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厉九歌
花宜姝顿时眉开眼笑。怪道人人都爱甜言蜜语呢,听着就高兴。她给人梳完头发,又看着他吃下一大碗药膳,才弯着眉眼送他出门。
李瑜刚走,赵夫人就来了。
见到赵夫人,花宜姝忽然想起忘记跟李瑜商量赵慕仪的事儿了。她敲敲脑袋,颇有些烦恼,哎,都怪小处子太能折腾了,害她将这么要紧的事儿都给忘了。
赵夫人的来意很清晰,说是天子再过几日就要离开荆州了,问她事情安排得怎么样。
过几日就要离开?原来这么快吗?这事儿李瑜可还未跟她说起。花宜姝心下思量,莫非是静王或是孙太傅的下落有了消息?
她心中沉吟,面上也不忘应付赵夫人,笑道:“你放心,此事已有眉目,这几日你就带着慕仪好好准备。”
自从那日约定好后,过了这许多天,花宜姝这里也没有动静,赵夫人心里不免着急起来,如今得了她一句准话,自然喜出望外,“夫人办事我自然放心,如此我就回去静候佳音了。”
赵夫人离开后,花宜姝就见到安墨托腮冲着她乐。
花宜姝见她这样高兴,摇摇扇子道:“说罢,又有什么好事?”
安墨就道:“哪怕没有好事,看见你和陛下相亲相爱,我也高兴呀!”她说完又傻乐了一下,捂着一边侧脸道:“其实还真有件好事要跟你分享。”
然后安墨就扒开了嘴巴,示意她往里看。
花宜姝好奇地看了一眼,忽然惊喜道:“你的牙长出来了!”
安墨摇摇头,“我这个年纪长不了新牙了,这一颗是张太医帮忙补上的。”
花宜姝忙托住她的下巴仔细查看,安墨就咬合几下发出咔咔咔的轻响,像花宜姝证明她这颗新牙有多好使。
一个多月前他们为了从青楼里逃出来,联手算计了大老板,当时花宜姝被踢了一脚,安墨被扇了一巴掌掉了颗牙齿。
安墨为此还难过了一阵,以为自己以后永远要缺颗牙了,后来跟着林侍卫习武,林侍卫发现她吃东西时总用另一边咀嚼,一问之下得知她少了颗牙,于是提议找张太医补上。
“开始我还不信张太医能帮我把牙补上,毕竟这个时代的医学科技落后,是林侍卫一直鼓励我去,我才去找了张太医,没想到张太医看了看说他能给治,还算了大小做出模具让我去找材料雕刻假牙。我当时就惊呆了!我没想到张太医真能有办法。”安墨兴奋道:“这时候林侍卫就说外头有人卖象牙,他可以找匠人雕刻出合适的,他可用心了,前前后后让人雕了好几颗假牙,最后一一试过,张太医才给我换上。”
她捂着自己的一边脸直乐呵,“我是真没想到自己还能补上牙。”安墨现在一想起自己又有牙了,就乐得不行。
花宜姝也替她高兴,跟着她说了会儿话,然后就找来曹顺子,让他支取一笔银子,分别送给张太医和林侍卫,前者是安墨的诊费,后者是还林侍卫买象牙的钱。
安墨原还想着攒月钱还医药费呢,现在见花宜姝眼也不眨就帮她把钱还上,她有些不好意思,“你对我真好。”
花宜姝摇摇扇子,笑得风情万种,“傻妹妹,我是姐姐,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安墨正想说自己实际年龄比花宜姝大,就听花宜姝接着道:“对了,我给你找了个教武艺的师父。”
安墨眼睛一亮,“是女的吗?”
花宜姝心想像女主那样抛头露面习武从军的终究是世上罕见,一百年里也不见得能出这么一个,她上哪儿给安墨找个女师父?便摇头。
安墨就有些失望,“那照旧找林侍卫不也一样吗?”
花宜姝就道:“这可不一样,给你新找的这位是个太监。”
安墨不太明白,太监不也是异性吗?稍后才想起来,在这个世界里,太监并不会被当做男人看待,也就是说,他可以身体力行纠正她的错误,而不用像林侍卫那样碍手碍脚了。
但是林侍卫帮了她这么大忙,还一直劳心劳力地教她,她就这么抛下他找别人,是不是不太好?
花宜姝一眼看穿她的纠结,她笑道:“你想什么呢?人家是御前侍卫,下了值好不容易能歇息歇息,时间却都让你占了去,三五天的还行,天天如此,你当人家心里乐意呀?人家不说出来,你自己倒还不害臊了。”
安墨一想也是,换做是她辛辛苦苦上班一天,下班了肯定要好好休息娱乐,哪里有闲工夫教别人?如今看来,她还真是一直在麻烦别人。
她跟花宜姝感叹,“林侍卫为人真是太体面了,每次都好热心,我半点都看不出来啊!”
花宜姝道:“要不人家怎么能当上御前侍卫?你可有的修炼呢!”
安墨用力点头。觉得花宜姝这样混过社会的就是不一行,人情世故方面可比她懂太多了!
花宜姝笑盈盈道:“我已经让人给你备好礼物,你快送过去,好好跟人道谢。明日你就可以跟着新师父学习了。”
安墨点头,立刻带上礼物走了。
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花宜姝靠在贵妃榻上笑得一脸得意。
好个林侍卫,居然趁我不注意就挖我墙角!我感激你帮安墨补了牙,也给你准备了礼物送过去,你要是识趣,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的安墨!
心里啐完林侍卫,花宜姝又想起张太医来。
李瑜喝补药都喝五日了,那头发半根没长出来,李瑜心里愁,她比李瑜更愁。
花宜姝今早还想着这张太医医术不高换个大夫给李瑜看,但今日看见安墨的牙他都能给补得那么好,想必世上能超过他的大夫也不多。于是叫人另备了一份礼物,她亲自带着去找张太医。
花宜姝频频送钱送礼,张太医也是受宠若惊,立刻拿出自己祖传的膏药,“只要坚持涂上这个,保管三五日就能见效!”
张太医拿出的膏药黑乎乎还有一股怪味,不单花宜姝有些嫌弃,李瑜更加嫌弃,一连好几次都表示不愿意涂,还是花宜姝软磨硬泡,来来回回哄了好几次,才哄得他肯趴下来让她上药。
两人一起捏着鼻子忍了这个膏药好几日,谁知新发没长出来,周围反而又掉了一圈头发。
李瑜:……
花宜姝:……
第69章 迟到补更剧毒,心甘情愿地吃下……
十月初一,花宜姝为李瑜涂抹药膏的第三日。
这黑乎乎的药膏也不知是什么药材做的,竟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酸臭味,有时候花宜姝会忘了李瑜身上涂了药膏,和他坐在一道时嗅到这味道,还会惊讶地以为李瑜好久没有沐浴以致于身上都发臭了。
而李瑜比起花宜姝更爱干净,每一日他过来见花宜姝,都会事先洗得干干净净,花宜姝最爱抱着他闻他身上清新的皂角香味。对于这股味道他比花宜姝还难以忍受,心里嫌弃得要命,嘴上却不愿意说出来,于是另找了借口避了开去,自从涂上这个药膏,两人别说同床,连共处一室都离得远远的。
花宜姝倒是想要大方地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奈何李瑜自己介意得要死,他表面冷淡,内心却极度自恋,秃了那么一小块都难以接受,觉得自己残缺了会遭花宜姝嫌弃,更何况是身上带着这么重的味道?为了掩盖这股味道,从来不用熏香的他不但命人将所有衣裳都熏过,还往身上挂了几个香包。
因为这举动实在异于寻常,不像是李瑜会干出来的事,下边的侍从都以为天子那些香包全是花宜姝送的,还偷偷议论夫人果真越来越受宠了。
花宜姝:……
吃了好些天的补药,又涂上了张太医亲口保证有奇效的药膏。两人都以为遭了这番罪,那秃了的地方就该长好了。
谁知没有长好也就罢了,这头发……怎么还越掉越多了。
正帮李瑜擦去旧药膏,打算涂抹上一层新药膏的花宜姝捏着手里十几根刚刚掉下来的头发,瞪着眼睛惊呆了。
“怎么了?”
趴在床上的李瑜淡淡开口。
【怎么没动静了?难道是长出新头发了!】
花宜姝不得不将手里的头发举到李瑜面前,“陛下,头发没长出来,还掉了许多。”
李瑜:……
他目光呆呆盯着花宜姝拿在手里的发丝。
【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这样!该死的张太医,难道他骗了朕!】
花宜姝帮他把心里话说出来,“莫非是张太医医术不精,所以……”
李瑜神情依旧镇定,“张家世代从医,他的父亲就是太医院院正,他的医术经过太医院数次考核,不应当如此。”
【该死的张太医,朕是看他医术好才带上他的!他明明跟朕说了能治好的!】
【难道他是故意的?他想害朕变成秃子!】
【他怎么敢!】
【朕要把他浑身上下的毛发全给剃了!】
李瑜心里完全不能平静了,然而他的面色却镇定依旧,他问花宜姝:“这是张太医亲手交给你的?会否被人掉了包?”
花宜姝也疑惑呢,她摇头道:“张太医给我时还打开来给我看过,若是被人掉包,他不可能瞧不出来。”
李瑜拧起了眉头,不发一言,似乎也在思索。
【对,张太医绝没有胆子敢害朕,他不知这是花宜姝拿给朕用的,所以他是想害花宜姝?】
这个念头一掠而过,李瑜的呼吸就沉了几分。
花宜姝生怕他多疑多虑不仅把自己给气坏了,还可能会连累无辜人,便道:“陛下说他家世代行医,医者仁心,也许并不是张太医想要害人,而是这药女子用了好使,男子用了却不好使呢?”
【花宜姝说得有道理。】
【可是朕的头发怎么办?会不会越掉越多?】
【万一……万一朕真的全秃了怎么办?】
李瑜伸手去摸自己秃了的那个地方,不摸不要紧,这一摸下去,他手里竟然又多了几根掉发,看着手指沾上的头发,李瑜神情僵硬,内心一阵山崩海啸般的狂喊。
【啊啊啊啊……】
这声音震得花宜姝耳膜一阵发颤,她想也不想就俯身亲了李瑜一口,保证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哪怕是变成了个丑陋的秃老头,她花宜姝也对他矢志不渝。
李瑜的自信却不那么强,他心想:【你现在说得好听,也许将来有一日朕真的全秃变丑了,你也就跟着变心了呢?】
花宜姝毕竟心虚,赶紧又哄了他几句,“陛下放心,妾身是个长情之人,哪怕要变心,那也是四五十年之后的事儿了。”
花宜姝说永不变心,说海枯石烂,听在李瑜耳朵里都太虚了,她这般明确说了个期限,李瑜反倒安心了不少。他面色和缓,开口道:“你不必如此,朕并不需要你的承诺。”
【花宜姝说五十年!她亲口说了五十年!】
【也就是说,朕还有四十年十个半月的时间!】
【朕赚了朕赚了朕赚了!】
花宜姝:……
这就是你说的不需要承诺?
此时已经夜深,底下不少侍从都歇息去了,一来花宜姝不想这么晚了还惊动那么多人去敲醒张太医,二来……花宜姝觉得这事儿多少透着点古怪。
按理说,张太医的医术是极为高明的,而且他并非专精一道,而是五花八门触类旁通,什么疑难杂症他都会一手,给安墨装上新牙和炼制出鬼楼的药方就是如此。
因此花宜姝不认为张太医的药真的没有用,这是治秃头,又不是妇人专有的病,不至于对女子有效,对男子反而有害。可是李瑜都服用了这么多天的补药,药膏也涂了三日了,不但不起效,反而连累李瑜掉了更多的头发,这怎么看也不合理啊!
与其深夜将张太医吵醒兴师问罪,弄得人家堂堂太医面上无光,不如明日早上客客气气把人叫来问话,毕竟明面上,这药确实是花宜姝以自己的名义去要的,凡是以和为贵,她没必要非把人得罪,谁知道张太医表面温润如玉,背地里又不是个小心眼儿呢?像他这种医术高明的大夫,万一记恨上她,路上有个意外他故意拖延不治……
花宜姝并不想走到那样糟糕的境况。
于是她一边小心帮李瑜把头上的药膏擦去,一边说话引开李瑜的注意力。
“陛下,这几日事儿太多,有件事一直忘了向您交代。”花宜姝将赵慕仪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她不会傻得实话实说。在她的嘴里,她和赵慕仪是从小相识、多年书信交往的好友,从赵慕仪的信件中,她早就知道了赵慕仪有个情郎,因此见到两人被赵刺史夫妇棒打鸳鸯,她挺身而出伸张正义。
李瑜知道赵慕仪来找过花宜姝好几次,也听说了两人是闺中好友,但此时再听花宜姝提起,他目光微微一闪,眼神中竟然透露出几分心虚来。
花宜姝本来还在说着话,见他这副神态,话音便是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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