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酸茄
“今日是你第一日跟我习算学,我便用前三章的题各考考你,若是三题都答对了便算完事。”
“婆母不吝赐教,悦儿恭敬不如从命”。
“好,我先出第一题,你且听好:今有弧田,弦七十八步二分步之一,矢十三步,问为田几何?”
对于赵平悦来说,计算其实是没多少难度的,难的是翻译,哪怕她是个古人。
她婆母待她算是好的,原题不是十三步,是十三步九分步之七,那计算量就大得多了……
这段话翻译过来便是:现在有一块田地,弦长七十八又二分之一步,矢长十三步。
其中的步便是长度单位。
而《九章算术》中对于弧田亩数的计算是有明确的公式的:
以弦乘矢,矢又自乘,并之,二而一。
用现在的话来表示就是1/2(弦长*矢长+矢长*矢长)
代入数字便是1/2(78.5*13+13*13)
这样的题她已经做的不少了,只需靠着记忆,套一下数字即可,只见她灵巧的拨弄着算盘,很快便答出:五百九十四步四分步之三,而一亩田是240步,那换算成田亩数便是二亩一百一十四步四分步之三。
姜大太太也是随机出的题,随手验算了一下便迅速得出正确答案,到了她这个程度,有些乘法不用计算都知道答案了。
随着大太太轻吐出一句“正确”,赵平悦呼了口气,预备第二题。
“第二题:今有粟三斗六升,欲为粺饭,问得几何?”
这第二题的意思是说:现在有三斗六升的粟米,如果想兑换成粺米,能换多少?
前面说到《九章算术》对于粮谷之间的兑换是有规定的:以粟求粺饭,二十七之二十五而一。
意思是说粟米跟粺米的比率是二十五比二十七,而一斗是十升,一升是四斤。
如此翻译清楚了,便能列出粟米/粺米=25/27
代入数字便是36/粺米=25/27
如此,结果就很好得出了
赵平悦很快答到:为粺饭三斗八升、二十五分升之二十二。
“一字不差”
“不过前两题简单,第三题就难了,你且听好,今有丝一斤,价直三百四十五。今有丝七两一十二铢,问得钱几何?”
这题是说:一斤丝线,价值三百七十五文钱,七两半的丝线能值多少钱?
这一世,铢是重量单位,24铢便是一两。
虽然家常买卖东西都是按十两一斤,但《九章算术》里的一斤却是按照十六两一斤来计算的,如此倒是用书里的,比较不容易出错。
赵平悦刚要拨算盘,姜大太太便开口了:“这题我要你给我两个答案,既然说了这题难,总要有点要求。”
赵平悦顿了顿,她懂她婆母的意思。
事实上“一斤十两”和“一斤十六两”在这个时候时是并行的。
十两制多用在日常生活中买卖普通货物,如:菜,肉,米,面等等。而十六两制则是用在兑换金银及买卖药材等相对而言精细的东西。
商人间常说的“大秤进,小秤出”就是买的时候以“十六两”收,卖出则以“十两”出手,赚取中间的差价,总不好白忙活吧!
这也间接地也指明了这两种度量制度是并行的。
至今在台港澳地区买卖金银及名贵药材(如:燕窝.鹿茸)仍是“十六两”的斤制。
赵平悦先是用十两制计算,得出两百五十八钱四分钱之三这个答案。
后是用十六两制的方式再得出一百六十一钱三十二分钱之二十三的答案。
姜大太太觉得,孩子做得好的时候该表扬还是得表扬:“平悦真是聪明,答得完全正确,今儿的课程就到这儿了,下午的时间你可以自己支配,你奶小厨房的大师傅又研发了一款点心,待会儿我让我身边的彩月给你送些来”。
“谢谢婆母”赵平悦很是开心,不光是得了点心,更是因为得了婆家的认可。
姜大太太摸摸她的一头软毛,“以后叫娘就行”。
“是,娘”。
赵平悦倒是心大,临时改口也没有任何别扭的地方。
第二日便是紧张的课程,除了跟着姜雨一同上的插花,诗词之类的课程,每日下午还要跟着姜大太太学习一个半时辰的算学和半个时辰的管家之道,好叫她尽快熟悉自家的产业,以后也学着打理,毕竟她名下的嫁妆包括的产业可是还有不少。
而这些私产自然也包括人口。
“平悦,你嫁过来也近半个月了,可曾留意过家里下人到底有多少”
赵平悦想了想,说道:“留意了一些,似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爹娘身边各有两人服侍,这便是十二人,鱼林哥哥墨儿弟弟姜雨妹妹还有我身边常跟着的都是一个人,这又是四人。
人家里常见的下人还有一个管家,两个门房,两个花匠,奶奶厨房做点心的大师傅,只家里洗衣做饭的下人不曾见过,所有人加一起,想来也不止二十三人”
姜大太太很是赞同“你观察的倒是仔细,咱家人口多,自然下人不少,大部分的下人都是从小就买来的,身契都握在手里,这种人,最是忠诚。”
“似厨房忙活的便有三人,还有个管府上采买的,另加两个浣洗衣物的婆子,和一个总管杂物的,哪处缺人往哪处调,如此算来,光是下人便是二十八……”
乖乖,那加上主人就是三十九……
“忘记说了,前些日子说是你要进门,你爹又去人伢子那挑了个小丫鬟,如此,下人便是二十九人”
赵平悦心说:什么叫家大业大,可算是体会到了。
虽不是什么动辄几百号人的世族大家,可现如今这日子过的,她已是相当满足了。
之后,姜大太太便拿了份往年的账册给她,让她自己先看着,不懂就问。
账册上头记录的大多都是土地收入,有一年两熟的,有两年三熟的,另还有些畜牧的产出……虽是繁琐了些,倒也看得懂说的是什么意思。
而此刻被关在赵家地窖的李程桀,已经快三天没有吃饭了……
不仅是饿,他还很冷,此时蜷缩在地的他不断的挪动自己的身躯,哪怕只是移动一点点,他竭力使自己离那些污秽物远一些。
这些王八蛋,把他绑到这里来已经两天多了,这两天的时间受的苦怕是比他这辈子吃的苦都多。
绑来也就算了,衣服也不给,饭也不给,每天只定量拿些猪吃的泔水硬生生灌到他嘴里……更过分的是拉撒都由着他。
最让他觉得可怕的是这两天以来,来过人一句话也不曾多说过,所以直到现在他也没弄清到底是谁绑的他?现在在何处?目的又是什么?
这种隐藏在心底对于未知因素的强烈不安萦绕在心间,令人胆寒。
第十三章 将死之人
赵李氏实在是觉得,折磨一个人最痛苦的方式不是残其身,而是攻其心。
当然,为了让李程桀更痛苦,她决定双管齐下。
到了晚上,她吩咐人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又提前叫人给李程桀刷洗刷洗去去味儿,而后把他绑了带到饭厅来,免得让她没了吃饭的心情。
赵平安也被一个新的乳娘抱上来,上一个因为李程桀安排的人受了伤至今还在家养伤。
既是替她儿子报仇,平安当然要在场。
时至今日李程桀方才知道这几天一直折磨他,绑他过来的人是谁,可不正是她那“好妹子”吗?
“呜呜…呜嗯”
见到熟悉的那张脸,李程桀气的上火,他满脸狰狞,怒火中烧,奈何嘴被堵住,说不出话。
“把他嘴里的布条取了,让他说”,赵太太喝了口茶,不急不慢的吩咐。
下人刚把布条解下口塞拿掉,李程桀便迫不及待的大声骂道:“毒妇,李程英你这个狠心的毒妇……呜呜呜”
刚骂了一句就又被下人堵了嘴,抽了两嘴巴子。
赵李氏听他骂骂咧咧倒是没生气,只怕吓着孩子,跟个快死的人动气,不至于……
她喝了口参汤,拿帕子抹了抹嘴,遂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多骂一个字我便叫人赏你一个嘴巴子,你若是听话,不吓着我孩儿,我或许能让你死的不那么痛苦。”
识时务者为俊杰,经历了两天折磨,对于他这个妹妹的手段他还是信的。
只是,再次被拿掉口塞的李程桀一脸难以置信。
“毒妇,你想还杀我?你怎么敢?”
赵李氏勾唇一笑:“我怎么就不敢杀你?”
“我是你哥哥”
一听这话,赵李氏忍不住讥讽:“呵!不过是个野种罢了,你也配?
你娘到死都是个妾,这辈子都登不上大雅之堂,你一个妾生的私生子也敢称我哥哥,可别恶心我了。”
听到这,李程桀忍不住在心底骂娘,都怪她娘不争气,没本事,到死都混不上一个正妻的名头,害得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到头来还叫一个悍妇般的继母进了门,给他生了个傻弟弟不说,还整日的管这管那。
不过此时他是不敢骂出声的,瞥了瞥一旁看着他的八尺大汉,那大汉眼下正直勾勾的盯着他,就等他口出秽语好收拾他一顿。
李程桀又转头看向他那“好姐姐”。
“再不济我也是李家的继承人,李家的男丁,杀了我,你死了以后到九泉之下爹也不会原谅你的。“
赵李氏微笑地看着他说道:“男丁不止你一个,程文那孩子也不小了”。
李程桀一脸不屑,啐了一口吐沫。
“你说程文那小子?他懂个屁”。
赵太太浑不在意的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接着道:“他懂不懂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眼下还是先顾好自己小命,想想之后怎么去地下向爹告我的状。”
话音一转,她话间又带着笑音:“不止这些呢!我听说你还有个五岁的儿子和一个小女儿,听说去年我那好嫂嫂带着两个孩子和家里的钱财跟个货郎跑了?
听闻那货郎天生就有残缺,如此倒是儿女双全正合适。”
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赵李氏笑的尤为开心。
“呵呵,果真有趣的紧呢!”
眼瞧着李程桀的脸色由黄变红,由红变青,由青又变成黑,活脱脱像个大染缸染出来似的,赵李氏就更开心了。
这件事儿一直是李程桀埋在心底的一根刺,因着这事儿被人耻笑,他不知跟人打了多少架,他突然死命的挣扎起来,骂道
“最毒妇人心,李程英你个蛇蝎心肠的烂货,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活该你死了丈夫,眼下又轮到你和你的孩子,都去死吧,都去……啊”
话没说完便是一顿拳打脚踢直接招呼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