨打算过几天等她再好些之后,就让她去染坊中找个轻省又体面的活计。
吃饭的时候,江氏好几次欲言又止,到底忍不住出声:“春喜啊!”
楚云梨嗯了一声:“娘,你有话直说。”
“你爹走得早,娘是个性子软的,这些年来拉扯你们姐弟俩,没少让你们受委屈。”江氏顿了顿,继续道:“还多亏了你大伯跟你大伯母,就连你大哥二哥也没少帮忙,现在咱们过得好了,你……能不能让他们也来干活?”
她掰着手指:“你大伯跟你大哥二哥,还有你大伯母和你大嫂,都进来的话,一个月有五两银子,足够他们花用了。做人不能忘本,你……”她低下头:“这些是我欠下的恩,你若不愿还,我也不勉强你。现在我也养好了身子,干脆我也去干活,赚来的银子,我得分一些给他们,没有他们,凭我这怕事的性子,只怕早就被你舅舅他们撺掇着改嫁了,你们姐弟就算长大,也要多吃不少苦。也或许……根本就长不大!也不会有如今的好日子。”
这些都是真的。
陈春喜最感激的人中,就有大伯一家。
楚云梨这不是还没腾出手来么,本来也打算帮他们一把的。
“我不想要陈家村的人进来干活,规矩定在那儿,也不好出尔反尔。”楚云梨说到这里,眼看江氏面色惨白,便伸手握住她的:“大伯一家的恩情,我都记着呢。直接给银子不太好,大伯和大伯母已经不年轻,早些年还落下了一些病根,不能太劳累。我打算在染坊门口建一排铺子,给他们做生意。无论是做吃食还是油盐酱醋,染坊天天近两百个人进出,手头又宽裕,染坊门口等于天天赶集,让大伯和大伯母守着铺子,肯定能赚不少。至于大哥二哥,我们的布料染出来了,得往外卖,我会让步庄那边的管事带他们一段,以后给他们便宜些,让他们卖出去,赚些差价……”如此,她也好控制,若是兄弟两人知道好歹,她就多给一些好处,若是不识好歹得寸进尺,她随时可断了他们的财路。
至于外面的铺子,就当是那些年陈满福一家人帮忙的谢礼了。
江氏听到前一句,以为女儿不想帮忙,心直直往下沉,听到后面那段,早已眉开眼笑,接话道:“我们家的料子这么好,肯定不愁卖。这就跟送银子给他们一样了。”她反握住女儿的手,感动得热泪盈眶:“春喜,娘没白疼你,你大伯大伯母也没白疼你。”
楚云梨提醒道:“至于村里的其余人,帮过我们家的,你买些东西送去也就是了。至于别人,还是少搭理吧!”
江氏应下。
这世上不乏聪明人,很快,镇上不少做生意的人就把摊子支到了染坊门口,眼看着边上建起了铺子,还不少人意动,想要过来租或者买,楚云梨直接把建好的十间全部给了陈满福一家。
陈满福不收:“我知道你想报答我。但我会帮你们母子三人,纯粹是因为你们是我弟弟的家人,要是拿了这些东西,我成什么了?”
人很固执,楚云梨根本劝不动。最后,陈满福只问她借银子银子,租下了里面的两间开了铺子。
一开张,生意就不错。
陈满福把这事儿一宣扬,羡慕的人不少,嫉妒的人也有。尤其是钱家,简直眼睛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