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萧煜眼神幽深:“你说那皮影看着真人似的,到底是什么做的呢?”
经萧煜这样一说,白婉棠突然觉得,独孤极的种种举动,都变得可疑起来。
他说为了她留在都城,谁信呢。
还有那颗朱砂痣,也许他是故意造假露给她看的,好让她降低防备。
“他杀过守城仙,整剥人皮,对他来说应该轻而易举。”萧煜问,“你觉得该怎么办?”
白婉棠:“先叫人盯着他,不要轻举妄动,独孤极的修为深不可测。”
这一年来城中邪祟大多不用费心就能直接消除。她甫一下陷入谜团中,不免有点烦心。
*
白婉棠怀疑独孤极,翌日决定隐去行踪亲自去盯他一天。
他已经从酒楼搬进了离仙祠不远的一处巷中小宅院里。
宅院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
独孤极清早出门,脚步在家门口顿了顿,而后莫名笑了笑,去买了牛肉酥饼送到仙祠,就回到小巷。
过了会儿有几个小孩儿过来,竟是来找他的。
他不喜孩子,一直板着脸。却和小孩儿一起蹲在地上,看他们叠纸鹤,自己拿纸跟着一步一步学。
他叠了一只又一只,直到叠出他满意的,他才给了些碎银给孩子,打发他们离开。一整天就坐在院子里叠纸鹤。
无聊得让白婉棠昏昏欲睡。
她趴在墙头打了个哈欠,眼见天黑,打算回仙祠去休息,正要走,皮影戏班主突然过来了。
独孤极专心地叠着纸鹤,不搭理班主。
班主弯腰赔笑道:“这段时间是我们怠慢你了,以后不会了。不管怎样,戏班都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你……”
“我以后不会再去戏班。”
他嫌班主吵,眉头皱起,不耐烦了。
班主做好了百般求劝的准备,但他面色一冷,就再不敢多说其他。叹着气回戏班去了。
白婉棠又等了会儿,见独孤极还在叠纸鹤,困倦地回仙祠去。
*
独孤极知道,她让他叠那么多纸鹤,只是不想他去找她。
她不信他。
他时常叠着叠着,想到她冷淡的模样,便烦躁起来。但即便如此,还是静静地坐着,一刻不停地叠。
他想快点叠完,去见她。
多见几次,也许她就不烦他了。
他有时会陡然的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坐在这儿,不眠不休地叠出满院纸鹤的模样也是可笑至极。
可叠完了纸鹤,他还是不自觉地表情松快起来。
还是夜里,他就带着纸鹤去她仙祠的门口等着。
他站在那截伸出的海棠枝下,仰头看着月色下的红海棠花。
忽然的,他闻到了烧焦的气味。
纸鹤带着火星从他眼前蹁跹而过,在夜色里很快燃成灰烬。
那样多纸鹤,带着火星飞起来,好像天火坠落,把他见她的理由都烧没了。
他转眸看着那漆夜里的人影,双目猩红。
*
这几日,城里一共出现了十三具剥皮尸体,全是来都城不久的外城人。
白婉棠为调查这事心力交瘁,四处查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丝毫蛛丝马迹。
皮影戏班已经许久不演出。
那新来的皮影师傅弄坏皮影后就消失了,坏掉的皮影她也去调查过,一直没有修复。
昨晚,她听萧煜说有新的皮影班子进城,这才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这新皮影班,用的也是仿真人的皮影。
里面的皮影师傅,正是先前代独孤极去操控皮影的那位。
真相似乎快要浮出水面,就等她去拨开云雾。
萧煜派人偷偷围了新皮影班子的住处,让她好好休息一晚,毕竟她这几天都没睡好。
白婉棠难得地好好睡了一觉,翌日醒来却听见仙祠外安静得诡异。
她警惕地打开仙祠门,见仙祠被结界笼罩,结界内满地灰烬。
独孤极站在墙边看着伸出去的棠花枝,脚边是两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脸上还有血,看向她时,恼怒中还带着控诉:“纸鹤我叠好了,但是都被烧了。他们……”
白婉棠冲向他,在他希冀的目光中翻过他脚边的尸体,反手一击,灵力化线勒住他的脖子将他钉在墙上。
“你杀人了?”
白婉棠没有立刻对他动手,只是以防万一,先控制住他。
她本就觉得他危险。
独孤极倏地睁大了下眼睛,强硬又执拗地道:“他们烧了纸鹤。”
“我问你是不是杀人了。”
“白……”他眼里爬上红血丝,几乎要愤怒地叫她白仙仙,咬牙再重复了一遍,“他们烧了我的东西。”
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
白婉棠揉揉眉心,“我问你,你是不是杀人了,你就不能……”
“你就不能先问问纸鹤的事吗?”独孤极直勾勾地盯着她,咬紧牙根,“就一句。”
他没有把那两个人放在眼里,也没有把他们烧纸鹤的事看得太重。
纸鹤叠好了就能来见她。
重要的不是纸鹤,是她。
白婉棠愣了下,“什么纸鹤?”
……可她根本不在意。
她甚至忘了,是她叫他叠的纸鹤。
独孤极头上经络突突的跳,胸腔内气血翻涌,说不上是生气还是痛苦。
他头疼耳鸣起来,世界在他眼里摇晃,只有她的身影清晰,却遥远得好像碰不到。
那年敬天台上的她,看着药摔碎在他脚下,是否也是同样的感觉。
重要的不是她收集了三年多才成的药,是他。
独孤极喉咙里腥甜上涌,胸腔一震,嘴角溢出些许血迹。
他低头平静地抹去嘴角的血,“人不是我杀的。”
药碎的时候,他也想过抓住的。
他看向她,带着苦涩的彷徨:“你信吗?”
第59章 拟金 他以为他走近了她一些。
白婉棠有短暂的呆怔, 就好像自己错怪了好人。
但很快的,她反应过来:是他大清早用结界罩住仙祠惹人怀疑。是他站在尸体旁,一身是血, 却不解释。
他要提纸鹤的事, 又不说明白。她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 哪有时间去记那些。
白婉棠没有收灵绳, 捆缚着他道:“信不信不是我说了算。”
她不会审问犯人,按规矩, 把他移交给衙门。
为防止他反抗,她在一旁看着。
独孤极该被上铐,跪在堂前等候审问。
可他不肯,衙役们也不敢动他。
他直勾勾地盯着白婉棠, 好像有火在眼里烧。
眼神让白婉棠觉得,他打算和她同归于尽。
实际上,独孤极确实有这样想过——和她一起死。
她冷待他, 羞辱他, 他都可以忍。
但他唯独不能忍受,她冷漠地让别人来把他当阶下囚。
他厌恶那种感觉, 好像她又成了清棠, 厌恶到内心的毁灭欲爆发般喷涌。
他眼底红得像出了血。
白婉棠瘆得慌,调整坐姿用手遮脸挡住他的视线。
衙内仵作在验尸,过了会儿禀报道:“这两具尸体也不是本城人,若是昨晚便出现, 那死了起码有三个时辰以上了。可是他们的尸身还像刚死时一样灵活。”
白婉棠送尸体来衙门的路上也看过,他们身上没有被用过法术的痕迹。
如此说来,独孤极杀人的嫌疑很大。
衙门里的人有了底气,惊堂木拍案, 审问独孤极:“你昨夜为何到仙祠门口去?”
独孤极看着白婉棠,没有回答。
衙门的人接着问他话,他还是一句不答。
白婉棠被他盯得也烦躁起来,甩手同他对视,道:“我看你别学什么喜欢别人了,学学怎么好好和人说话,怎么不讨人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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