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我种的。”独孤极的声音轻飘飘落在她身后,“白仙仙,留在我身边,试一次。”
白婉棠直愣愣地瞧着那片红海棠。
火烧云一样,热烈而灿烂地刻在了她眼底。
她没有给他答案。
独孤极其实也不需要答案。
马车疾驰在路上,昼夜不息,几日后到了广陵。
如今广陵城内,有许多上界修士潜伏,时刻提防意外发生,同时寻找邪脉源头。
不仅广陵,其他城池也都已经有上界派人下来。
白婉棠看到他指出的那些隐藏身份的修士,懵了,“到处都有人查了,那我们离开都城做什么的?”
“玩。”独孤极道,“斩杀妖邪。”
作为一个喜欢摸鱼的社畜,白婉棠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独孤极一开始就是打算带她出来玩的。早在广陵城内租下一套宅院,还请了些奴仆伺候。
白婉棠一边觉得奢侈,一边又觉得这样的生活比做守城仙还要爽。
她和独孤极在城内到处吃吃喝喝,玩了几天也玩不腻。听闻晚上花楼会选花魁,她还要挤到河边去,看画舫上花楼美人们表演。
已是六月,天热起来。
往人群里一挤,她内里的衣衫便被汗洇湿,黏在身上难受得紧。
她身旁的独孤极,仍是穿了两层外袍,一红一玄,可身上没有半点汗。
她用手给自己扇风,往他身边凑,手臂贴着他微凉的身侧,把他当冰块缓解热。
她偷瞄独孤极一眼,恰对上他的视线。
白婉棠心虚地指指画舫,转移他的注意力,“看我做什么,看美人。”
独孤极仍一眼不错地盯着她瞧,唇角化成柔和的弧度,牵起她离开人群。
她嚷嚷着还没看够。
他道:“又没不让你看。”
他领她进了河边茶楼的后院,飞上屋顶。
高处夜风凉爽,驱散了闷热。
白婉棠在高处俯瞰波光粼粼的河面,小声嘟囔道:“人家都是包茶楼,怎么轮到我就是爬房顶。”
独孤极不悦道:“人家是谁?”
白婉棠摆摆手道:“没什么。”
独孤极不喜她不愿和他多谈的样子,好像她觉得他什么都不懂,即便说了他也不会懂一样。
他眼底闪过一丝焦躁与厌烦,叫她在这儿等着,纵身跃下茶楼。
白婉棠的视线悄悄从画舫移到他身上,看着他落地后进了茶楼,翘起嘴角来,心中又有点怅然。
她对他仍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她总得给他个答案。
想了想,她掏出枚铜板,抛出去,接住握紧,片刻后松开手。
她垂眸看掌心铜板的花纹,有些诧异,随即又恢复寻常表情。在屋顶上等独孤极回来。
等了许久,茶楼小二颤巍巍爬上来,请她去二楼雅座。
她跟着下去,没见到独孤极。
小二端上一碟碟她喜欢吃的点心,不多久又送来一壶乳茶,道:“那位公子临时有事,让您在这儿等他。”
白婉棠点头,快活地边吃边喝边赏画舫上的美人,也不在意独孤极去了哪儿。
只想到,这乳茶的味道熟悉,一尝就知道是她教独孤极做的。用糖炒茶叶,加牛乳煮,再加桂花蜜,香香甜甜的。
*
独孤极下楼订包厢时,广陵的修士发现城外有携带溯时镜碎片的妖邪出没。
独孤极为除它废了番功夫。今日不是朔日,反噬虽重,但不至于让他像先前那样半死不活。
他除完妖邪,换下血衣,忍着五脏六腑碎裂的痛,赶回茶楼。
从巷中走至茶楼下,他突然听见白婉棠的声音。
他抬起头,瞧见白婉棠坐在窗边,手撑着脸看画舫上的表演。
烛光落在她的红衣上,她眼里倒映着比波光流影更灵动的光
她像正灿烂的朝阳,是如此适合这灯火辉煌的人间。
独孤极站在昏暗的巷中,静静地看着她,视线逐渐模糊。
他突然觉得她离他很遥远,比高悬的明月更远。
他用力摇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身形踉跄,扶着潮湿的墙壁朝茶楼门口走去,捂着嘴,却有粘稠到发黑的血不断从指间涌出。
还未走出黑暗的巷,他终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第66章 答应 “我只抱着你,不做别的。”……
灯火阑珊, 街市渐渐清冷。
小二来说,茶楼要打烊了。
白婉棠还没等到独孤极来找她,便回了宅院。
半夜修士将独孤极送回来, 她才知他是去除妖邪受了伤。
他的伤多为反噬, 不好医治, 只能调养。
打发走修士们, 白婉棠在他房里的外间住下,以便照看他。
翌日, 独孤极比她先醒,隔着帘纱一直盯着她看。没忍住咳嗽几声,才将她吵醒。
她睡眼惺忪地走到他床边,“什么时候醒的, 你要喝水吗?”
说着她站起身倒水。
天刚蒙蒙亮,屋里光线还是青灰的。
她只穿了薄薄寝衣,身线在光影玲珑有致。
独孤极瞧着她弯腰倒水, 目光从她腰线辗转至她脸上, “睡得不好吗?”
她做了守城仙后,便睡得很沉。鲜少会被一两声咳嗽吵醒。
白婉棠点点头, 又摇摇头, “除妖邪是我们俩共同的任务,你已经除了那只邪祟,我也总得做点什么。”
她端水递给他。
独孤极没有伸手来接,身体向她倾。
她会意地一口一口喂他。喂得急了, 水从他嘴角流下,滴在被褥上。
她忙放下水杯,拿了一旁的手帕给他擦拭唇边水迹。
他浅淡的眼瞳在昏暗中水一样的亮,待她擦完, 他往床外挪了挪,道:“你上床睡?”
“嗯?”白婉棠一时没回过神来,须臾,明白了他的意思,笑起来,抬手掐了掐他的脸,“独孤极,你在想什么呢。”
他从未被人这样掐过脸,愣怔了两秒,抬手碰了碰被她掐过的面颊,“只是叫你一起睡,床上舒服些,我什么也不做。”
她掐的力度不重,但他脸上始终残留着她手掐的感觉,久久挥散不去。
白婉棠沉吟片刻,脱了鞋子爬上床,睡到他身边。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爽快地答应,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才又躺下。
床很大,被褥很宽。
即便躺在一起,他们的身躯也碰不到彼此。
独孤极的手指在身侧轻敲了会儿,而后向她挪动,勾住了她的手指。
她没有拒绝,便一点一点地将她整只手握住。
“独孤极。”她突然开口,转过脸来面对他,“我情丝有损,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
她又要说拒绝的话。
独孤极眼睛都没睁,稀松平常地“嗯”了一声。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酸涩和不快。
“感情中如果只有一个人付出,会很辛苦的。即便这样,你也想和我在一起吗?”她表情认真。
独孤极道:“嗯。”
他不是会说笑的人,语气一如既往,沉稳且强势,好似谁质疑他谁就是蠢货。
白婉棠抽回手,他听见身侧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起身了,离开。
他身边变得空荡荡的。
他往她躺过的地方摸了摸,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他手按在那处,想留下这体温,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过了会儿,她竟又回来了。躺回到他身边,将一枚铜板交到他手中,手与他的手相贴。
两手之间,夹着那枚铜板。
她倾身在他耳边用气声说:“独孤极,我答应你。”
他猛地睁开眼,一转脸,看见她在他身侧笑。
她的体温在被褥里蔓延开。
不可能的事成了真。
他却没有预想中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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