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姜花
她首先看到的,就是坐在正上方的秦王。
秦王稷未穿朝服,一袭黑色深衣庄重却不隆重。他身畔坐着的妇人却是衣着繁复奢华,虽鞠着和蔼笑容,但白发之下的面孔却也是相当具有威严。
刚刚热切出言的,便是这位秦王稷的王后叶阳后。
“王后说笑了。”赵维桢俏皮道:“妾还能长什么模样?无非是和寻常粗妇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
“哎呦。”
叶阳后闻言失笑:“这小妇人,伶牙俐齿,怪不得我们不韦先生怕你怕得紧呢。”
他怕她?
不了吧,赵维桢在心底嘀咕,要是真的怕,当年何必直接走人呢!
但王后都这么说了,赵维桢当然不好反驳。
她横了吕不韦一眼,依旧是用轻快的语气:“那是自然,妾说什么,我家外子是不敢反驳的。”
话音落地,头顶几尊大神都是笑了起来。
竟然连秦王也不例外。
赵维桢见状,稍稍放松了一些:这证明这位大名鼎鼎的反派BOSS,应该不是个生性严肃、不苟言笑的人。
待王后寒暄过后,秦王稷才不急不缓开口:“孟隗夫人送的两样图纸,大大增强我秦国的实力,岂是寻常粗妇能比的?也是我秦国有幸,能得孟隗夫人这般的大才相助,别说是粗妇,说是天上派来的仙女,寡人也信了。”
赵维桢暗自挑眉,嘴上却谦虚道:“王上谬赞,妾心中惶恐。”
秦王摆了摆手:“孟隗夫人莫要谦虚,这咸阳宫能人贤者来来去去,来拜见寡人的数不胜数,谁真有才能、谁是虚名,寡人心中清楚。眼下寡人感激之余,尚有一问。”
赵维桢:“王上请。”
秦王:“贤人助秦,秦理当厚礼待之。只是寡人搞不清楚,孟隗夫人想要什么。”
行……行吧。
现在赵维桢多少明白小嬴政和大魔王嬴稷对脾气的原因了。
明明是个王,性格却不严肃——否则叶阳后也不会用如此随意的语气和赵维桢开玩笑。
而且,他还挺直接,知道赵维桢于秦有功,干脆不拿她当外人,直接问出口。
国君要想赏赐某人,还用得着问当事人想要什么吗?秦王问出口,不是期待赵维桢索要想要的物品。
他是在问:你送了秦国这么多好东西,为什么对秦无欲无求?
吕不韦姑且为名为利,为的是拥立国君之功。可赵维桢两次送秦国图纸、又把公子政护送至咸阳,却让人摸不清她的目的。
仅是帮夫君做事,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赵维桢挂在脸上的笑容多少真切了一些。
秦王都大大咧咧问出口了,她若是不诚实回答,反倒是不尊重他。
于是赵维桢干脆利落地抬头。
“妾反倒是就此有一问,恳求王上解惑。”赵维桢说。
“哦?孟隗夫人请讲。”秦王顿时来了兴趣。
“若是一名男子,为秦送上马具、曲辕犁的制造图纸,又送公子政安然归秦。”赵维桢坦荡荡道:“王上会在这书房,带着家眷与之会面吗?”
此话落地,室内一片寂静。
连叶阳后都不敢轻易搭茬。
赵维桢却是不怕的:“既是没有回答,妾便对秦毫无所求。”
第43章 四十三
043
“既是没有回答,妾便对秦毫无所求。”赵维桢坦然道。
座上的秦王一言不发。
七旬的老人,头发、胡子皆为雪白,可秦王嬴稷的仪态依然挺拔端庄。非为朝堂,不戴旒冕,因而赵维桢可以看清秦王那皱纹之下锐利的眼睛。
赵维桢就是不怕的。
怕什么?
见到历史名人紧张归紧张,但她敢当着平原君的面上吊,敢带着未来的秦始皇出逃,赵维桢没什么可怕的。
在当下的年代,一切抱负施展都建筑在胆量之上。死,反而是最无所谓的结果。
人不可能无欲无求,赵维桢也不例外。
所以赵维桢选择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说出来——
她要做官!
问她要什么?她要像男子般出入朝堂,参与朝政!
要是不给官职,赵维桢对其他赏赐还真没兴趣。
她又不缺钱粮资产——吕不韦乃一介巨商,家里穷的只剩下钱了。
甚至赵维桢对封侯加爵本身都没兴趣,反正等到未来小嬴政统一六国,搞起郡县制,一个两个爵位都白玩。
她只是想找个合适的位置施展抱负罢了。
吕不韦借着一张图纸,成功进入秦廷,得到拜谒秦王的机会。如今赵维桢亲自来了,马具、曲辕犁的图纸皆出她手,更遑论教导、护送质子归秦的功劳?
若是吕不韦做了这些事情,足以让他得到不小的官爵。
但赵维桢是名女性,所以不仅官爵没了,连在章台宫、在群臣面前得到召见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不能为官,那赵维桢干脆什么也不要。
吕不韦见状,立刻出来打圆场。
他谨慎开口:“禀王上,孟隗出言,并非邀功,实属自省。”
秦王稷却是抬了抬手:“邀功就邀功,有功不能邀,以后谁还会为秦国做事?”
老秦王这么说,赵维桢就彻底放下心来。
看来秦昭襄王嬴稷,确实是个非常有个性的国君。
也对,他可是能闲着没事提出要赵王为之鼓瑟的大魔王,足以可见秦王嬴稷的性格非常嚣张。这样强硬、嚣张又霸道的国君,肯定不会喜欢怯懦乖顺的臣民。
赵维桢说话干脆,他反而高看了几分。
再说了,秦王稷在位五十余年,各国往来的策士、客卿,他什么脾气的没见过?
比之那些只会说大话的人,赵维桢起码实打实于秦有功呢。
当然了,她也不会放过吕不韦递来的台阶。
赵维桢向来懂得见好就收。
她脸上依旧笑吟吟,顺着吕不韦的话回应:“夫君说的是,妾非邀功,实则自省。若说起诸家学说、研究些经营物事,孟隗还懂一些。可妾虽为人妇,却不懂女工,亦无操持家业的经验,这妇人做的实在是不称职,糊里糊涂的,该是自省多多学习才是。”
一番谦辞之后,叶阳后又笑了起来。
“这小妇人。”她看向身边的华阳夫人:“胆子大归胆子大,可也是大方呢。”
华阳夫人附和:“我看不仅伶牙俐齿,脑子也清楚的很。”
赵维桢保持着笑容,一句话不说。
反正她该说的都说了,话撂这儿摊明白了,甚至还借着吕不韦的台阶强调了一下:不当女官,别糊弄我。
《周礼》中有清晰记载一套完整的女官制度。
除却国君的老婆妾室们外,宫中女官,外命妇春官都有明确规定,主要做的也是祭司、宾客以及丧纪等等礼仪生产方面的工作,是和政治活动没有直接关联的。
赵维桢话说的很明白:我连吕不韦的老婆都没做明白呢,女官肯定不适合我。
“不过孟隗说得对。”
叶阳后很是慈祥道:“你们夫妇二人,因我秦国之事分隔四年。如今孟隗归秦,也该是给你们留够团聚的时间。本想请孟隗夫人入宫做女官,可仔细想想,这就是苛责不韦先生和孟隗夫人了。”
“也是。”华阳夫人笑着说:“不韦先生在秦四年,为我儿子楚忙前忙后,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孟隗夫人回来了,也该是陪陪不韦先生。”
叶阳后:“还是尽快添个子嗣。”
赵维桢:“……”
吕不韦:“…………”
谁能想到他们两个现在住都不住一间屋来着!
看来天底下的长辈,古往今来看年轻人都是一个样子的。前有廉颇老将军说媒,后有叶阳后催生。
以为已婚妇人就能回避这个问题吗?太天真。
赵维桢不禁汗颜。
王后发话,赵维桢和吕不韦只能应下。
但秦王可不在乎吕不韦有没有子嗣,他还惦记着要给赵维桢赏点什么:“既是如此,那孟隗就当真什么都不要?”
赵维桢:“当真什么都不要。”
坐上的秦王稷如同孩子般“哼”了一声:“寡人给的,不要也得要,不然寡人的面子往哪儿放?”
赵维桢顿时哭笑不得:怎么国君还带耍赖的!
不过,既然你非要给,那我也不客气了。
这天底下没人会拒绝别人强送东西。赵维桢仔细想了想,还是开口:“要说所求,妾刚刚想到一个。”
“哦?”秦王来了兴趣:“孟隗快讲。”
“子楚公子之前说,希望我能继续为政公子教书讲学。”赵维桢解释:“妾欲挑几名与政公子年纪相仿的孩童一同授课,若是王室公子不可,请臣工家中适龄学童报名也行。”
秦王了然:“孟隗夫人想在秦办学。”
赵维桢:“……”
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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