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闻言,老夫人心下一惊:“你……”
“别装了,我已经知道我会落到那样的境地是你在背后出力。”楚云梨拍了拍手:“还是那句话,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污蔑我想要害我性命在前,两次抓我女儿在后。还把张虎弄到这儿来恶心我,你有这样的下场都是该的,老实受着吧!”
半个月没吃解药,老夫人今日本就是强打起精神过来的,心情大起大落,又被吓了一跳,浑身都没了力气。她瘫软在椅子上,并不想就此放弃。
一定有办法破局的!
她眼神在母女二人身上扫视,突然道:“紫娘,你并非孑然一身。你有女儿的,你能保证时时刻刻都看着她吗?”
楚云梨眼神惊奇:“都这样了,你还要威胁我?是觉得苦头吃得不够多?”
老夫人:“……”
她高高在上惯了,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服软。下意识地,又想拿捏人。
楚云梨似笑非笑:“你们这些高贵的主子,自然不甘心被一个丫鬟威胁。我理解!但是呢,现在你得听我的,这解药……今儿我就是想不起来!”
老夫人气得喉头一堵,一口气上不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楚云梨有些意外:“这么不经气吗?”
敏婆子算是最清楚她们之间恩怨的人,此时见主子晕了,吓了一跳,怒道:“紫娘,你胆大包天,要是让老爷知道……”
楚云梨摆摆手:“你还是赶紧帮她请个大夫,万一她就此一命呜呼,我下场如何不好说,你护主不力的罪名却是板上钉钉。你想死吗?”
敏婆子不想死,狠瞪楚云梨半晌,吩咐人过来将老太太抬走。
等人都走了,张玉珂才紧张问:“娘,万一老夫人真出了事,柳家责怪下来怎么办?”
对着她,楚云梨总是有无尽耐心:“柳家人心思狭隘,尤其是老夫人。以前我们没得罪她,她就已经想方设法要我们的命。就算她不受我辖制,一样要找我们麻烦。责怪是一定的,只要他们没有证据去衙门告我们,就拿我们无可奈何。”
张玉珂听得似懂非懂,不过看到母亲脸上的笃定和自信,她便也不担忧了。
半个时辰后,柳非昌亲自到了。
看到母女俩,他一脸复杂,开门见山问:“你给我娘下了毒?”
从老夫人晕倒,楚云梨就料到此事瞒不住,对于他的到来也不意外。
她当然不能承认,一脸疑惑:“这话从何说起?”
柳非昌皱眉:“敏婆子说,你给我娘下了毒,每半个月就得吃一粒解药,对吗?”
楚云梨冷笑:“我不再是柳家的下人,少东家,你如此污蔑,我可以去衙门告你的。”
柳非昌眉头皱成了川字,本来隐约可见的皱纹也深刻起来,他想到母亲最近的反常,越想越觉得下毒的事情是真,板起脸道:“紫娘,柳家没有亏待你,你为何要如此?”他打量了一圈园子:“你从我那娘那里得了这许多,难怪你看不上我给的十两银子!紫娘,多年主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做人别太贪,要懂得知足。”
他伸出手来:“你把解药给我,此事我不再追究。”
楚云梨笑了:“我没有下毒,没有解药。少东家与其在这跟我废话浪费时间,还不如快点给老夫人找个名医,免得延误了病情。”
她态度自在,不见丝毫心虚,一时间,柳非昌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你说你没威胁我娘,那你告诉我,你这么大的宅子从哪儿来的?”
“我自己赚的银子买的。”楚云梨好奇问:“少东家,你该不会又要问我如何赚的吧?”
柳非昌:“……”他确实想问。
看出他神情,楚云梨摇摇头:“你们这些人,老是忘记我已经不再是下人的事,顺口就逼问质问。少东家,我和你同样是这吴国的百姓,除非你把柳家那些赚钱的方子都告诉我,否则,你想知道的事我都无可奉告,就是知府衙门也没霸道到非要人家告知赚钱的秘方不是?”
柳非昌无语。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话也算有道理。
街上那么多商铺,谁会愿意把自己赚钱的方子和法子告诉外人?
他退了一步:“那你跟我一起,去探望一下我娘。”
楚云梨不动:“你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我就不喜欢。还是那句话,我不是柳府的下人,去不去探望曾经的主子,什么时候去,那都是我自己的事。”
柳非昌被堵得哑口无言。
敏婆子指天发誓说母亲的病是中了毒,下毒之人就是紫娘。只有找到了她,母亲的病才能好转。
大夫那边虽然是另一番说辞,但却说不出母亲何时能醒,柳非昌到这里来,算是听信了敏婆子的话。或者说,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来都来了,无论如何也要把人弄去柳府。
他放缓了面色,语气也不在高高在上:“紫娘,看这多年主仆情分上,算我求你。”他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菜园子:“耽误了你干活,我也会给你补偿。十……一百两银子,如何?”
他本来想说十两,恍然想起紫娘今非昔比,这么大的园子住着,确实不差那么点银子。
事实上,楚云梨根本不缺银子花,闻言一字一句拒绝:“我不去!”
柳非昌:“……”
柳府在城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富商,就连官员也会给几分薄面,柳非昌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么倔这么不给柳家面子的人。
“你要怎样才肯去?”
楚云梨想也不想地答:“怎样我都不去!”
柳非昌:“……”气死了!
他转身就走。
走了更好,楚云梨还乐得不应付呢,跟着他到了门口,飞快关上了门。
听到身后的关门声,柳非昌又生了一场气。回去的马车中,他还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的紫娘温柔乖顺,除了偶尔拒绝他的亲近,何时这样倔强过?
不!
从她拒绝他的亲近就看得出,她本来就是个有主意且倔强的人。只是那时候身不由己,容不得她倔。现在恢复了自由身,才会这般大胆。
回到府中,老夫人已经醒了,是被城中名医用针灸强行唤醒的。
大夫一脸叹息:“老夫人年纪大了,五脏六腑都有受损……”
柳老爷一脸严肃:“能治好吗?”
大夫默了默:“准备后事吧。”
柳老爷:“……”
他知道老妻这一个月来精神不济,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床上的老夫人刚醒就听到这句,哪里肯依?挣扎着大叫:“我要见紫娘!”
柳非昌进门就听到母亲的声音,叹息道:“娘,我去过了,她不肯来。”
一瞬间,老夫人像是被掐住了嗓子,张着嘴说不出话。渐渐地,她眼中蓄满了泪,当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把张虎弄去会触怒紫娘,她绝对不做这事。
“抬我去!”
柳家父子呆住。
余氏也愣了一下:“不就一个丫鬟,您何必如此?”
老夫人也不想如此给一个丫鬟脸面,可这丫鬟手中捏着她的命,她不去,难道等死吗?
她已经只剩一口气,非挣扎着要走,柳家父子眼看劝不动,又怕她挣扎之下再落了这最后一口气,只能吩咐下人将她放在躺椅上,抬去找紫娘。
母女俩正在做晚膳,柳家人又来了。
老夫人躺在躺椅上,也不废话了,眼神哀求:“紫娘,我错了,我给你……道歉,磕头都行。你能不能……放我一马?”她深呼吸一口气,飞快道:“只要你愿意放过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她如此低声下气,柳非昌看不下去,提醒道:“娘,大夫说你不是中毒。”你没必要求她。
却惹得老夫人狠瞪:“不孝子,你要害死我吗?”
柳非昌被斥,心里不服气,低声跟边上的父亲嘀咕:“爹,娘是不是年纪大了糊涂了?”
柳老爷若有所思,看向楚云梨,问:“紫娘,你当真不知夫人的病情缘由吗?那她为何不找别人,病成这样了还不怕折腾非来找你?”
楚云梨一本正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方才老夫人口口声声要我放过她,求我宽恕。或许是老夫人曾经对我有愧,想要跟我道歉?”
众人:“……”好像还真是。
第1197章 丫鬟难为十七
老夫人病得很重,说话都要费尽全身力气。她鼓足了气才说了那番话,话说完人已经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
正喘不过气呢,就听到楚云梨这句话。一时间真的险些被气得死过去。
她跑来道歉,是想要解药。可不是临死之前愧对了人不敢死。
她还不想死!
楚云梨对上她目光,一脸的善解人意:“老夫人,我在柳家长大,也算是被您养大,你千万别客气,想说什么都可,我都听着呢。如果你真对不起我,也说出来,说出来就舒坦了。”
老夫人不想说,可看到她一脸期待,便知自己若是想要活命,就得依她的意思来。
楚云梨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胸前和后背轻抚,看样子是帮她顺气。
老夫人被她摸了几下,忽然就觉得好像气顺了许多,说话也没那么费劲了。试探着开口:“紫娘,我对不起你。”
话出口,老夫人确定自己能说话的同时,心里更凉了。
心里凉飕飕,她忽而又想到,方才大夫都说她活不久,可紫娘一靠近她就舒坦许多……是不是证明,紫娘能够治好她?
能够活着,谁会想死?
老夫人再不迟疑,当着众人的面,把从她听到紫娘和张虎做假夫妻,张玉珂是柳家血脉开始说起,到她指使李嬷嬷算计儿媳弄死紫娘,又派人去抓张玉珂,未果后被儿媳得知张玉珂身世闹大,她无奈之下只能收了害死母女俩的心思,再到后来她又找人抓张玉珂想要以此威胁紫娘……桩桩件件都说了一遍。
余氏本来只当是别人的故事听,谁知道还牵连上自己?
她做梦也没想到,婆婆居然会利用她善妒冲动的性子让她害人。虽然她得知紫娘是柳非昌女人后也会想方设法把人弄死,可这么不明不白被人算计……这感觉实在太糟。
柳老爷也没想到她在后头做了这么多的事。他很不能理解:“你为何不跟我说?”
“你那么忙。”老夫人不以为然:“这些后宅的事,就不麻烦你了。”她没说出口的是,柳老爷如果知道外头有孙女,兴许会接回来,而她实实在在不想接,不告诉他,也是不想和他起争执。
柳非昌一脸茫然,他也没想到霏韵和他相识的事情,后面居然牵扯了这么多。
张虎口无遮拦,落到如今下场是活该。
这里面最无辜的,就是紫娘母女。
但凡紫娘运气差点,她们母女早就没了性命。
老夫人话说完,楚云梨缓缓退开,手不再帮老夫人顺气,老夫人又开始呼吸艰难,张着嘴一脸难受,哀求地看着她。
楚云梨叹息一:“事情已经发生,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
老夫人险些吐血,她是想要解药!不是郁结于心!她死死瞪着紫娘,刚想要开口,就听见紫娘闲闲道:“若你还放不下,便把这些事情宣扬出去。或者,把你这些年所有做的亏心事都宣扬出去,应该就好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