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铜穗
花想容在宫门下已经等得心焦了,结果没看到赵素出来,却见余青萍换成了闺秀装束,一脸寒气地出了来。
不由好奇地上前:“余侍卫,您怎么换装了?还有我们姑娘呢?您答应带的话帮小的带到了吗?”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个余青萍一双眼便死命地瞪了过来,而后剜她一记,快步走了。
花想容好奇地看向送到宫门下就止步的侍卫:“两位大哥,敢问余侍卫这是怎么了?”
“她呀,方才已经向禁卫署交了差,此后不再是禁卫了。”
禁卫署的侍卫绝大多数都是官家子弟,这两位也不例外,故而并不曾对靖南侯府的小姐格外谦卑。
花想容就愣了:“这是怎么回事?”先前不是还挺威风的吗?怎么去了趟慈宁宫就被停了职?
侍卫们相视一眼,左首眉间有痣的精神小哥就说道:“这事儿还是回去问你们姑娘吧。我们也是刚才听到的指令,说是此后就由你们素姑娘接替余姑娘当差。”
花想容更惊讶了!
这事态发展简直让人看不懂啊!
他们姑娘这么神通广大,进趟宫就把余青萍给挤走了,然后自己上了位?
这是什么段位啊这是!
“小花!”
正惊诧着,宫门内就传来了赵素的呼唤。
她探首一瞧,只见赵素垮着张脸,如同接到了抄家,不,反正就是跟没了骨头一样蔫耷耷地出来了!
花想容火速蹿上去:“姑娘,听说你当上皇上的侍卫了?恭喜啊!”
这恭喜多少有点言不由衷,毕竟他们姑娘平时连打只狗的本事都没有,就这样她居然混到了御前侍卫的差事,还把靖南侯府那只傲得跟孔雀似的余青萍给挤跑了,这难道是后腰上那颗疮的功劳?!不然不能解释啊!
“恭喜个鬼!”赵素没好气,“我是被坑了!”
“被谁坑了?”
赵素看了看左右,咬牙道:“回去再说!”
刚上马车她又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花想容也想起来:“有情况!打架那天姓许的那天身边有个小厮,替他主子出过头您记得吗?”
“记得啊!”那个双标狗,让赵素在被他们家主子公然欺负后关起门来忍气吞声呢!
“我在盯梢许家的时候,竟发现那家伙在盯梢方渠!”
“……”
“就是那天先跟许崇打起来的方侍郎的小儿子!这方渠好像跟戏社里一个戏子不清不楚的,那小厮盯了有两三天了!”
第55章 聪慧的女子
许崇盯方渠,不用说,肯定是为了上次打架的事,算算时间他那棍棒之伤应该也有了起色,那搞不好是准备报复了。这个是得提防着点。
但这也都罢了,关键是秋嬷嬷也在盯着他们,她想干吗?再说宁姨妈不是已经要走了吗?难道她们又有夭蛾子要出?
“还有什么?”
“没什么了,只是盯到有苗头,我本来是盯姨太太那边的,没想到顺藤摸瓜扯出一串。
“刚才就打听到那个叫做芸姬的小花旦这两天好像在跟方渠闹情绪,方渠偷偷从家里带了好些吃的玩的给她,还有好些胭脂水粉什么的,这俩人有瓜葛,没跑了。”
方家那样的家庭,恐怕是容不得家中子弟与伶人有私交。这姓许的既然盯上了戏社,那方渠搞不好又要遭殃了。
好歹那天揍许崇的时候方渠也帮了忙,看在这份上,赵素仍叮嘱花想容:“还去关注关注,然后情况不对就最好找机会提醒一下他。”
“好嘞!”
花想容走后赵素靠上车壁,她还是觉得当侍卫这事儿透着彻头彻尾是个糟心事儿。
夹在那娘俩中间,她注定是个炮灰的命,庆云侯又不太可能听她的劝说揭竿,所以还是得想想办法。
不过,庆云侯与陆太后的立场不同,作为皇帝的近臣,朝中的权臣,皇帝总不能完全不顾他的意愿吧?
他还能强行让庆云侯把女儿献出去不成?
不行,他得赶紧回去找找庆云侯!
……
庆云侯上晌去了户部又去兵部,晌午回衙门伙房里吃了个饭,下晌便骑马往惠安堂来。
陈女医却不在医馆,药童们说她去街口的白云客栈出诊了。
白云客栈是附近最大的一间客栈,许多有实力的进京的客商都在这儿落脚。庆云侯知道就在不远,索性打马赶过去。
到了客栈门口,却见门前停着好些车马,盛世之中经济繁荣不奇怪,然而这群围堵着的车马却显得有些嘈杂,隐约还听得有争吵声。甚至还有道女声夹杂在内。
庆云侯在街口下马,步行过去,这一走近,这女声就越显铿锵了,清晰地传进耳里:“都是平头百姓,为什么要分三六九等?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堕入风尘?
“人应该要有最起码的悲悯,她都病成这样了,你们还要驱逐,未免太没道义了些!”
出现在视野里的,是站在客栈台阶上一个三十出头的纤瘦妇人,她脸庞也瘦削,目光清冷,手下扶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女子,正面向着门下一个壮实的汉子——看装束,对方应是客栈的二掌柜,在壮实的男人面前,说话的女子也没有透露出一点怯意。
这二掌柜拱手:“夫人可难煞我了。小店往来的都是达官贵客,这蓉娘交不起店金,我也难以向大东家交代!昨日我就已经下了逐客令,今日她们还没补齐银两,我也只好按规矩办事!”
旁边有丫鬟紧接着话尾哭道:“可是当初我们小姐带着孙相公过来住店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小姐给你们挽来了这么大的生意,日后必将视小姐为座上宾!孙相公才走多久,你就翻脸不认人了!我们小姐还喘着气呢!”
旁边看客们开始发出嘘声。
二掌柜显然有些下不来台,开始驱赶看客,并着人来推搡这女子。
人群渐散,仍旧立在原地的庆云侯就显得有些扎眼起来。
二掌柜目光一顿,旋即迎上来,把腰弯了下去:“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不知王爷是用饭还是会课?”
他这番举动也引来了阶上女子的注意。
庆云侯朝她们走过去,朝先前说话的中年女子点了点头:“我有些事情想向陈夫人请教,不知夫人方便否?”
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谁确认过这就是陈女医,但庆云侯仍然从她一身朴素气质里认定是她。医者仁心,连一个青楼女子都能施以同情,应不会有错。
他这份彬彬有礼,与掌柜的粗暴顿时形成了巨大反差。
掌柜的顿时愣在那里……
陈女医也动了动容,向庆云侯屈膝致了致意,随后看了眼二掌柜:“可是我受邀来为这位娘子看病,连医具都还落在客户,就遭这掌柜的赶出来了呢。”
庆元侯扫过去一眼。
二掌柜支吾两下,立刻挥手:“快去给陈夫人拿医具!顺便把这蓉娘子的行李也都收拾下来!”
然后又朝陈女医打拱陪着不是。
……
陈女医直接把蓉娘主仆带回了医馆,在诊断其只是因为风寒拖延过久而造成病重之后,便将她们暂且安顿在后院一间小耳房里呆着观察,然后走回店堂,深深向庆云侯施了一礼:“多谢王爷出面解决麻烦。”
“夫人客气了。”
庆云侯伸手虚扶一把,然后便问道:“夫人这医馆开了还不久罢?”
“去年腊月才开,有赖赵府的太太姑娘们关照,妾身也曾登过几次贵府门。——侯爷请上坐。”
想必是先前在客栈前,托自己的福拿回了医具和行李,这位看上去气质清冷的女大夫十分客气,一点拒人千里的感觉也没有。
庆云侯坐下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我来寻夫人,乃是受皇上指引,御药司的事我基本清楚了。这里有些有关乎御药司与药商交易的细节,需要请夫人帮忙勾出几个要紧的环节,以便我等进一步追查。”
陈女医只顿了一下,就接过信封,打开之后细看了几眼,然后就提笔在上面做起批注来。
“侯爷看来已做了不少功课。御药司和药商的整个交易过程确实都值得细究。这笔药材产生的差价去了哪里,还有他们究竟是怎么合计的,都很重要。
“最有可能出现问题的几个环节妾身做了标记,然后可能存在的情况我也简单写上了,希望对侯爷还有朝廷有用。”
说完这番话,很快她就把纸递还过来。
庆云侯只见上方字迹端正娟秀,入眼舒舒服服,写的内容也简明扼要,这么短的时间她就能迅速理清出来,要么是她早就思考过这层,要么就是她聪慧过人了。
第56章 嘴上说不要……
他把信纸收入怀里,正准备起身告辞,可巧茶来了,他便只好顺道寒暄几句:“听说夫人也是花月会的魁主,医术很是高明,也受过太后和皇上的钦封御赐,按理说接诊的该是豪门贵眷才是。如何夫人方才竟在为那名女子出头?”
陈女医道:“我也并非喜好惹事之人,不过是看不起掌柜的那番嘴脸罢了。世间风尘女子,并非个个都是自甘堕落,还不都是走投无路才如此?
“可是却有这么些男人,有利可图的时候把她们捧着供着,一旦失去利用的价值,便不把她们当人看了。活似这些女子活该成为他们谋利的工具。
“也不想想,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不过是女人们天生不如男人力气大,谋生没有男人那么容易罢了。”
庆云侯静默无语。
陈女医恍觉失言,立刻抱歉地道:“一时间口无遮拦,绝无冒犯之意,还请侯爷见谅。”
庆云侯咳嗽:“无妨。”
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才低头喝茶。
他出身优渥,自打记事起,祖训就要求他们后辈子弟远离下九流的人群。对于混迹风月的女子,更是不得接触。
所以先前他才并未插手她们与客栈掌柜之间的纠纷,虽说一定程度上确实是帮了点小忙,也的确看不惯掌柜的那副嘴脸,但却只是出于他有事找她,没工夫瞎耗。
没想到这多了花月会魁主的妇人给青楼女子出头竟然还有这样一番说辞!
也不宜留太久。
他放茶起身:“先告辞。日后再有疑问,还得来叨扰夫人。”
“对了,烦请侯爷再给令嫒带点药回去,”陈女医见状站起来,从弟子手上取了药给他,“请侯爷转告姑娘,一日数次涂抹伤处即可。此外御药司这边若有妾身可用之处,也请侯爷直管前来便是!”
陈夫人拿了药给他,然后恭谨地送了他出门。
……
赵素回到家里直扑正院,得知庆云侯出了门,只好先回绮玉院。
不想家里有护卫已经在街头与花想容碰过面,她替代余青萍在乾清宫混上侍卫一职的消息已然传遍内宅大地!御前侍卫虽然只是个侍卫,但能是一般的侍卫吗?他们是最近皇帝的人之一,遇到险情,皇帝最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们,一定程度上,说他们是皇帝的心腹也不为过!
而这种殊荣,又是人人能有的么?
除了得是皇帝信任的臣子的子弟,还得武艺高强,在危险时刻能够绝对保护皇帝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