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老夫人闻言,果然皱眉:“刚成亲,怎能分开?”她怀疑地打量楚云梨浑身上下:“玉华是个好孩子,你可别整丫鬟那套,万一让她伤了心,和咱们周家离心……你想过那后果吗?”
“我不会。”楚云梨面色一言难尽:“顺宇身子弱,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嫌他死得不够快么?
老夫人这才收了怀疑:“顺宇自己愿意吗?”
“愿意啊。”楚云梨一本正经:“我看他还松了口气。”她试探着提:“母亲,他们俩相处了几年,这感情好像没那么好。”
老夫人一挥手:“姑娘家矜持,感情好能让你我看见?”
就知道老夫人固执,上辈子最先发现齐玉华有奸情的是白萱娘,她性子软弱,发现之后唯一想到的就是告诉婆婆。可老夫人根本不信,立刻找了齐玉华来对质。
齐玉华自然是不承认的,几年相处,老夫人对她深信不疑,还斥责儿媳听风就是雨。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尤其是老夫人这种倔强又强势的性子,得让她亲眼看见才会相信。
此事得从长计议。
楚云梨出了门后,直接去了新房。
齐玉华侧躺在床上,看她呼吸,根本就没睡。楚云梨踏进门:“玉华,你睡着了吗?”
床上的人没动静。
楚云梨走到床前,声音加大:“玉华,你睡了吗?”
这么大的声音,就是睡着了,也该被她喊醒了。齐玉华装不了了,翻过身来,一脸茫然模样:“母亲,您喊我?有事吗?”
楚云梨居高临下看着她:“没事,就是来跟你说一声,顺宇以后跟你分开住,对你们俩都好。”
齐玉华一惊,心虚不已:“为何?”
刚成亲的小夫妻让人分房住,怕是整个镇上都找不出一家。
楚云梨淡然道:“我就是觉得你们俩不熟,凑在一起难免尴尬,先分开住一段,有了感情再圆房不迟。”
闻言,齐玉华更心虚了。
哪家的新婚夫妻都是新婚之夜圆房,哪有培养感情之后再圆房的?她心里一团乱麻,婆婆是不是听了什么传言?
“你别紧张,”楚云梨安抚道:“我是看到顺宇为了让你休息在外吹风,才忽然想起你们俩还不熟,先这么着吧。”
齐玉华手紧紧拽着被子,不敢吭声。
说起来,她和周顺宇已经定亲四年多,这几年来,她进出周家的次数不少,平时大半的时间都在周家工坊。这样的情形下,她和未婚夫还不熟……其实有些说不过去。
楚云梨跑这一趟,就是为了让她忐忑,只要她不好受,白萱娘就高兴。
翌日是回门的日子,礼物是老夫人备的。
老夫人一直都把齐玉华当成周家人,为了让她对周家死心塌地,凡是送往齐家的礼物,都是用了心思的。
这次也一样,专门找了一架马车拉礼物,齐家从上到下每个人都有,齐玉华看到那些礼物,心情也好了起来。
老夫人笑着嘱咐:“早些去,记得太阳落山之前要回来。”
楚云梨站在门口相送,看这两架马车走远,她对着老夫人笑道:“娘,我想出去一趟。”
老夫人一脸严肃:“做何?”
说起来,白萱娘守寡时才刚满二十,这样的年纪很容易改嫁。老夫人想让她一直为儿子守着,等百年之后跟儿子合葬,免得儿子在底下孤单。所以,一直管得挺紧。
白萱娘这些年来没太出门,也因为如此,她没发现外头的那些传言。
楚云梨低着头:“听说西街的何麻子那儿有保胎符,我想去求一枚回来给玉华压在枕头下。”
听到这话,老夫人眉心松开:“那你快去快回。”还吩咐府中的马车相送。
总之,不让白萱娘乱跑,所作所为都得在她派去的人眼皮子底下。
楚云梨不好乍然变了性子,乖巧上了马车,只是在出了周家的那条街后,掀开帘子吩咐车夫:“去齐家。”
如果去别的地方,车夫肯定想也不想就拒绝,可齐家是周家的亲家,这会儿家里的大公子还在那里。车夫疑惑:“夫人去齐家有事?”
楚云梨一脸担忧:“顺宇第一次见岳家,我怕他被齐家人为难。”
车夫哑然。
齐玉华算是高嫁,齐家应该捧着周家才对,怎么敢怠慢的公子?
不过,夫人和公子感情深厚,担忧也是有的。车夫没有争辩,调转马头往齐家而去。
楚云梨在离齐家一条街外停下马车,静静地坐在车中等。
齐玉华那个心上人应该会来找她,有情人几日不见,肯定都要一解相思之苦。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一架马车停在了她不远处。
而齐家的偏门处,齐玉华鬼鬼祟祟溜了出来,直奔到马车面前,掀开帘子爬了上去。
车夫:“''……”
他揉了揉眼睛:“夫人,刚才那是少夫人?”
第1203章 婆婆三
车夫问完,急忙闭紧了嘴。
少夫人在被老夫人选中之后,就一直来往于周家和工坊,他是周家的车夫,也没少接送她。别说这光天化日,就是夜里的一个背影,他也能认得出来。
刚才爬上马车那个,确确实实就是家里前天刚娶进门的少夫人。
看少夫人方才鬼鬼祟祟蹑手蹑脚,一看就是偷跑出来的。什么样的人能劳动她这般作态?
车夫心里抓心挠肝,却又怕自己知道得太多毁了前程。
若真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灭口倒不至于,大概会把他们一家远远送走。车夫挺喜欢周家这份活计,并不想带着家人背井离乡。
所以,他不止没看,还侧开了头。
突觉眼前有人影一闪,车夫侧头看去,只见本应该在马车中好好端坐着的夫人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马车,直奔对面。
那深蓝色的马车外,站着车夫和随从,在看到楚云梨出现的瞬间,二人面色大变,大声喊:“周夫人,好巧。”
此话一出,马车中正互述衷肠的交颈鸳鸯瞬间分开。
与此同时,楚云梨也甩开两个下人奔到了马车前,一把掀开帘子,和满脸是泪惊魂未定的齐玉华看了个对脸。
周围寂静一片,齐玉华吓得呆住,喃喃唤:“母亲。”
楚云梨板着脸:“你跟一个男子独自待在马车中,该不会想说这是在谈生意吧?”
齐玉华立刻回神,这不是也得是啊。颔首道:“是,赵……少东家约我谈借人的事。”
最近老夫人忙着筹备婚事,齐玉华忙着备嫁,没太管工坊。
所以,有一笔本该由周家接的生意被面前的赵连海接了去。只是,赵家和周家在白濠镇同为末流,工坊中请的人不多,根本赶不出来这批纸。
若不想让别家分一杯羹,就只能凭自己赶出货来。人手不够,只能请人,可这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熟练的造纸工人。唯一的法子,就是去别家工坊借人。可大家同为生意人,不在后面捅刀子已经是正直大度,又怎会出手帮忙?
“你答应了?”
齐玉华急忙去擦眼角的泪,不着痕迹地退远一些:“是,赵少东家给的条件丰厚。我没理由不答应。”
“周夫人,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却是一直悠闲靠在车壁上的赵连海出声。
他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五官俊俏,一双桃花眼潋滟动人,此时斜倚着,自有一股风流之态,难怪能让齐玉华倾心。不止长得好,声音也好听:“有些事情周夫人大概不知。齐姑娘以后要接手周家,谈生意很正常,别少见多怪。若让老夫人知道您拦着齐姑娘不让她见外人,怕是要不高兴。”
白萱娘少见外人,在老夫人面前楚云梨要装得乖顺。可在这些外人面前,若还一副怯懦乖顺模样,那是给自己戴枷锁。楚云梨自在惯了,当即冷笑:“赵连海,孤男寡女独处,你跟我说是谈生意,你当我是瞎子看不见?”
齐玉华面色煞白:“母亲,我……”
楚云梨转而看向她:“顺宇呢?”
齐玉华低下头:“他正和长辈喝酒。”又解释:“我真是出来谈生意,独处只是权宜之计。”
楚云梨板起脸,一脸威严:“顺宇身子骨弱,最近还在喝药,大夫嘱咐他不能喝酒。前几天我还特意跟你说过,你竟然不拦着?身为他的妻子,你有将他的安危放在心上吗?”
以前白萱娘都是温柔的,哪怕不高兴,也是自己关起门来生闷气,齐玉华乍然被训,很有些不服气:“哪儿有回门不喝酒的?”
楚云梨气笑了:“照你这么说,也没谁家的媳妇进门就接手家中生意的!”
齐玉华被堵得哑口无言,当着心上人的面被婆婆训,她眼中渐渐泛起了泪花。
赵连海看不惯:“周夫人,齐姑娘说得有道理,接手你们周家生意又不是她愿意的,有本事,你们别让一个女子出来做生意啊!”
“我训我儿媳妇,关你屁事!”楚云梨毫不客气:“这是我们周家的家事,你若是知礼,就该知道非礼勿听。听就罢了,哪来的资格为她抱不平?”
赵连海眼中怒气一闪:“周夫人好大的威风,居然管到我头上来了!”
楚云梨冷笑:“我要是你爹娘,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堂堂男子,和我儿媳妇暗中来往,却不敢当面承认,你还算是男人?”
赵连海更怒。齐玉华急忙摁住他,哭道:“母亲,您胡说什么?这些话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见人?”
“你还要见人?”楚云梨上下打量她:“我虽然少出门,但也见过别人谈生意。可从未见过有人扑到别人的怀中去谈,那谈的是生意吗?谈的是情还差不多。”
齐玉华方才退得快,本以为婆婆没看清,没想到她真看到了,还这么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心弦一颤,口中解释道:“我那是摔了,赵少东家扶住我而已。”太过着急,她声音都微微颤抖。
赵连海被摁住,不想拂了齐玉华的意思,满眼不屑地别开了脸。
楚云梨不理会他,冷喝道:“玉华,你还不滚下来,要在马车中过一辈子?”
齐玉华本就心虚,狡辩也是强撑着,被这么一骂,急忙就下了马车。
楚云梨率先转身:“带我去你家中。”
齐玉华惊讶地“啊”了一声,对上楚云梨不悦的目光,低声辩解:“今日回门,那是女婿去拜见岳父岳母,哪有公公婆婆上门的?”
“你以为我想来?”楚云梨冷哼一声,大步往周家的大门走。
齐玉华拦不住,只能急急跟上,还不忘将手伸到背后对赵连海摆手让他赶紧离开。
楚云梨懒得理会她的小动作,到了齐家大门外,对着守在那里的门房道:“我来接人。”
白萱娘再是温顺,那也是家里的亲家夫人,齐家本就是高攀,主子对着周家人都得捧着,更何况是下人。门房想要拦,但又不敢碰楚云梨,于是,只能一路拦一路退,很快就到了齐家的正房。
齐家的宅子是个四合院,此时正房中热闹无比,有男子的声音高喊:“顺宇,这是六叔,他的酒你不能不喝……”
好像是周顺宇低声说了句什么。隔得太远听不清,立刻就有人道:“知道你身子不好,但这杯酒你得喝!”
有人附和:“对啊,叔叔也算是父亲,岳父的酒都喝了,叔叔的怎能不喝?”
有人劝,有人已经端着酒杯递到了周顺宇嘴边,作势要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