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大人
程青枝拿着那张纸一遍又一遍的看,手不停的在笔锋上描摹,眼神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变成暴烈的疯狂。
他一把扯住小芝的领口,眼神疯溃:“写这个字的人她叫什么什么名字?她在哪儿?”
小芝颤颤巍巍的的说:“她说她叫程娘,现在应该在前院的下人房,已经睡下了。”
程青枝拿着纸朝着前院跑去,因为没有仆人掌灯在漆黑无光的院子里跌跌撞撞,摔倒了又爬起来,摔倒了再爬起来,头破血流也毫无知觉。
第108章 .重逢重逢
是她,一定是她回来了。
那字迹他照着她留下的账簿看了千千万万遍,烂熟于心,笔法细节都分毫不差,
程青枝在黑暗中跌撞摸索,寒风漫漫,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
他冲到了落锁的门前,沉重的锁链被撞击的哗哗作响,守门的老夫睁开惺忪睡眼搂着小孙女,语气不耐:“谁啊?半夜想去前院?皮不要了?”
啪——
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老夫被打的眼蒙心蒙。
“狗奴才,开门!”程青枝揪着他的领子,狭长的丹凤眼若一把淬了毒的刀子。
他又急又恨,眼神寒地如同冰窖,为什么他孤苦如丧家野狗,这些人却可以安享天伦,他过得不幸,别人的幸福就像刀割眼球一样扎眼穿心。所有人都应该跟他一样,一样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中。
“是、是、是、”老夫立刻屈下身子,为他解锁。
程青枝闯入前院,直接推开一间下人房。
陌生男子的闯入让屋里的女人都猛地吓了一跳,在看清来人是程青枝之后,更是吓得立马跪下。
“不是她、”程青枝喃喃张嘴,眼尾充血猩红。
他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下一间,也不是她。
下下一间,依然不是她。
沉静的深夜被程青枝搅得天翻地覆,纷纷亮起了灯,看着程青枝像疯魔了一样,一间一间地闯进下人房,似乎是在找什么珍贵的东西,每找错一间,他的神情便疯溃一分。
下人们也不敢上前询问,程青枝冷心冷情是出了名的,治人的手段狠毒也是出了名的,大家都不想触这个霉头,便看着他发疯。
程松儿睡的好好地,突然被外头的喧闹吵醒。
她从床上坐起,还未来得及披好衣服穿上鞋,就见房门被撞开。
她的房间没有点灯,只看见来人站在她的门前,烛火光笼罩着他的身形,看不清他的面容,只露出他绷的青筋毕露的手背。
“青枝...”她轻唤一声。
僵直站立的身影像绷到极限的弦,她一声轻唤,弦瞬间崩裂,脆弱的颤抖着。
她在黑暗中向他伸出手:“来。”
程青枝双手紧紧握拳,手心被指甲扣得鲜血满满,脸色苍白如鬼魅。
这样的场景在他的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她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床头,温柔的向他伸手,每一次他满怀希望的过去,却扑了个空,再睁眼,他依然躺在冰冷的床上,枕头湿了大片。
他苍白的嘴唇嗫喏着,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在极致的撕扯,那是他对她生理性的渴望与不可置信的压抑,害怕这又是大梦一场。
但......
他艰难的挪动脚步向她靠近,她在唤他啊。
哪一次不是撞的头破血流,为一点渺茫的希望不顾一切,如果可以他真想就死在这场梦里,离她最近的位置。
“过来。”她又唤了一声,声音温柔。
程青枝头脑凝固,除了听她的话,再也没有其他想法。
“松儿......”他的声音在发颤。
程松儿拉住他的手,将他带到自己怀里,烛火照亮她一寸雪白的皓腕,爱怜的轻抚着他的脸:“我回来了。”
程青枝浑身冰凉的血瞬间沸腾上涌,僵直的手臂箍着她的腰,触感真实的在他手中,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场虚幻的梦。
“松儿、”他无措的抱着她。
“嗯,我在这。”程松儿心中愧疚:“让你久等了,对不起。”
“松儿、”他像一只应激没有安全感的小狗,缩在她的怀里,声音哽咽颤抖:“你...还走吗?”
程松儿看着他苍白的脸:“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程青枝再也没有力气,瘫倒在她怀中,她的胸口湿润,怀中的人已是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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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程家的主君程青枝找了个下人做姘头。”
“我也听说了,消息是从程家家仆口中传出来的,一定可靠。”
“可不是咋的,听说昨晚的动静闹得特别大,那个程青枝还哭了?”
“什么都做哭了?看来那个下人还挺有两下子。”
“男人没女人就是不行,更何况鳏夫,寂寞太久了,动静大点能理解,只是干嘛不避着人呢?现在可好,闹得满城人看笑话。”
“不是你说的吗?鳏夫寂寞太久,昨晚才从京城回来,可不得纾解纾解哈哈哈哈!”
第二天城内满是他们的传闻,但置身于风浪中心的两人还没有任何察觉。
程松儿翻了个身,睡意有些清醒,她睁开眼,程青枝正坐在床头看着她出神,衣衫单薄长发散落。
“早。”程松儿对他笑了笑,坐了起来,摸着他冰凉的手,问道:“你多久醒的?”
程青枝依偎在她怀中:“一直没睡,我怕你又像上次那样,我一睁眼,你就消失不见了。”
那件事情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程松儿叹了一声,将被子笼在他的身上:“你瞧,我这不是回来了?这具身体是我自己的,这次回来,我就不会走了,我会一直守着你,守着念念。”
程青枝的手与她紧紧相扣,十指之间没有丝毫的缝隙,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程松儿脸,低声喃喃:“这就是松儿真实的身体?真好。”
一直空悬的心终于有了一丝着地的踏实感。
“你整夜都没有睡觉,又连日劳累,再休息一会儿吧。”程松儿心疼的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明明比以前更加成熟,但却比以前更具脆弱感,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掉。
程青枝摇摇头。
程松儿强行将他压在床上,语气却十分轻柔:“我陪着你。”
程青枝终于放心的睡下。
趁着他休息的功夫,程松儿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昨夜之后,程青枝就将她带到了他的卧房。
屋内的陈设都极其简单,甚至跟他们居住的小院主卧一模一样,只是等比例放大而已,连衣柜都是从原来的房间搬过来的。
她打开了衣柜,忽然一怔。
衣柜里悬挂的全部都是她的衣裳,准确的说是她曾经用‘原主程松儿’身体时穿过的衣裳。
怎么会?
她转过身看向床边,在床的里侧,放着她最后穿过的那件衣裳。
床边的小桌上放着她曾经写过的账簿,纸页已经被翻得卷曲破烂发脆,下一秒估计都要碎掉。
桌上的茶盅她曾经煮过红枣菊花茶。
木盒里的玉兰鎏金簪子,被人踩烂后,用金线一点一点拼接起来。
还有床头残缺的烛台,照亮过她们曾经的洞房花烛。
程青枝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布置了一场梦,将他从痛苦的现实里抽离出来。
“你出来!”小芝脸色不善的将程松儿从屋里拽了出来。
“我虽然不知道你和主君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但是你还是把心思放干净点,别打程家产业的歪心思。”
小芝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程娘竟然会和主君勾搭上,并且当晚就将程娘从下人房抬到了后院,和主君同寝同眠。
要知道自从程松儿死后,程青枝对程家的管束极为森严,后院里除了小姐绝不容许任何女人进入。
可现在,那个程娘只需要稍微勾勾手指,施展一下媚术,就将守鳏多年,清心寡欲的程青枝迷得神魂颠倒,甚至连身子都无名无分的交了。
小芝想不通,以往的清冷淡漠的程青枝到哪里去了?
程松儿死后,他自杀过好几次,形容枯槁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甚至好长一段时间神智不清,差一点就疯了。
那样贞烈的他,如今在程娘面前就像个欲求不满的淫夫。
气人,太气人了!
小芝怒不可遏。
尤其看见程松儿堂而皇之的搬进了主君的房间,并且一副理所应当的在房间里随意打量翻看。
图家产,一看就是图家产。
他心中怒气更甚:“我告诉你,程家的家业是家主打下来的,主君以男子柔弱之躯艰难壮大的,这些产业将来都是小姐的,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程松儿点点头:“你说得对,他这些年一个人实在不易。”
男子的社会地位极低,他一个人带着刚出生的孩子,既要提防程家的亲族侵占财产,又要在生意场上左右逢源,时不时还有许蓝这样的爹出来败坏他的名声。
她无法想象这五年,他是怎样以羸弱之躯肩负着程家艰难前行,她曾经极尽呵护疼爱的人,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
“你、”小芝没想到她竟然回答的这么干脆,不过他依然认为,这些都是程松儿说的场面话。
女人的心都狠。
程松儿以前在小芝心目中是多好的人啊,她是温柔体贴的妻主,宽和待人的大姐姐。
他曾经做梦都想嫁给程松儿这样的女子,结果呢?变脸变的比翻书都快。
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也是一样,此刻的温柔善解人意都是装出来的。
“你有这个自知之明最好。”小芝话音刚落,就看见程青枝衣衫不整光着脚从屋里跑了出来,扑在程松儿怀中。
“我做了一个噩梦,醒来我看不见你,我以为你又消失了。”程青枝声线脆弱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