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霓
二管事说的很有道理,的确应该先探虚实,毕竟他们要抓的不是绣坊和铺子,而是真正在背后捣鬼的人。
那人不除,这麻烦就不会真正的解决。
谢良辰看向外面:“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二管事道:“绣娘住在城外,若不然明日一早动身?”
谢良辰点点头:“也好,那明日辰时初,我们在城门口见面。”
二管事应声,她站起身来:“那我就先回去了,免得金氏找不到我会起疑。”
柳二娘将二管事送出去。
葛氏道:“良辰,这是好事吧?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看那些人如何抵赖。那绣庄的提及官府的人,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给宋将军送个消息,请宋将军为我们做主?”
谢良辰端起茶来喝。
葛氏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两步:“好丫头你在想什么?怎么看着不像我家丫头了?就像……就像……那宋将军,让人看不明白似的。”
谢良辰的茶水刚刚含在嘴里,听到这话不禁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葛氏忙伸手拍抚谢良辰的后背:“怎么还呛着了?”
谢良辰好不容易顺过一口气,她看向葛氏:“婶子不用急,我就让人给宋将军送消息,您只要照看好货栈……这件事过后还有不少货物要送过来。”
葛氏叹口气:“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心里有数就行。”
“放心吧,”谢良辰道,“我有数,这案子也到了快清楚的时候,背后的人露出了马脚,定然能抓个正着。”
葛氏出去做事,谢良辰站起身回到屋子里,忽然想到葛氏说的话,她抬眼看向桌子上的铜镜。
她怎么会像宋羡?
……
柳二娘送走了绣坊的二管事,正要回到货栈,就瞧见不远处蹲着一个乞儿。
柳二娘快步走过去,那乞儿穿的破烂,一双大大的眼睛瞧着她:“善人行行好……给些吃食吧!”
柳二娘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取些吃食来。”
乞儿连忙应承。
柳二娘从厨房中拿来两张饼子递给乞儿,乞儿急忙送入嘴中。
“慢些吃,”柳二娘说着将手里的碗递过去,“喝些水。”
看着乞儿一张饼下肚,柳二娘道:“你是流民?”
乞儿咽下嘴里的吃食点头。
柳二娘接着道:“家里人呢?”
“死了,”乞儿道,“人伢子想要卖我,我半路逃了出来。”
柳二娘问:“怎么不去衙署入籍?”
乞儿摇头:“年纪小,不好入户,再说……邢州衙署也不安置流民,将我送去富户给人家做下人……我也不想去。”
柳二娘长长叹口气:“现在流民不容易,这几日你若是饿了就到这里来,我给你吃食,等过阵子货栈用人,你也可以来做些事,货栈的管事人好,你做活计就会给你银钱,还会管你饭食。”
乞儿没想到柳二娘会这样帮忙,回过神时慌忙感谢:“您真是善人。”
柳二娘道:“我不是什么善人,我也是流民,从很远的地方来到大齐的,陈家村收留了我和阿弟,教我们挑药材做线穗,我的家乡那边常年战乱,不知多少人流落在外,到处都是病死、饿死的人。”
柳二娘看了一眼乞儿,乞儿一直在听她说话,她接着道:“你也不要谢我,要谢就谢陈家村吧。
这饭食都是从陈家村的货栈拿来的。”
乞儿听到这里道:“你拿饭食出来,他们不会说你吗?”
柳二娘笑道:“不说,他们将我当成自家人。”
柳二娘说完起身准备离开,却有一个人走到她面前。
“听你说话,像是代州人。”
柳二娘抬头看到了一个三四十岁的汉子。
“我是忻州来的,”崔河说完忙道,“我做些生意,听说这里有线穗卖,就来打听打听,多两句嘴,你不要怪罪。”
代州和忻州都是广阳王属地。
柳二娘有些惊讶,同为广阳王属地的人,心底里有种亲近的感觉,仿佛一脉相承。
崔河道:“我是逃出来的,你也是吗?”
柳二娘颔首:“代州乱成一团,我们一家逃来大齐想要为阿爹看病,可惜遇到了辽人,只有我与阿弟被救下了,我们姐弟就在镇州入了户籍。”
崔河看了看柳二娘:“看样子,你在镇州不错。”
柳二娘道:“我是遇到了好人。陈家村做的线穗很是不错,都是几个村子的村民一起做出来的,你可以买些试试。”
虽然同是属地的人,但毕竟不相识,柳二娘向崔河行礼转身回到了货栈。
崔河看着眼前陈家村的货栈,转头向乞儿使了个眼色,乞儿默不作声地离开,这乞儿是崔河撒出来的眼线,蹲在这里就是伺机与这女眷说话。
崔河之前在谢大小姐身上看到忻州的刺绣,想必是出自这女眷的手。
崔河能听得出来这女眷很是感激谢大小姐,能够收留属地的人,而且将人带在身边,让她管着货栈的事,这谢大小姐委实是个不错的人。
但这个人即将被杀。
死士杀了人之后也是难逃一死。
两条性命。
崔河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如今这两条性命都握在他手里,他该怎么办?
崔河走进院子。
刘妈妈看向他:“明日谢良辰就会出城,你带着死士前去,务必取她性命。”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刺杀
刘妈妈走了之后,崔河去了后院。
两个死士坐在屋子里正擦拭手中的匕首。
崔河站着看了半晌,终于道:“知晓明天该怎么做吗?”
两个汉子应声:“知晓。”
然后再也没有了别的话。
崔河知道有人会训练死士,不知用的什么手段让人无畏生死,只懂得听从主子的命令,即便被人抓住,也能毫不犹豫地吞下毒药,就算侥幸不死,之后无论受多大的刑罚也不会招认出自己的主家。
从前崔河听到“死士”这个称呼,心头会浮起一丝恐惧,眼下对着这两个死士,却觉得心酸和愧疚。
能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大,可见训练死士的手段有多可怕。
崔河从屋子里离开,表面上看起来十分镇定,其实心中一片混乱,今晚注定他是睡不着了。
……
洺州的一处院子里。
杜三爷忙碌了好几日,眼下大局将定,他终于能歇一歇,他会住在这里,一来洺州离邢州很近,快马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跑到,他能随时知晓陈家村邢州货栈的情形。
二来,就是到邢州还有一段距离,他可以隔岸观火,免得被人怀疑。
管事毕恭毕敬地向杜三爷禀告:“每日都有不少铺子去退货,陈家村毕竟是小地方,手里的银钱想必没有多少,再过几日就撑不下去了。”
杜三爷张开嘴,旁边的丫鬟立即将剥好的果子送过去。
杜三爷眉宇上扬,不自觉的露出得意的神情:“他们乱了吗?”
“乱了,”管事道,“陈家村的人每日还是背货出来卖,但线穗已经不好卖了。”每日都有人挤在货栈门口等着退银子,谁还敢轻易买陈家村的货?
不过让管事意外的是,还有不少铺子不愿意退货,只要杜家没有暗中吩咐的铺子,八成都留着陈家村的线穗。
这若是换了别人,早就支撑不住了,由此可见陈家村的人还是有几分本事。
管事接着道:“林二小姐那边也让人来知会了,十几个妇人赶着做线穗,两日的功夫就能做出不少。”
杜三爷唇角扬起,一个小小的陈家村也敢与他作对,他挥挥手让管事退下。
旁边的小厮上前笑着道:“这下三爷放心了。”
杜三爷一脚踹向小厮:“不过就是个陈家村,三爷我就没放在眼里。”
小厮依旧陪着笑脸:“三爷可想出去散散心?洺州的花楼小的都打听好了,您之前常去的那家来了一个姑娘。”
杜三爷眼睛一亮:“人如何?可有她家的头牌漂亮?”
小厮知晓自家三爷的喜好,早就去打探清楚了:“才不到十四岁,水灵灵的,听说还通诗词书画,尚未接过客。”
小厮说的正好瘙到杜三爷的痒处。
杜三爷站起身向外走去,小厮会意忙上前引路。
就在杜三爷主仆身后,几个人影悄悄地追了上去。
……
天刚亮,谢良辰就起身梳洗。
吃过了饭,她带着柳二娘、陈仲冬出了货栈。
几个人才出了城门,戴着幂篱的妇人立即走上前,正是绣坊的二管事。
二管事低声道:“那绣娘就在往东的一处村子里,我们走小路过去,免得被人发现。”
谢良辰点了点头,陈仲冬环顾一下四周,这才护在了谢良辰和柳二娘身后,跟着二掌柜向前走去。
“那个张家村,里面的女眷都会做些针线活计,我说的那绣娘手艺很好,”二管事边走边说,“还是我将她带去绣坊的,所以她才会私底下与我说那些话。”
谢良辰点头。
二管事道:“不过苦日子过惯了的人,胆子很小,略微一吓就什么都不敢说了,还得慢慢劝说她。”
谢良辰道:“一会儿就听二管事的安排。”
二管事道:“您年纪这么小就管着这么大的货栈,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才刚刚定亲,脑子里也没想别的,只有服侍长辈、相夫教子,可惜……很多事都身不由己……我公婆和夫婿相继过世,我无依无靠,父兄又不准我归家,不出来做活计就要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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