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红烧鸡,炸鸡,鸡汤……一样一样被从食盒里拿出来。
今天的“小二”格外安静,没有调侃她,看着这些菜露出抹奇怪的笑来。
白婉棠问道:“你笑什么,今天有什么喜事吗?”
他嘴角压着笑,“你怎么这么喜欢吃鸡。”
小二和她熟悉,语气不那么尊敬她也不计较,道:“从小就爱吃。”
他知道她从小就喜欢吃,她在阴阳关时对他说过的。
独孤极是没话找话了。
白婉棠吃起鸡腿,又问道:“那个皮影戏班子不是住在你们酒楼嘛,你知道他们住到什么时候走吗?”
听出她话中的期盼,独孤极脸上的笑渐渐沉下去,“你很希望他们走?”
白婉棠点头:“他们中有个叫独孤极的,我看不出他是什么来头。听说他杀了个守城仙。”
“那是因为那守城仙已经成了邪祟。”
“谁知道真是邪祟还是借口。他来咱们这儿好好演出倒也罢了,我就怕他是冲我来的。”
“他若是冲你来的又如何?”
“要么打跑他,要么杀了他。不然死的就是我了。也不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不会杀你。你若想知道他的事,为何不去问他。”独孤极的语气带着几分急躁。
白婉棠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今天怎么回事,和他很熟吗?”
独孤极敛了表情摇头。
白婉棠不语,低头吃东西。
吃完等“小二”收拾,“小二”却站在桌边不动,默默看着她。
她自己收拾碗筷,“小二”这才僵硬地挪动过来帮忙收拾。
白婉棠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突然手指并拢在他眉心用力一点,将灵力打入他体内。
独孤极整个人被定格似的愣住,过了会儿哑声道,“你做什么?”
白婉棠左看右看,见他没显露出任何异常,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被那独孤极操控了,一直帮他说话。”
独孤极牙关咬紧,“你觉得他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白婉棠点头,认真地提醒:“他住在你家酒楼,你以后要小心些,避着他点……”
正说着,萧煜来了,接她今日去明月楼看戏。
白婉棠连连摆手说不去,和萧煜二人并肩往屋里走,和他抱怨今日独孤极下午来找她,还找她点朱砂的事。
“我总觉得他在有意接近我。”
萧煜笑道,“想接近你的人多了去了。”
“他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他很危险,让我感觉……想离他远点。”
萧煜:“那要不我下个令,把他赶出都城?”
白婉棠“噗嗤”笑起来,“他连守城仙都能杀,哪会听你的话。你小心惹怒他,他来杀你。”
独孤极看他们向屋里走进,手不自禁攥紧。碗在他手中破碎,瓷片刺进掌中,也毫无察觉。
直到血滴落,他回过神,用泥土掩盖血迹。
他唇轻动,但一句话都说不了,眼底生出难堪的怨意,胸口处淡淡的滚烫痛意蔓延开来。
白婉棠突然又从屋里出来,向他跑来。
他眼中浮现出一点光。
白婉棠拿出留影珠交到他手中,笑道,“对了,昨天答应你录的梁祝,拿回去和你爹娘一起看吧,过几天天记得把留影珠还我呀。”
她笑得熟络又亲昵,给完留影珠又跑回屋里,将门关上。
她的熟络,她的亲昵都是对小二。
不是对他独孤极。
屋里又传出萧煜含笑的声音:“我不怕啊,他要是想杀我,你身为守城仙,肯定会保护我。”
白婉棠说:“是,我会保护你,可万一我打不过他……”
独孤极开始头疼耳鸣,胸腔中的痛楚越来越剧烈,点滴发烫的血从衣衫里渗出来。
他五脏六腑被烈火灼烧般的痛,将喉头上涌的腥甜逼回去,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天幕。
他想,今天是朔日啊。
他捂住烫得吓人的心口,脚步沉重地走出仙祠。将食盒丢回陷入幻境的小二身边。
仙祠里传出她被萧煜逗乐的笑声。
他恍然想起,她把他从瘴气崖底背出来后,曾向阴阳关的白雪发誓,会保护他,照顾他一辈子。
那时他躺在内间,昏沉间听见她的声音,愣了一下,然后心里莫名发笑。
他想他的神骨神莲真是有意思,会想要保护他。
后来他才知道,想要保护他的,不是神骨神莲,是白仙仙啊。
她还是那个白仙仙,会保护别人。
只是她要保护的人,不再是他。
第57章 豆沙包 独孤极觉得她在报复他,在羞辱……
“昨儿续演差点没演成。皮影师傅突然身体不适没来, 旁人又控不了那样大的皮影。幸亏后来来了个人,自告奋勇操控皮影,倒也有模有样地演完了整场。”
“哟, 那人是谁啊?”
“瞧着比皮影师傅年纪大些, 没见过, 应该也是个外城人。他自称叫……哎哟, 白仙人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还到酒楼来了。”
清晨, 白婉棠走入酒楼,饮早茶闲聊的几人立时止了话头,起身向她行礼。
她确实好久没早起了。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让他们坐下, “来维护世界和平。”
百姓们习惯了她的玩笑话,纷纷笑起来,有位夫人送来一盘豆沙包子。
皮薄馅多, 豆沙绵密。
白婉棠收了包子, 边吃边上楼,让小二带她到戏班子住的三楼。
上了三楼, 班主正打扮好了要出门。
她将班主拦下, 端出仙人的架子,“把你们戏班的人都叫过来。”眉目一冷,颇有威严。
班主忙问:“出什么事了吗?”
白婉棠不言,进屋坐等人来。
班主只得暂且歇了出门的心思, 把戏班的人一一叫起来。
戏班一共二十三人。
二十二个很快来到白婉棠面前,独孤极没来。
白婉棠眼眸一眯。
班主忙赔笑道:“他每月初都犯病,三天不许旁人打扰。我们也不敢去叫他。”
白婉棠了然点头,也不为难他们, 拿出瓷瓶,倒出一粒一粒的药丸来,“这是我特制的药,防邪祟侵体的,你们每人吃一颗。走前来仙祠找我,再吃一颗。”
她的语气不容拒绝。
各个城有各个城的规矩,戏班走南闯北的见多了。
白婉棠有她自己的规矩,他们来了她的地盘,也只能配合。
反正仙人若要害人,根本不必这样委婉。
他们听话地将药丸吃下去。
白婉棠又问他们何时走。
班主:“这要看独孤极身子何时恢复。”
其实是看独孤极什么时候肯走。
白婉棠不再和他们多言,拿着剩下的药,循着班主指的方向,去找独孤极。
独孤极住最里间,房门紧闭。
白婉棠能感受到屋内有结界,手掌贴在门上,须臾,破了结界。
门内没动静。
她推门而入,只见屋内帘幕都被放下,床上有道人影被遮得严严实实的。
血腥味自床上散发出来,颇为浓郁。
白婉棠在桌边坐下,道:“你受伤了?”
“没有,旧疾。”他嗓音乍听如常,但还是气息还是虚的。
她刚来,独孤极便感受到了。
他不想让她看见他此刻的模样,却又不想让她见不到他。便在她开门前将帘幕都放下。
屋里血腥味散不出去,他一边想她会怎么想他,一边有隐隐期待着什么。
但白婉棠无意与他多聊,拿出仅剩一颗药丸放在桌上,“这是防邪祟侵体的药,吃了吧。”
独孤极心念一动,在床上坐起,左手从床帐里伸出,“麻烦递过来。”
白婉棠拿起药瓶走到床边。
他手腕瘦长,惨白的皮肤近乎透明,青色经络明显。一点朱砂痣点在腕间,艳得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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