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没有!”楚云梨直接答。她一来不会刻意打听,二来,她又没想真心帮余氏做事,知道了也不会说。
出了院子,楚云梨往偏门而去,就在即将出府时,有婆子急匆匆而来:“紫娘,你等等。”
楚云梨顿住脚步回身,看到婆子身上的衣衫,立刻明白她是老夫人派来的。
婆子跑到近前,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气喘吁吁道:“老夫人找你!”
楚云梨好奇:“何事?”
跑累了的人本就焦躁,婆子怒道:“主子有请,去了就知道了!”
老夫人住在荣和苑,院子里树木都是柏树和长青树,并不花俏,较余氏的院子多几分稳重。屋子里的摆设样样贵重,老夫人歪在白皮毛铺就的软榻上,姿态悠闲:“当初我看到你时,你还是个妙龄姑娘,人长得美,性子也乖顺。我在一众丫鬟中一眼就瞧中了你,让你去伺候非昌。可惜……你们没缘分。一转眼,你都三十了,不服老不行。”
她像是单纯在叙旧,楚云梨听着,并不着急问。
老夫人看着窗外初生的霞光,道:“紫娘,听说您女儿不见了?”
“是!”楚云梨垂眸遮住眼中神情:“我是昨夜才知道的,花楼也派了护卫帮着找,可到了现在也没消息。”
“这人的命呢,都有定数。”老夫人意有所指:“兴许她只是去找了闺中密友,一会儿就回家了。”
听到这话,楚云梨心里泛起了嘀咕:“谢您吉言。”
老夫人摆摆手:“去吧!”
楚云梨福身退下,刚走到门口,有听到身后老夫人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紫娘,你行事谨慎,可要记得这句话才好。”
言下之意,大概是想告诉她,别奢求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不能有让张玉珂认祖归宗的想法。
老夫人不主动提及张玉珂身世,楚云梨也不好解释。
可以确定的是,老夫人不喜欢她们母女……想到此,楚云梨心里一动,转身重新进门:“老夫人,我有事求您。”
老夫人眉眼不动:“说来听听。”
“我在花楼多年,如今女儿日渐长大,即将说亲。我身为她的母亲,做的活儿实在上不得台面,于她婚事无益。”楚云梨偷瞄老夫人神情:“我想赎身,带着她离开,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
老夫人想要杀了她们母女,大抵是不想见到她们。如果她自己愿意离开,柳府或许会放她们一条生路。
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到了老夫人落在自己身上满是审视的目光。
良久,老夫人问:“你打算去哪?”
“不知道。”楚云梨低着头:“天大地大,总有我们母女的容身之处。”
老夫人沉吟,摆摆手:“容我想想!”
楚云梨也不认为老夫人会干脆地放她离开,当下并不失望,福身退下。
这一回,她一直出了门也没人再拦,站在府外的小巷子里,楚云梨回想了一下今日的所见所闻,才开始挪步。
刚出巷子,就察觉到偏门处有人出来,楚云梨躲在一旁,看到一个着荣和苑衣衫的婆子鬼鬼祟祟出来,手中捏着一封信,往人群里钻。
楚云梨不是真丢了女儿,她又不急着回去伺候张虎,这会儿挺空闲。想到今日老夫人颇有深意的语气,她悄悄追了上去。
穿过人群,一路左绕右绕,到了北街。
北街出了名的乱,这里什么人都有,婆子一路疾走,进了北街大门第一个巷子,然后把墙上的某块石头搬开将信压住。
巷子里偶尔会有人路过,婆子挑了个人少的时候,刚好周围没人。
等她一走,楚云梨飞快上前,将信封收起,然后退到了边上某户人家的门后。她直觉这事儿应该和张玉珂有关,打开信封,里面并没有信纸,而是掉出一叠银票,加起来足有三百两。楚云梨皱起眉,再次抬头去看那处。
一刻钟后,有中年汉子进来,直奔婆子放信的地方搬起石头。大概是没看到东西,那中年汉子将周围扫了一圈,骂骂咧咧远去。
楚云梨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往北街越走越深,终于前面的中年汉子转进一个小巷,楚云梨飞快跟上,看着他进了某个小院然后关上了门。
这会儿还是午后,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街上人少,巷子里更是空无一人。楚云梨抬手一撑坐上墙头,就听到那中年汉子正气急败坏:“我找过了,没有,什么都没有!咱们被那老虔婆给骗了!”
边上稍微年长一些的人皱眉:“她让我们抓人本就没安好心。兴许柳家根本容不下外头长大的姑娘,就算少东家知道了,也一样会杀了张玉珂。所以老夫人才不怕我们的威胁……”
听到这些,楚云梨直接跳下墙头。
屋檐下三人吓了一跳,各自拿起边上趁手的木棒,戒备地瞪着她:“你是谁?”
楚云梨扬眉:“你们想抓我女儿,却不知道我是谁?”
三人面面相觑,年长的试探着问:“紫娘?”
又上下打量,一脸恍然:“肯定是紫娘,长得这样好,难怪能帮少东家生下孩子。”
楚云梨冷笑:“谁说我女儿是他的孩子?”
三人根本不信她的否认,也并不害怕她一个弱女子,早已经不再戒备,对视一眼后,揶揄道:“若不是柳家的种,老夫人何必大费周章找我们抓人?听说你嫁了人的,能够让人给你养十几年女儿,你果然好样的……不过呢,你长得这样美,要是让我帮忙,我也很乐意……”
三人的目光全都不怀好意打量她浑身上下,出去拿信的中年汉子摸着下巴:“知道了我们做的事,我们可不敢放你走,除非你有把柄落在我们手中。你自己送上门,我们也不用客气,能够尝一下柳少东家女人的滋味,也不枉此生。大哥,你说对吧?”
虽是问的大哥,粘腻的眼神却一直打量楚云梨。
三人还没商量,就已经愉快地决定了,呈合围之势往楚云梨这边逼来。
中年汉子最急切,狞笑着伸除手,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扑了过来。
楚云梨对着他要害踢了过去,下一瞬,中年汉子蹲在地上,捂住那处弯成了虾米一般,满脸痛苦。
余下两人大惊,楚云梨却不容他们反应,抢过中年汉子手中木棒,对着那两人劈头盖脸就砸。
他们的木棒应该是特意准备来打人的,料子又实又重。两人几番躲避,却发现根本避不开,挨了几下后就满地打滚。
第1188章 丫鬟难为八
又挨几下,三人承受不住,开始求饶。
楚云梨到这里来,目的也不是为了打人,而是机缘巧合之下发现老夫人又找了人抓女儿,想要问清这三百两银子的原由而已。
她收了手:“将你们这几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我!要是我听得满意,就放了你们。”
三人躺在地上,死狗一般,再不敢有一点反抗的想法。这会儿再看面前满脸森然的貌美女子,三人都觉得自己是蠢货。
能够在花楼那样的地方做上十几年的女子,岂会是普通人?
这是个美妙的误会,紫娘不会防身,她能无忧十几年,纯粹是李嬷嬷管得好。
楚云梨也没那闲心理会他们的想法,手中棒子甩得虎虎生风:“要是不说,别怪我不客气。像你们这样的,应该犯了不少事,我是很乐意为民除害的!”
三人:“……”
年长的汉子急忙道:“老夫人找到我们让帮忙抓人,就是抓你女儿。然后我们偶然从婆子那里得知,你女儿是柳家血脉,老夫人让我们抓也是因为容不下她……可我们没找到人,老夫人那边又催促,办事不利,我们肯定会被责罚,我们普通人哪敢和柳府作对……情急之下,我便想了个法子,说人已经抓住,威胁老夫人让她给我们一笔银子,否则我们就要告诉少东家她的所作所为,目的是想拿着银子远走高飞。”
说到这里,眼看面前女子面色不善,他急忙道:“紫管事,我们只是听命行事,也没抓着人,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吧!”
也是巧了,如果今日楚云梨没有刚好看到那个婆子,这些人拿银子跑了,她便也不知道老夫人私底下还有这些小动作。
难怪老夫人方才说张玉珂只是和闺中密友玩得忘了回家……她该是自觉知道张玉珂的去向,才会这般笃定。
楚云梨沉声道:“从今往后,若让我发现你们再干坏事,休怪我不客气!”
三人又是讨饶又是发誓,只希望能送走这尊瘟神。
楚云梨转身就走。
至于银票,她直接收了。
与其给这三个混混,还不如拿去买粮食送给郊外的乞丐。
耽搁了半日,楚云梨回到家中时,张虎已经喝过药,他倒是想睡,可惜睡不着,看到她回来,急忙问:“找着人了吗?”
楚云梨喝了一口水,隐隐不耐:“没有!”
对着这男人,她一点耐心都没有。刚好外头有人敲门,楚云梨起身去开,门外站着的是脂粉铺子的掌柜,看到她后,笑得见牙不见眼:“紫管事,之前你说还有别的方子,我一直等着,却没见你上门……”
“得空我会过来的。”银子是好东西,谁也不嫌多。
掌柜并不放心,试探着道:“我们相识多年,紫管事,你有好事,可千万要想着我,我肯定能跟东家帮你问一个公道的价钱。”
楚云梨颔首:“我明天来。”
得了确切的回答,管事欢喜离开。
重新回到屋中,张虎支着脑袋往外看:“方才那是脂粉铺子的掌柜,他来找你,是给你好处吗?”
楚云梨不答,转而问道:“你老实跟我说,你还跟谁怀疑过玉珂的身世?”
张虎哑然:“就是哄彩凤说了几句,真没有跟别人说过。当时我也是昏了头一时冲动,紫娘,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你想过去,别人可不能。”楚云梨冷笑着道:“这消息已经传到老夫人耳中,她真的相信了的!那天我险些被夫人打死,就是老夫人的手笔!不止如此,这两天已经有两批人抓玉珂,想要置她于死地!”
张虎吓了一跳:“怎会?”
“事实就是如此。”楚云梨满脸冷肃:“这些都是因你一句话而起。张虎,虎毒还不食子,你连畜牲都不如!”
张虎趴在床上,喃喃道:“我没想到……”
想到了又如何?
这个男人多年来只图自己过得安逸,从未在母女俩身上花一个子儿。要说他有多担忧妻女,鬼都不信。
跑了半天,楚云梨就吃了两个包子,这会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她去厨房做饭,吃完了又去了花楼。
她不想干这份活计,也不缺银子,会再到花楼,只为了找彩凤而已。
先忙了半个时辰,楚云梨锁上门去找彩凤。
花楼中的女子,不能私下接客,一经发现,必定会被严惩。
彩凤犯下的事比私下接客还要严重,所以,被关在了花楼底下的地牢中。
百姓不能私设刑房,可花楼这样的地方,偶然需要收拾刺头,所以,在后楼的底下挖出了几间屋子,专门用来教那些不听话的人。
大门开得隐蔽,却拦不住楚云梨。
李嬷嬷教导有方,三天两头杀鸡儆猴,所以,地牢中除彩凤外,再没有别人。
夜里的地牢阴森,影影绰绰间特别吓人。彩凤蹲在角落,本就害怕,听到脚步声后,直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吓得瑟瑟发抖。
“彩凤!”
听到声音,彩凤确定黑暗中是人,顿时松一口气,连滚带爬奔到栅栏前:“是谁?你是来救我的吗?”
楚云梨蹲下,点亮手中火折子,她问话时喜欢看人的脸,尤其会注意对方脸上神情,以此来判断对方话中的真假。
黑暗中亮起了火折子,她看清了彩凤,彩凤也看清了她,顿时颇不自在:“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