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铜穗
“您在哪儿吃的火锅?”
“慈宁宫啊,我今儿不但给太后做了饭,还跟她一起吃了饭。”
“……”
果然,小兰立刻已经呆了。
昨天事情太多太急,在庆云侯短暂地表示过对她会做饭这件事情的疑惑之后,大家很快都把这段抛到了脑后,当然大多数人还是认为赵素在吹牛。
无论如何,赵素能平安回来,别的也没有人想追究了。但是没想到今天她又说给太后做了饭,而且身上还有火锅味……
小兰不能淡定了。“姑娘您变了!”
赵素虽然眼下正满脑子麻团,但也觉得这个事得尽早解释一下,不然很容易发展成话题。
她坐下来:“我因为昨天的事情生了些感触,在想要不是我往日太过离谱,也不会招来这么多祸事,所以以后我要重新做人,尽量少给家里添麻烦。
“最近这段时间我还处在适应之中,可能会有一点别别扭扭的,等我适应过来,也就好了,你们且不要少见多怪。而且,身为倚玉苑的人,你们对外还应该帮我处理好它,不让我增加烦恼才是。”
阶级制度什么的,自从昨天被围观了一整天吃喝拉撒,她也已经想明白了,就算她不愿意被人伺候,眼下处在她这个身份上,一味抗拒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暂且顺其自然反而是最好的。
小兰释然,歪头片刻,然后从袖口里取出一张纸:“对了,您才回来,姨太太今儿问起您好几回了。还有花护卫也把昨日何小姐请客的名单弄到手了。”
昨天回来路上赵素猜想到自己是被人陷害,把何小姐宴请的那些人当成了怀疑对象,现在水落石出,名单已经用不着了。
不过赵素还是顺手打开看了看,并把上面的名字都过了一遍。
第19章 亲事
花想容办事还挺仔细,不但写了子弟小姐们的名字,还连家世也上了。里面有很多眼熟的人名,都是在小说原文里见过,也有些陌生的姓名,应该属于后来的新贵。
“花护卫呢?”
“在云先生房里吃茶。”
吃什么茶?绝对是在聊八卦。
赵素坐下来,想到小兰刚才说到宁姨妈,正要去请,小菊便进来说宁姨妈来了。
宁姨妈一如既往精精致致,别在左鬓上的玉梳别有风情。她一来就伸出胳膊把赵素圈在怀里:“我的乖乖,你怎么进宫又去了这么长时间?太后有没有说什么?”
赵素被迫在她胳肢窝里发出声音:“姨妈多虑,太后对我很好……”
正觉得是不是该把人拨开,宁姨妈胳膊自己就松开了:“你身上什么味道?”
“哦,”赵素坐直,“我刚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姨妈且坐,我去去就来。”
“那不忙。”宁姨妈拉着她坐下,“我有话问你。”说着把人都遣退,然后道:“我听说,你昨日为了给云女师和花护卫讨保,答应你父亲续弦了?”
“是啊,”赵素道,“这不是他的自由吗?”
宁姨妈看过来:“这话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赵素觉得奇了,“姨妈觉得这种事都得有人教我?”
宁姨妈愣了下:“那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不是说过吗?你父亲要是续了弦,你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侯府这么大的家业,这么高的地位,外面的人一进来就是庆云侯夫人,地位比你的伯母婶母全都高,你父亲又那么忙,到时候你若受了欺负,谁都不能替你出头,可怎么办?”
赵素道:“您说的有道理。我回头一定让他擦亮眼睛,找个人品好又靠得住的女子。”
宁姨妈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你怎么就非得要让他续弦呢?”
“因为他有这个意愿啊!他续弦又不伤天害理,没必要阻拦。母亲过世这么多年,父亲也独身这么多年,侯府没有个女主人也确实不像话,只要人靠谱,他们相互有意,那不是好事吗?您说呢姨妈?”
宁姨妈讷然半日,满眼都是不可思议:“你就不怕到时候再有弟弟妹妹,到时候瓜分家产?往日那些继母贪图原配嫁妆的事情你可没少听闻,你娘留下那么多嫁妆,万一被人谋走了怎么办?!”
“我不是还有哥哥吗?哪里轮到别人谋得走?我也有十五岁了,昨天看到父亲那么着急地进宫救我,我反思了一宿,觉得从前确实不懂事,他独身这么久,既然有了续弦的想法,我还是应该支持他。
“姨妈心疼母亲的心情我知道,但父亲也是我的生身之父,我也不想看到他孤独下去,希望你也能理解。”
“可你前些天还不是这个说法,”宁姨妈说着说着,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你说过这事不会让步,而且昨日你父亲都没有提起这件事,却是你自己主动说的——你这两日很不一样,不对,是自从进宫回来就不同了,莫非是太后授意过你什么?”
赵素奇了:“这是咱们的家事,太后能授意我什么呢?”
宁姨妈抿紧双唇将她打量,眉眼里还是透着狐疑。
赵素也不怕她看。但过了会儿发现她还是在看,这就让人不能淡定了:“我脸上莫非有花?”
“没花。”宁姨妈撸着绢子,“只是看你这个样子,怎么也不像个要嫁人的人。”
“谁要嫁人?”
宁姨妈睨过来:“年前你爹不是给你许了一门亲事?那许家少爷……”
“打住!”
赵素支棱起来:“亲事?我的?”
“可不就是你的。难道还会是我的?”宁姨妈仰头望着站起来的她,“去年腊月里他不是把你许给了镇国大将军许谙的长子许崇?眼下就差文定了,你可别告诉我你把这事都给忘了。”
赵素哑巴了!
穿越前她是母胎单身二十四年,穿越后她居然连亲都没相过,就有了个未婚夫?!
“这许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许公子长得好吗?人品又如何?”
难道是单身太久?
听说白捡了个未婚夫,她竟然还有了些许期待?……
但是再想想,她又有点疑惑:“可是你们都说我昨天闯祸闯得满城皆知,然而昨天一天到今天,许家压根就没人上侯府来问侯过,如果真有婚约,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家不来看看说得过去吗?再说了,我平日口碑那么差,才刚及笄,怎么会就有人来求娶我?”
别不是闹着玩的吧?
千万别让她空欢喜一场。
“你再会闯祸,也是庆云侯府的大小姐,他们许家不过是个二品武将,怎及得上咱们世袭勋贵的身份?能娶到你,是他们的福气。你怎可妄自菲薄?”宁姨妈教育她,“他们家当然有来人,只不过没有告诉你罢了。许夫人还送来了燕窝,说要给你压惊。”
赵素稍稍安心,虽然说从来没想象过盲婚哑嫁,但是既然已成事实,好歹也要先了解了解,何况二品武将的确也不算小官了。
“那他相貌如何?”
颜控接受不了五官不好的,而赵素都没从记忆里找出议婚的印象,这许公子自然也是没有见过。
“许公子倒是长得英俊潇洒,又能文会武,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的郎君,可惜的是……”
“可惜什么?”
宁姨妈忧心地望着她:“我最近听到个消息,也不知正不正确。”
“您倒是说!”
“许家门第不如侯府,好歹许家夫妇还算会做人,只是这许公子很不懂事,她并没有看上你,甚至还以有你这么一个乖张笨钝的未婚妻为耻,平日提都不想提及你,听说反而是他与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妹来往甚密。
“而许家之所以不让他跟这个表妹结亲,是因为这个表妹家世不行,其父只是个商人。
“我看他们这个样子,很是担心等你嫁过去之后,到时候找个什么名目把这位表姑娘给收进房里也很有可能。你虽然出身高贵,到了婚后可就由不得你了。而你爹给你许个这样的人家,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撺掇!”
第20章 当心奸人
说到这里宁姨妈轻轻一叹:“我别的都可不管,唯独你——你是我一手带大的,要是被外面人给算计了,等我来日下地府见了你母亲,可怎么跟她交代?傻丫头,你以为姨妈这么紧张是为了谁?都是为了你呀!”
赵素望她片刻,坐下来:“我被许给了许家这件事,我哥哥知道吗?”
“因为还没有文定,也没对外多说,但这么重要的事,他总要知道的。只不过许公子和他们家表姑娘的事也是我最近才听说的罢了。”
说到这里宁姨妈拉住她的手,“傻孩子,你爹是当然不会害你的,只是你本该嫁入公侯之家享福,他却把你嫁进个没有封爵的武将之家,他们许家哪里比得上一流权贵的荣华?更别说这许公子还是这样的心性,来日你过了门,还不得受多少委屈!
“这主意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也不知道是谁在你父亲面前吹耳边风。如今你倒是懂事孝顺,为他考虑,但他们又有没有为你考虑呢?”
宁姨妈这番语重心长,令赵素蓦然想起老家隔壁没事就倚着大门拉人唠嗑的二大妈……
不过由此看来这婚约是不会有假的了。
她是不想为了反对而反对,缘份这种东西,并不是非得一见钟情才算,父母之命也不过是种结缘的途径罢了,所以前世她也并不拒绝相亲。
但是如果事情真相是这样子,那当然是没有任何考虑的必要。
而如果不考虑,她又要如何阻止事情发展呢?
如果说早前听陆太后提到男尊女卑思想的坏处时还只是刻板地觉得不好,眼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落在了自己头上,这就让人有真情实感了,不管那个许公子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她可都不想将错就错!
这么一来就头秃了,怎么策反庆云侯还压根没头绪,这里又多了个婚约需要解决!
也不知道这年头退婚要些什么手续?若她主动提出来悔婚能不能行得通?
毕竟陆太后一来,很多事情都变了,但一想到汉人千百年来受儒家思想浸润,一个义字传承了这么多朝代,退婚是伤及两姓之好的行为,许家那边都没说什么,她这要是提出退婚,那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算能磨得庆云侯同意,那对家族声誉造成的影响也难以挽回吧?
这事还得慎重。所以是不是找个机会去探探这许公子的虚实呢?
一转眼她看到宁姨妈还在定定看着她,当下心念微收:“宁表哥的宅子置好没?姨妈想他了吗?最近有没有想法去通州住住?”
“他才刚入仕,衙门里有住处,心急置什么宅子?迟些再说罢。”宁姨妈端起茶来啜了一口,她又嘱道:“你往后再不可这般跟你父亲说胡话了,续弦的事不要再提,仔细着了奸人的道。”
赵素看着她,点点头:“我会小心的,一定让我爹擦亮眼睛。”
……
坐在乾清宫里的庆云侯控制不住地连打了两个喷嚏!
停下来后他歉意地看了眼隔着张小炕桌坐着的皇帝,道了声“恕罪”,又掏出帕子弱弱地往皇帝手上拿着的奏折上擦了擦。
皇帝稳坐榻上,把奏折合了:“都督近日忙里忙外,想必是累着了,还当注意身子才是。”
“谢皇上爱护。臣先前只是有些鼻痒,才致殿前失仪了。”庆云侯欠了欠身。
皇帝微微颔首。
庆云侯便言归正传:“史恩犯案的证据臣虽然已经收集到,但案子归究得移交给都察院和大理寺审理,大理寺正卿和都察院御史们可都是昔年先帝和太后的部下,即便是皇上下旨严惩,只要太后发话,那两个衙门一定也有办法拖延。还请皇上早下决断。”
皇帝面如平湖:“史恩深受太后信任,在此之前他从无越轨记录,太后不信他有犯事,也情有可原。事实上这份罪证究竟是不是就是真实的证据,还待核实。太后虽然庇护史恩之心明显,朕也不能鲁莽顶撞。”
“皇上也认为史恩可能被人构陷?”
“朕只是说有这个可能。”
皇帝支着扶手站了起来,随着他的缓步轻移,曳地的袍子碾碎了一地天光,站立的姿势也使得这隔间有些紧促起来。
“太后究竟为何要保史恩,具体原因我们不是也还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