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姜花
吕不韦可太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了。一般而言,这般委屈神情就是德音要哭的预兆,属于放技能的前摇。
小孩子生得精致又稚嫩,特别是双胞胎一双眼随了爹,明亮又清澈,眼眸一垂,仿佛被人抛弃的小狗。
平日里赵维桢会抱起来哄一哄,但吕不韦可不同。
他侧了侧头,无比认真道:“我同德音说过什么来着?”
德音的表情顿时僵住。
阿父说过,她要是哭闹,阿父也哭闹,阿父嗓门大个子高,大家肯定先管他,不会管德音。
小孩子除却难过会哭之外,还会因为获得关注哭。德音爱哭,明显是后者。
现下吕不韦一句话打破了她以哭获得注意力的特权,搞得德音手足无措。
三岁的娃娃当即止住委屈:“那、那好吧。”
说完她狗狗眼一收,就跟刚刚都是不曾存在的幻觉一般。
李斯见两名小姑娘撒娇,童言童趣颇有乐趣,不禁笑道:“谁能料到先生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在家中却是如此疼爱女儿。”
吕不韦闻言这才起身:“李卿可曾娶妻?”
李斯:“过往家贫,还不曾,怕亏待了人家。”
吕不韦:“若是有意,不韦可做个媒人。”
李斯一凛。
这句话其中的意思,可不止是说媒这么简单。
尤其是赵维桢明晃晃借着李斯和郑国去敲打吕不韦,他面上不记恨,不生气,反而要好心帮李斯找媳妇。
一句话足以李斯明白秦相今日邀约的真实目的。
他帮忙找老婆,找的自然是他的人。
吕不韦这是试图绕开赵维桢,从李斯这里讨回一成。
不过……
李斯倒是不介意。
谁愿意和堂堂一国之相成为真正的敌人呢?
“既是如此,斯便覥颜应下了。”他说:“劳烦先生与君上挂心。”
“不麻烦。”
吕不韦和善道:“还请李卿在这儿稍等。“
说着他起身,一手拎起一个女儿,有些无奈又带着几分炫耀的意思:“我先把这两名小丫头安排好。”
李斯哑然发笑:“先生请。”
吕不韦连哄带抱,把两只粘人精从后院带回至自己的房里,一次一个,挨个放到床榻上。
而后当爹的坐下,与两名小丫头平视。
“同阿父说。”吕不韦语重心长,慢吞吞地开口:“近日做什么?越发黏人,只是思念阿母了么?”
德音和文茵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对方。
如今两个小丫头都三岁了,说话更清晰、脑子转的也更快。
生得容貌近似的小姑娘对视片刻,还是性格更为敏感地德音小声问道:“阿娘惹阿父生气了吗?”
吕不韦:“……”
他微妙地顿了顿。
“不是。”吕不韦平静道:“是阿父招惹了阿娘。”
文茵瞪大眼:“为什么呀?”
平日在家中,向来是赵维桢说一不二、命令果断,有时候两名小姑娘都觉得阿母性格很强势的。
相较之下,吕不韦说话温温柔柔又不急不缓,同谁都好声好气,虽然不会纵容宠溺她们,但也从来不发脾气。
德音和文茵实在是想不出阿父招惹阿娘的样子。
吕不韦重新挂上笑容。
只是和煦的笑容照例没进入那清澈的眼底,连三岁的孩子都能看出来他不是真正的在笑。
“是我输不起。”吕不韦淡淡道。
…………
……
一个月后,魏国国都大梁。
赵王死后,赵太子偃即位。他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了乐乘将军到魏国,意图换下大将廉颇。
昔年长平之战,廉颇换赵括,赵国一战死伤四十余万,至今仍叫老将耿耿于怀。
再次换将,加之太子偃与廉颇过往就看不对眼,这次彻底激怒了武人性格的廉颇。
老将与乐乘发生嫌隙,一怒之下,干脆放弃赵将身份,在信陵君的邀请下投奔魏国,来到了大梁。
赵国攻魏之事,也就此草草收尾。
而廉颇来到大梁后,那叫一个越想越气。
纵然魏王与信陵君都以礼相待,可廉颇本为赵人,为赵国抛头颅洒热血一辈子,他既清楚魏国不会用他,再想到最后竟然落得这般荒唐境地,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气不过,就想找点其他事做。
客居他乡,廉颇左右无事,只得来到酒肆。
只是——
他举起酒器,仰头一饮,却是险些没把嘴里的酒喷出去。
从繁阳到大梁,廉颇走得狼狈也匆忙,自然是没带多少身边人。
这些年来,他就算饮酒,饮的也是当年赵维桢亲自抄送给老将军的方子。大梁这酒肆的清汤寡水,实在是无法入口。
真是人不顺了,喝口酒都不顺。
廉颇老将军的脸色更为难看了。
一旁的下人见老将军表情阴晴不定,不禁出言:“可是酒不合意?”
廉颇:“这也叫酒?!“
下人大惊:“这——”
老将军深深吸了口气:“罢了。”
自己气不过,他也没打算拿平民撒气。廉颇酝酿许久,也只是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把酒器放回长案上。
“不碍事。”说着他就要去掏钱:“结账吧,这也不是你们的过错。”
他话语之中,多少先出几分落魄。
然而廉颇将军还没来得及掏出钱袋,清浅笑声突如其来。
“——既是酒不合意,那当然是酒肆的过错。”
熟悉的女声叫廉颇一怔。
老将军扭过头去,就看到一名典型的北地女子,穿着秦制服饰,抱着一坛子酒走进内间。
那正是相隔多年不见的赵维桢。
“掌柜亲自来给将军赔礼。”
赵维桢笑吟吟道:“不知道老将军还喝得惯我酿的酒么?”
第94章 九十四
094
“不知道老将军还喝得惯我酿的酒么?”赵维桢笑吟吟问。
与二人初识时,已过十年了!
第一次见到廉颇老将军时,是在酒肆;如今重逢,还是在酒肆。
只是岁月让老将军看着比赵维桢记忆中更为苍老一些,他面孔中的皱纹更多了,头发一如既往的雪白。好在老将军依旧精神矍铄,遍布沟壑的脸上一双眼睛奕奕有神。
尤其是廉颇将军的身姿依旧挺拔,深衣之下依旧能看出属于武人的魁梧。
这幅状态,感觉他还能再领兵打上好几年的仗呢。
见到赵维桢,廉颇将军猛然一顿。
可接下来,他的脸上蓦然绽开喜悦的笑容。
只是喜悦之余,老将军还是有些生气。
“好啊。”他半是玩笑,半是自嘲道:“小妇人是来看我笑话的。”
一句小妇人,足以展现出故人相见的亲切与感情。
“在邯郸时我还是‘夫人’,到了大梁就成妇人啦?”赵维桢故作委屈,却是脚下不停,走到廉颇将军面前坐了下来:“听说将军喝不惯大梁的酒,我可是赶忙从府中拿了蒸酒过来。”
说着,赵维桢打开酒坛。
坛子开封,刹那间整个内间都弥漫着浓郁的酒香。
廉颇深吸一口气,肩背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果然还是好酒!”
赵维桢笑吟吟开口:“孟隗当然不是来看将军笑话的,我是来看信陵君与魏王笑话的。”
廉颇一顿。
赵维桢:“老将军来的不是时候。”
如今的赵维桢是秦国太师,是秦王政亲封的夏阳君。她不再是那个还要想尽一切办法去抱平原君大腿的老板娘了,每一句话、每一个决定都能左右一国,甚至是天下的趋势。
当下这般出言,廉颇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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