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姜花
赵维桢又看向小嬴政:“你也写封信给子楚公子和秦王。”
嬴政歪了歪头:“可是写什么呢?”
写什么嘛……
一个四岁的孩子,确实没什么能与国家领导人说的。
但写还是要写的,得时时刻刻提醒秦王嬴稷,他还有个天才小太孙呢。
“嗯……”
赵维桢脑子转了一圈:“就预祝秦王征伐东周君大胜吧。”
蒙毅闻言,不可置信地抬头。
没听说秦国有战事,怎孟隗夫人就直接认定会打了?
而且,还是打到周天子的王畿去了?!
第27章
027
一个月之后,咸阳。
魏盛把信使领进门时,吕不韦正与嬴子楚商议事务。
嬴子楚见魏盛把帛书送过来,还说是邯郸来的,顿时了然。他即可起身:“那先生,我就先行回去了。”
吕不韦摆了摆手:“毋须避讳,说不得还有捎给你的吩咐和信件。”
旁人家的夫人若是来信,定是满篇体己思念,这样的书信确实要避讳外人。
但吕不韦知道,孟隗的书信肯定没那么柔情蜜意。
果不其然,他展开帛书,第一章 帛书的内容依旧简单至极,仅三个大字:春平侯。
吕不韦微微挑眉,心领神会。
这就是要他想办法给春平侯找不自在的意思。吕不韦的心思电转:赵国太子春平侯,生性刚直、做事认真,几乎是个年轻一些的平原君。这样的人,日后要是放回邯郸,成为赵王,肯定是个麻烦。
而眼下在邯郸的赵偃……
小肚鸡肠、偏听偏信,完全是个被宠坏的纨绔子弟。
二人谁成为赵王对秦更有利,这不是明摆的事情么?
眼下春平侯在咸阳为质,是个很好的机会。
“我记得,前阵子秦廷有人上奏,说春平侯在咸阳,与其他各国使臣、商队,走动频繁,是么?”吕不韦问。
“确实如此。”子楚回答。
吕不韦把帛书展示给嬴子楚看:“可派人散布谣言,说春平侯准备背弃赵国,出逃咸阳,到他国避难。”
这些日子,虽然有风言风语说公子子楚是吕不韦扶持的傀儡,但他并非真是个任人摆布的傻子。赵维桢的三个大字摆在眼前,嬴子楚略微一想,也是迅速想明白其中关键。
嬴子楚不免一惊:“孟隗夫人真的是好眼光!”
说完,他又忍俊不禁地看向吕不韦:“先生,你与孟隗夫人书信来往,谈的都是这般正事么?”
吕不韦笑了几声。
他与嬴子楚是师生关系不假,然二人年龄相近,更似挚友。因而嬴子楚这般揶揄,吕不韦也不生气。
若非吕不韦主动去信提醒,估计她都懒得搭理他。既是来信了,证明吕不韦的提醒确实起到了用处。
而之后几张帛书……
吕不韦翻开后面的帛书一看,和上次的马具一样,是一张图纸。
图纸上画了一种吕不韦从未见过的耕犁,赵维桢配字说明已制作实验过,改良后的耕犁比原来的耕地效率提升倍余不止。
之前的马具图纸在先,吕不韦这次倒不是很惊讶。
“魏盛。”
“在!”
“拿着夫人的图纸,把耕犁送到木匠那里打造。”吕不韦吩咐:“先小批量试验一下,若是有效,再回来禀报。”
魏盛郑重接过图纸:“是。”
图纸拿走,余下的最后一张帛书展示在二人面前。
吕不韦一看,顿时失笑,把帛书递给嬴子楚。
“这是要交给王上的。”他说。
嬴子楚接过图纸一看,上面拙劣的字迹势必出自年幼孩童。
是政儿的字啊。
当父亲的,不禁露出笑容。几个月过去了,嬴政的字迹虽然仍是歪歪扭扭,但用笔发力已经能看出控制的痕迹。
然而当嬴子楚看清嬴政写的内容后,他的笑容蓦然僵硬在原地。
帛书上嬴政的“家信”依旧很短,寥寥数语,天真烂漫。
[祝太爷爷征东周君顺利。]
然而——
“孟隗夫人怎已知道这件事?!”嬴子楚震惊抬头。
这件事,仅仅在秦廷刚刚开始议论,不过三四天的功夫。而这封信,是近一个月之前写的了!
吕不韦倒是不惊讶。
“这不难猜。”他解释道:“不日之前,秦军只花了三个月,就把赵国打的溃不成军。如此一来,其他各国肯定会怕,势必会找个由头联合攻打秦国。王上也是推测,会有人去说服东周君做表率,才决定先发制人。”
嬴子楚心服口服:“孟隗夫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难猜倒是不难猜,但她竟然能想到这一层面,吕不韦也是心中惊叹一下。
他对赵维桢的印象……几乎都没留下什么印象。
吕不韦娶她过门不到一日,就匆忙分别。如今近两年过去了,留在记忆里的不多。他就记得赵维桢是个标准的北地姑娘,生得端庄正派,一双眼睛明亮澄澈,带上泪花时还有些楚楚可怜。
以及,临别前那一脚踹的他现在回想起来,后腰还有点隐隐作痛。
嬴子楚见他沉默不语,笑道:“先生可是后悔没把夫人一起接过来了?”
吕不韦摇了摇头。
“不后悔。”他温声道:“她有她的打算,容不得我私下安排。”
如今证明,当时赵维桢选择留下来,也是对的。
吕不韦一点也不担心赵维桢会出情况。虽然他们夫妻二人交流不多,相识时间也不长,但吕不韦一想到赵维桢,就是有种棋逢对手、心灵相通的知己感。
娶维桢为妻,尊重她的决定,吕不韦一点也不后悔。
而同时同刻,远在邯郸的吕家酒肆——
“孟隗夫人。”
一位齐国使臣,既是赵维桢前夫田英的好友,也是酒肆常客,鬼鬼祟祟地凑到赵维桢面前。
齐国使臣压低声音:“我想问那药酒……吕不韦喝过后,好些了么?”
赵维桢:?
她从柜台前抬头,茫然看了使臣半晌。
使臣:“我说,药酒,咳咳嗯。”说完,齐国使臣指了指酒肆里的招牌。
哦,哦!!
她猛然回过神来:药酒打的是“促使壮()阳”的招牌,看来这为齐国使臣是有你难言之隐啊。
不过,这和吕不韦有什么关系?
赵维桢困惑了一会儿,而后恍然大悟:“谁说吕不韦要用这个了?!”
齐国使臣:“夫人不是说是吕不韦在蜀地花重金购置的药方么。”
赵维桢:“……”
完了。
她当时胡扯时可完全没想到这茬!
药酒卖了两个多月,这私下里谣言得传成什么样了啊!
“他买药酒配方,是为了贩售,不是为了自己喝。”赵维桢不忍直视地澄清道:“若他真有……那方面的问题,怎会拿出来公开、拿出来卖?这不是自行揭短吗?”
这……
齐国使臣一想,是这个道理啊!
赵维桢刚想再说点什么纠正谣言——虽然她一点也不在乎吕不韦的名声,但要真传出去,丢的可是她的人!
然而她还没开口,掌柜就匆忙赶了过来。
“夫人!”
掌柜一脸紧张,凑到赵维桢耳畔:“屋内那桌客人,有未及冠的少年人想要买蒸酒喝。”
赵维桢一翻白眼:“不卖。若是他胡搅蛮缠,就找人赶出去。”
掌柜死命摇头:“这、这个我可不敢啊!”
赵维桢:“谁啊你就不敢?”
不会是赵偃那个熊孩子又派人来了吧?
赵维桢送走齐国使臣,拎起衣角就往内屋走。她跨过门槛,循着掌柜指的方向一看——
屋子角落的长案,面对面坐着两个人,一名少年,一名老者。
老者年有七旬,头发雪白,但仍然梳得整齐,在后脑扎成一个武人髻。他肩宽臂长,虽着布衫,但伸出来端着酒器的手却透露着十足力量。
是名上了年纪,却仍然矍铄健美的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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