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厉九歌
花宜姝听着听着,她沾满欲念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她急促的呼吸也平和下来,她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内心平静到已经可以剃度出家了。
花宜姝甚至觉得自己这会儿要是个男人,她一定已经被吓萎了。
终究,花宜姝还是失去了所有兴致。
花宜姝平静地推开他,两人的身体分开些,李瑜却没什么别的反应。她抬眼一瞧,就见这小处子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他睫羽紧张地颤动着,一贯冷漠的面容此时竟然罕见地露出了几分羞涩,这副模样要是放到床上,那得多动人啊,可惜,花宜姝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世俗的欲望。
她头一回觉得,这单单针对天子的读心术也有坏处。
许是察觉到花宜姝久久没有动静,李瑜终于睁开了一只眼睛。
花宜姝立刻露出个笑来,“陛下,您累了吗?可要小睡一会儿?”
李瑜睁开了第二只眼睛,他耳根的红色还未褪去,眼神中是显而易见的迷惑,“你刚刚,不是想……”
花宜姝一脸正经地反问道:“想什么?妾身什么也没想啊,只不过看陛下有些劳累,想抱抱陛下。”
不管起因是什么,反正都怪小处子!
【啊?啊!竟然只是这样吗?】
【朕竟然又会错了意!】
【朕好难受,朕好失望……】
【朕还以为花宜姝想要对朕这个那个……】
【好丢脸喔。】
发现自己又一次会错意的李瑜失望地闭了闭眼又睁开,闷闷地认下了花宜姝的话,“没错,朕是有些累了。”
明明还是原先那张板着的脸,明明还是冷冰冰毫无人气的模样,可也不知为何,看见小处子这副模样,花宜姝竟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一条垂着尾巴一步一回头的沮丧小狗。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花宜姝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小处子给传染了。
正好也到了晚饭的时候,花宜姝让人摆了饭,请李瑜留下来一起用饭。
花宜姝原本的份例是八菜一汤,但这几日李瑜一直陪着她吃饭,于是变作了十六道菜两道汤,其中有大部分是花宜姝喜爱的菜色。
她不喜欢有人布菜,一向是自己夹着吃,倒是天子还是原来的规矩,由身边的内侍进来一一试过菜之后,再慢慢为他布菜。
花宜姝暗暗观察,就见那布菜的内侍一板一眼,每道菜都是不多不少夹两筷子,而李瑜也是一板一眼的,那内侍夹什么他就吃什么,从头到尾没有表露过任何喜爱或是厌恶的神色。
看着这样一副场景,她心里那个叫抓心挠肝啊!
这个小处子不会当皇帝!
你不是皇帝吗?你不是天下一等一的尊贵吗?怎么连自己喜欢哪个菜都不敢说出口?
听着李瑜明明不喜欢某个菜,却不得不细嚼慢咽地吃下去,听着李瑜心里明明呐喊另一个菜好吃,却只能更加细嚼慢咽地吃上两口。花宜姝心里那个叫难受,她可不是心疼小处子,她是心疼自己啊!心疼自己每晚吃饭都有个人在旁边聒噪。让她恍惚感觉自己不是在大船上最好的房间里,享受美食华服奴仆伺候,而是坐在泥土满地的农家院子里,旁边是不停嘎嘎叫的几千只鸭子。
这般情形她已经忍受了四天,难道将来还要继续忍受吗?
花宜姝深深吸口气,忽然对李瑜笑道:“陛下,由妾身来为您布菜吧!”
李瑜闻言顿了一下,才道:“不必。”
【嘻嘻嘻嘻嘻她果然爱极了朕,连吃顿饭也不安生。】
【朕知道她想亲自喂朕,不过这里人多,不太适合,等夜里只剩我们两人了,那朕倒可以勉强满足她。】
花宜姝:……
【她为何这样看朕?朕知道了,她一定是不愿意放弃,朕心爱的姑娘怎么这样可爱呢?嘻嘻嘻……可惜君无戏言,除非她再冲朕撒撒娇,除非她再求求朕。】
此时内侍又夹了一筷子李瑜不爱吃的菜。李瑜慢吞吞地吃下去。
【哎哎哎,怎么又是这道菜,好难吃好难吃……】
几千只鸭子又来了。
花宜姝再次扬起笑,拉住天子的胳膊轻轻晃了晃,“求您了陛下,让妾身为您布菜吧!”
美人笑颜如花,吐气如兰。
咕咚一声,李瑜喉结又滚了滚,谁也不知他咽下了什么。
天子冷淡的眉眼微垂,状似无可奈何,“也罢,朕就允了你。”
花宜姝夹了一筷子菜。
天子矜持地微微张开口。
花宜姝把菜放进了他面前的碟子里。
李瑜:……
【啊?不是喂到朕嘴里吗?】
天子不禁有些失望,然后他垂眼看见碟子里的菜时,不禁愣了一下。
【巧合吗?是朕最爱吃的。】
紧接着,花宜姝又快速夹了好几道菜放他碗里,无一例外,全是李瑜爱吃的。
李瑜默默看着,忽然抬眼看向花宜姝。
他心爱的姑娘还在专注地夹菜,很快就将他面前的小碗堆得半高,全是他爱吃的。
原来她都看出来了。
朕喜欢什么,她都看出来了……
李瑜心底忽然闪过曹得闲曾说过的一句话,他说,花宜姝没准能成为他的贴心人。
那时候他不屑一顾,连身边呆了十年的老人,都看不懂他想要什么,一个相识才几日的陌生女子就能做到?
可是花宜姝都做到了。
她知道他喜欢猫,她知道他爱吃什么爱用什么,她不会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他,她不会觉得他喜欢女子喜爱的东西有错,她也不会像那些人一样,总是战战兢兢怀疑他想要变成女人。
花宜姝真的好贴心。
他何其有幸,能遇到这么好的姑娘。
曹得闲自作主张那么多回,可算是有一件事做对了。
假如岳州那天晚上,假如曹得闲把花宜姝送到他屋子里的那一夜,他就不顾情面处置了曹得闲,那他是不是就永远错过花宜姝了?
【要将曹得闲召回来么?可这个人总爱自作主张,他自以为一切都是为了朕,可他忘了,他这个性子改不了,日后只怕连命也保不住。】
小时候他身边有个宫女,他至今已记不得那宫女是什么模样了,只记得她被活生生杖毙于掖庭,血把周围的雪都染成了红色。
只因在他还是公主的时候,那名宫女给了他一本《女戒》,每日教他诵读书写。
——“殿下,所有驸马都不得参政议政,只能一辈子做个富贵闲人。哪怕您是皇后嫡出也一样。更何况您还不受宠……将来您大了,能选的除了那些无才无德的纨绔子弟,就只有清白的农家子。学好《女戒》,凡事温良谦恭,不要太出风头……您就能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辈子。将来贵妃所出的那位皇子登基,您兴许就能过得好些……”
她有错么?她没有。
那她当时是想害他么?并没有。
可是她还是死了……只因为母后认定是她教坏了他。
曹得闲虽然自以为是,可也的的确确没有一分一毫想要害他的念头,更显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可是再这么下去,曹得闲能一直保持本心么?他不想有一天看见这个老人变得面目可憎。
更何况……
【曹得闲已经知道朕很心软了,他就是仗着朕心软才敢肆意妄为,他胆子越来越大了,朕不能再留着他了。】
“陛下,多吃点。”
李瑜忽然回神,正对上花宜姝依旧笑盈盈的模样。
【她真好看。】
【呜呜呜她夹了朕爱吃的菜!】
【朕今天能多吃两碗饭!】
然后被美色所惑吃撑了的天子,不得不去打了一套拳,才消下了腹中那股饱胀感。
夜里两人入睡,还是同床共枕,还是清白仍在。
花宜姝闭着眼睛却睡不着,她反反复复地回想今日晚饭时从李瑜身上听到的那些消息。
越发觉得小处子这皇帝做得不行!
可恶啊,要是她当了皇帝,她一定不会被劳什子的太后掣肘,天大地大老子最大,老子要干嘛就干嘛,都当了皇帝了还不为所欲为,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不不不,就小处子这性子,指不定还有多少人能掣肘他呢?他这皇帝做得也太憋屈了,等她当上皇后,不,甚至不必当上皇后,从明天开始,她就要潜移默化地影响小处子,我花宜姝的男人怎么能窝囊成这副样子?
她已经足够烦恼了,岂料身边还有几千只鸭子在吵。
【好想摸……】
【好想再摸一次,就一次……】
【花宜姝睡着了吗?朕要命令她赶紧睡着!】
【花宜姝要是知道朕在想什么,她一定会觉得朕不是个正经人。】
【不不不,正经人不能想着这种事。朕要克制,朕要隐忍……可是,该死!还是好想摸!】
【怎么能那么软?又软又弹,朕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花宜姝:……吵死了吵死了。
她忽然转身,一把抓起李瑜的手按在她胸上。
没料到花宜姝会这样做,李瑜浑身都震了震,目光呆呆地看着她。
花宜姝:……
呼!世界终于安静了。
然而这天晚上后,李瑜躲了她两天。
明明想摸胸的人是你,摸完后羞了两天的也是你,哼,小处子就是矫情。
第45章 生气,花宜姝是为了权势……
那天晚上后,李瑜躲了花宜姝两天。
曹公公走后,顶替他的新内侍姓陈,陈内侍每日都会给陛下泡上好的毛尖茶,看着陛下喝光后再候在旁边继续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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