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酸茄
“何故?”
“回陛下,臣与其中一名考生有些渊源,需要避嫌。”
若是正常来讲,说到此处陛下听后便只管同意,但今日却是有些异常,还多问了一句:“是哪一个?”
陛下开口问话,他也不能不答,直言道:“此子名叫姜鱼林。”
只见陛下挑了挑眉,毫不避讳的道:“这名字有些熟悉。”
不仅是他朝上的众人也都觉得熟悉,姜鱼林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不想听都不行。
陛下说有些熟悉,想不起来,旁边的小太监连忙凑到陛下耳边多说了一句什么才听他接着说道:“原来是去年酬神会上引起轩然大波的嫦娥,嗯……爱卿所言朕准了。”
“谢过陛下”
这人选既然已经决定下来,便可以立刻开始,毕竟此次参与殿试的人数不多,却只有他们几个人去批阅,但一日的时间也仅够了。
他们只负责把这些考卷按照名次进行排列,最终的决定权都是掌握在陛下手里。
到了第三日的时候,这些个答卷也按照次序传到了陛下手中,等待钦定御批,学子们也已到了殿外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这殿试与之前所参加过的其余考试都有所不同,不会再往下刷人,也不存在什么落榜不落榜的,之前的院士、乡试、会试都已经筛了不少人,所以到这一关就不必再筛人了,只要写出的内容不是什么愤世嫉俗,亦或是满纸荒唐言,都能得进士之名。
但进士与进士之间也有一定的区别,虽说同样都被称之为进士,但却会分为三甲,一甲进士及第,二甲进士出身,三甲是同进士出身。
此外,在这进士之上,还有庶吉士,选上了庶吉士才有机会入翰林院,老话常说“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今朝殿试传胪唱名,是从一甲开始,只听内官站于大门中央,捧着圣旨喊道:“今朝策试天下贡士,一甲第一名周显,赐进士及第,一甲第二名卫景邑,赐进士及第,一甲第三名姜鱼林,赐进士及第,引新进士就位……”
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姜鱼林还有些怔楞,刚刚是报的他名字吗?
好在这唱名不止一次,为了避免贡士们太过激动,听不清楚,规定是要唱三次名。后来姜鱼林仔细又听了两遍他才确定,他真的得了个探花……
但姜鱼林实在不明白,他家怎么会得了个探花呢?其他学子们在会试写就的文章他之前不是没有看过,比他写的好的大有人在。
事实上,能上二榜他就心满意足了,但这结果却比他料想的还要好太多,甚至让他有些不敢信。
不只是他,今朝入殿试的还有苑长青,他也跪在人群中间,当听到自己只得了个同进士,他尚有些难以相信,明明他会试名次靠前,怎会进了三榜?
且不说那姜鱼林在学业上并不如他,就这都得了个探花郎,比他高出两个榜,这怎么可能?
一定有鬼!
但眼下这紧要关头他还不能说什么,但回头他定是要找人打听打听。
至于因何得了个探花,是这样的,当时陛下拿了一叠子考卷,想着昨日王大人提起那姜鱼林,心血来潮,便让人找出了他的考卷。
陛下点评道:“这字不错,他是在哪个榜?”
底下人站出来回道:“回陛下,原本是在二甲……”
“出身如何?多大年纪?”
见陛下问的详细,底下人又仔细翻看了材料才道:“此子出身寒门,今年也有二十,也是年少有为。”
他这里指的寒门并非是指家境贫寒,而是指门第势力较为低微,事实上,姜家的确是平民出身,说是寒门并不为过。
只听陛下轻笑一声:“确实,二十岁,年纪轻轻,在这些人里也算是极为上进的,此子品性如何?”
国子监另外的主事人也站了出来:“臣倒是有几句话要说。”
说话的是国子监的祭酒,也是统管整个国子监的领头人。
国子监里他虽说甚少出现,只是到了一些重要场合才会露面,但这并不代表书院里的学生他就不关心,甚至有许多学子临到科考,他都会去进行品性上面的考验以及调查。
能够通过会试的基本上都是日后要为官的,他作为这国子监的祭酒,身居要则、任重道远,既然这孩子靠着自己闯出来的名声都走到这一步了,不如帮一帮他。
“回陛下,这孩子在国子监也是做过助教,品性良善,是个可造之才。”
“哦,是吗?”
“臣所言句句属实,陛下可以进行查证。”
底下的官员只见他们陛下随手翻弄了几下考卷,还拿出了几张看了看,又随手放了进去,不少科举出来的人都忍不住都替那帮考生们心揪。
牵一发则动全身,陛下这一翻动,便是要动那三甲榜。
好在圣上并未做的太过,差不多时便停了手:“能引得京都百姓轰动至极,又有祭酒替他说话,朕若是不给他个好名次,不免显的朕有些不通情达理了。”
“臣之灼见,陛下但是不必太在意,按着自己的心意即可。”
圣上点了点头,直言道:“能够闯出这个名声,也算他有本事。元为首,眼在其下,再就是探花,这探花郎就归他了,你们可有异议?”
第一百六十七章 底下的人哪里敢……
底下的人哪里敢有意见, 入了殿试的都是天子门生,这前三甲本身就是由陛下来做决定,别说是从二榜上提了个人来做探花, 就算是从三榜来提,他们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如此, 这探花郎就这么定了下来。
既然他们不敢有什么意见,苑长青后来托了家里人去问, 自然也没问出什么来。
陛下做的什么事都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有理有据,他们也不好去说,而且姜鱼林确实在百姓间闯出了名声, 这个他们也都是亲眼看得到的。更为巧合的是, 因着王大人, 他这回又过了遍圣上的耳,紧接着还有国子监祭酒帮忙说话……
此番遭遇, 不管换了谁都会觉得,姜鱼林得了这个探花郎, 理所应当。
既然是理所应当, 他们也不会再去多说什么, 平白惹人不快。
要知道, 凡事不是只靠人和, 还有天时和地利。
因为此事,苑家的人被苑长青催着拜托这个拜托那个,一大家子人帮着他多方打听,最终还是没得出什么结论,只说是命。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在场之人都说他这个成绩就是理所应当,他们也经过科举也都是这么过来的,世界上没就没有那么多的公平差不多就得了。
见长青依旧是不罢休,他爹不禁埋怨:“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你也不想想,同样都是在国子监读书,祭酒大人为什么愿意帮姜鱼林说话,人家怎么就不帮你说话?”
苑长青“……”
这个问题他怎么知道?他也想问问祭酒大人为何帮他说话……
五月十四,皇宫内传胪唱名后,黄榜也张贴在了闹市口,惹得众人围观。
“哎!你猜猜今朝科举的探花郎是谁?”
“嫦娥吧!”
那人还惊讶:“你怎么知道?”
“猜的,游街开始了吗?”
“快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占位置,再不去就晚了。”
“好好好”
姜鱼林成了探花的消息迅速传入人群,奔走相告,都等着看探花游街。
游街,也称“夸官三日”。
这“夸官”便是指殿试钦点之后新晋进士们穿红袍,帽插宫花,骑着高头大马,在皇城御街上走过,普天同庆,接受万民朝贺。
都说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姜鱼林一人就占了两样。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也不过就是如此罢了!
赵平安还特意请了一日的假特意过来看夸官,姜鱼林中进士,这场面可不能错过。他原先还想着若是夫子不给批假他就逃课,没想到夫子倒是通情达理得很,一口就答应下来。
事实上,不只是他,为了看状元游街,今日京都的书院已有不少人都请了假,除了国子监,别的书院也都是如此。为了请假,这些人各种理由都用上了,有说是肚子疼,还有说家里有人病了,妾室生了庶子……
种种理由,只要不过分的,夫子都给批了。
学子们心里想的什么,他们做夫子的心里都门儿清,若是可以,他们也想给这些学子们放个假,省得他们还要各种找理由,也省的让他们做夫子的为难。
确实是为难得很,有些学子那请假的理由简直是不忍直视,什么回去相看人家,家里的狗生了,总之,要多奇葩就有多奇葩……
夫子就纳闷儿了,这些学生就不能编些个好点的理由,哪怕说一句实话,直说想去看状元游街不就得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只说一句家里的狗生了,他要怎么给批假?
恕他实在不敢苟同。
你问看不了状元游街?
活该!
而这玄武大街上,姜鱼林骑在高头大马上,手上的花接了一捧又一捧,明眼人都瞧见他拿不住了还一直给他扔,这都是人群的人朝他丢过来的。而状元榜眼手上,虽是没他的多,却也是不少。
今日卖花女的生意极好。
听着底下人冲着他道声恭喜亦或是打声招呼,他也都一一应了。
不得不说,他这一遭确实是抢了今朝状元的风头,原本他还想说声抱歉,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这话若是说出来难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平白让人厌弃。
他也就是想想,很快便被人群又吸引了过去,那是赵平安带着姜家人一起过了来。
这小子什么时候背着他联系了家里?
姜家人,上到老太太,下到姜鱼逸,一家子,两房人,再加鸟爷和赵康时瑞……全都到齐了,一个都没少,看样子都是专门过来看他的。
姜鱼墨还抱着他的胖儿子,轻轻摇着长生的手冲着他兴奋喊道:“鱼林哥,我带我儿子过来看你了,恭喜高中。”
说完,他还想拉着他媳妇儿和姜雨也一道喊:“媳妇儿,小雨,你们怎么不说话?”
赵平悦抚了抚额头,有些羞耻。
姜雨就更是喊不出口,只道:“鱼墨哥哥你别喊了,尴尬死了。”
“有吗?”
二人异口同声道:“有”
姜鱼墨看了看儿子,只见小长生皱着眉头,满脸的不开心。
姜鱼墨晃了晃他,故意逗他:“长生你说话啊!”
只见小长生偏过了头,朝着最近的姜雨伸出了手想让她抱,他不要这个坏爹。
见长生这么亲近自己,姜雨笑开了花,看样子她比姜鱼墨要得人心。
姜鱼林在上头看着这几个弟弟妹妹打打闹闹不禁勾起嘴角轻笑了声,正好被姜鱼墨逮了个正着,指着姜鱼林冲家里几个人道:“你们瞧,鱼林哥冲咱们笑呢!”
他这一笑,人群里有那眼尖的,还喊着:“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想让他再笑一笑
姜鱼林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黑,又恢复了以往那般常态。
老太太见他忽然本了脸,瞧着不大高兴,还伸手跟大孙子打了声招呼,姜鱼林也就跟着招了招手。