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姜花
人与人相处,本就是这样子的。说什么挨打,只是老将军与老夫人的夫妻情趣罢了。
“孟隗晓得。”
她笑着认下:“谢将军挂心。”
廉颇一哂,而后把酒器送到嘴边。
玩笑之后,他之前的愤愤不平平息了大半。
再思及魏国局势,廉颇细细一想,惊觉确实不能留下来。
他是受信陵君所邀请而来到大梁的,但看信陵君与魏王的关系,就算留下来,今后境遇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虽则留在大梁,日后回赵国的机会大一些。可……
若是没有赵维桢如此盛情对待,廉颇或许还能念及对先王的忠诚。但想想赵偃怎么对他的,再看看赵维桢的姿态,比较之下,老将军心底最后丁点犹豫也为懊恼而淹没。
他对国君忠诚,苍天可鉴,却落得这么一个结果。
难道这样的诸侯,值得他留恋吗?
“既是如此,”廉颇将军斟酌道:“孟隗打算在大梁做些什么?”
赵维桢刚想回答,内间的房门为人拉开。
魏兴走了进来,先是客气向廉颇行礼,而后匆忙走到赵维桢身畔。
“夫人。”魏兴汇报道:“商队携万两黄金,已经到了大梁。”
好!
赵维桢精神陡然一震。
本来她的打算是,把万两黄金亲自送与信陵君,然后再纠缠一番,做做样子。
但现在廉颇老将军答应跟她回秦国了,赵维桢觉得还是抓紧走为好——万一老人家后悔了怎么办!
“这简单。”
赵维桢立刻改变了思路,她抬头看向廉颇,笑着回答问题:“商队刚好来了大梁,我有万两黄金,不日将军与我离开大梁后,我就请秦国的使臣亲自转交给他。”
“万两?”
万两黄金,放到哪一国都是不小的数字。
可见秦国在离间之策上,费了多大的功夫。
廉颇愕然:“秦国倒是大手笔,可是信陵君不见得会收这般贿赂。”
“非为贿赂。”
赵维桢言笑晏晏,吐出的话语却是分毫不客气。
“是秦国赠送信陵君。”她说:“恭贺信陵君即立为王。”
第95章 九十五
095
公元前245年,夏阳君赵维桢出使魏国。
在魏期间,赵维桢说服魏王割让十五城池于秦,两国签定盟约。秦国中止攻魏。
赵维桢派了驻魏的使臣,吩咐在她离开大梁后,敲锣打鼓地将万两黄金送到信陵君府邸,恭贺信陵君“即立为王”。
待到信陵君因此打算找赵维桢算账时,她早就拖家带口早早地跑到秦、魏边境了。
同时赵维桢还吩咐商队去把廉颇老将军的家眷接了过来,沿路返回咸阳时,将老将军一家人安置在了夏阳城内。
来来去去,加上出使的时间,她这么一出差,就走了半年。
马车步入咸阳城门,赵维桢连家都没回,吩咐魏兴直接把马车驶向章台宫。
赵维桢步入偏殿,刚跨过门槛,就看到长案之后的少年人径直站了起来。
嬴政把手中白花花的书页放长案一方,走出两步,主动迎道:“夫人!”
青少年变声时沙哑的嗓音让赵维桢愣了一愣,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又是因为嬴政的身形变化大吃一惊。
赵维桢瞪大眼:“王上,怎这么高了?!”
发育期的孩子个头长得飞快,只是半年,离开时才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嬴政,如今不仅变了声音,身高也几乎与赵维桢持平了!
因为抽条抽得快,十四岁的少年国君看起来比半年前更为瘦削,面容之中的最后一分稚嫩与天真,也随着线条改变而消失殆尽。
除却那双锐利的凤眼从未改变,如今的嬴政,俨然有了棱角分明的青年男子模样。
甚至是……
但凡后人见过嬴政和嬴子楚,赵维桢在心中嘀咕,都不会质疑他的生父是谁。
圆润的弧度彻底不见后,少年嬴政的五官几乎与先王子楚一模一样。
就是他的面容更有棱角,气质更为冷锐,十四岁的国君还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彻底叫他与父亲区别开来。
赵维桢那叫一个感慨。
好似昨日,他还是个要母亲抱着逃难的小豆丁。
如今已经是个大人的模样了!
“幸亏我回来的快。”赵维桢感慨:“再拖上几个月,怕是都要认不出王上。”
嬴政闻言,凤眼之中迅速闪过几分笑意。
他向来沉稳,听到赵维桢这么说,面上也只是放缓语气:“夫人不会的。寡人明明吩咐下去,夫人可先行休息,改日再来也无妨。”
那可不行。
提及正事,赵维桢神情一凛,登极行推手礼。
“我来向王上谢罪。”
赵维桢说:“本说向魏王讨要二十城,最终拍板的却只有十五城,是孟隗失职,还请王上责罚。”
嬴政赶忙伸手,托着赵维桢的小臂,扶她起身。
“五城而已。”嬴政哑着嗓子不屑一顾:“今日不给,明日就打回来,夫人又何罪之有?寡人更可惜的是廉颇将军没随夫人到咸阳来,当年离开邯郸,寡人还得谢谢老将军。”
当时的嬴政只有六岁,许多人都觉得他不记得年幼的事情。
可自从与维桢夫人相识后发生的每一件事,嬴政其实都记得清清楚楚。
廉颇将军一生与秦打了数不清的仗,这确实不假。但嬴政也记得,当年老将军见到他后,感叹了一句“不过是个娃娃,怎能送来受苦”。
“不来也罢。”
不等赵维桢回应,嬴政又道:“即便来了,老将军亦不会真心助秦,他心中有大义。”
只是说到最后,少年国君的口吻却不像是褒义。
赵维桢知晓他是心中可惜,便笑着出言:“王上若是惦念,可送点东西到夏阳去。不用太多,免得远在邯郸那位小心眼记仇。”
嬴政颔首:“就送点吃穿用度。”
赵维桢:“好。”
言毕,赵维桢的视线瞥向嬴政身后的长案。
那长案之上,放着的分明是用纸张装订而成的《千字文》。
赵维桢了然:“这就传到王上手中来了?”
嬴政顺着她的视线转身,触及《千字文》,竟是忍俊不禁。
少年国君回头把薄薄一本书拿了起来,比竹简轻盈不少的书页随着他的动作,在手中上下翻飞。
“此书印成当日,母后往我宫中塞了十余册。”嬴政说:“要寡人去送给公卿们呢。”
赵维桢:“……”
这可真有赵姬的风格!
当然了,赵维桢也能理解她。类比一下,赵姬就是第一次入职的职场新人,完成了第一份全程参与的制作项目。
换做是谁,谁都会骄傲的!
何况这位崭新的项目监督,在此之前还算是个家庭主妇。
怕没有比这还能更体现自我价值的事情了。
“寡人还得感谢夫人,”嬴政拿着书册认真说,“父王死后,母后一直浑浑噩噩,找不到主心骨。若非夫人委托母后找点事做,寡人真怕母后想不开。”
那……赵维桢就觉得嬴政低估了赵姬。
她是肯定能想开的,大概还想得太开。
赵维桢挂念着让赵姬有事可做,就是为了让她忙起来。
如今看起来她忙的热热闹闹,还挺上心,赵维桢也就放心了。
——这样的话,也就没嫪毐什么事了,对吧?
“那王上觉得这书册如何?”赵维桢问。
嬴政闻言侧了侧头。
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垂下去,看向手中的书册。
白纸黑衣,少年人瘦削却挺拔。如此看来,十四岁的国君,也是名翩翩青年了。
“这纸书,原料众多、重量轻便。”嬴政说:“较之竹简好携带,较之帛书更低廉,制作工艺也不复杂。这几本《千字文》,只是个开端,改日各家学说、秦法秦律,都可印刷成册,连寻常人家也买得起。”
“是。”赵维桢赞扬地点了点头。
“只是官家可印书,私家也可。”嬴政一针见血:“若是有人借以作乱,也很容易。秦律不得黔首有二心,可这纸张,很容易酝酿二心。”
怎么说呢?不愧是嬴政。
古往今来,但凡是历史动荡的时期,起到思想变革、文化传播的,永远都是文人手中的小册子。
纸这样东西,承载着太多文明意义了。
嬴政生来就是名王者,他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不利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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